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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好久不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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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帆彬回国了。
这个消息严书楠是一个月后知道的,从池帆彬当初出国到现在,他们将近五年没有任何联系。
时光稍纵即逝,五年或许在漫长的一生中算不上太久,但对于严书楠来说,这一千多个日夜是难熬的。
不得不说池帆彬是个狠心且绝情的人,说不回来就不回来,这一走就是五年。
如果是五年前,严书楠可能会走到池帆彬面前问他原因,为什么这么久以来销声匿迹,但现在的他不会。
从得知池帆彬回国的消息那天起,雨连下了半月有余,或许是夜里雨声太大,严书楠犯了失眠的毛病,夜夜立在窗前听屋外“嘀嗒嘀嗒”的声音,没有睡意。
对他来说这种感觉并不算陌生,在池帆彬刚走的那段时间里也这样。
奶奶说让严逸带了点心给他,结果被严逸忘在车里,严书楠打了电话过去。
周围很吵,严逸捂着手机大声说:“东西在我车里,我现在走不开,等一下我找人给你送过去吧。”
电话那头不知是谁说了一句什么,严书楠听得不是特别清楚,但还是从中捕捉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他说:“地址,我过去拿。”
“好吧。”
半小时后严书楠到达严逸所说的酒吧。
“书楠哥,这里!”徐腾率先看到楼下的人,抬手喊了一声。
从进门时起严书楠就不由自主的皱起了眉头,巨大的音乐声震得天灵盖都在发颤,乱七八糟的灯光瞬间就闪花了眼,舞池里那些穿着大胆的男男女女贴在一起,扭来扭去,忘情而陶醉。
他一向不喜欢这种太过嘈杂的地方。
上了二楼,发现在座的几位都是熟面孔,严逸的朋友,严书楠见过,但谈不上熟。
沙发上坐着的人一一和他打招呼:“书楠哥。”几位公子哥对于严书楠的出现感到十分诧异,他这人是出了名的清心寡欲,不恋红尘,平时从来不会参加这样的聚会,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严逸让了位置给他:“来都来了,坐一会儿。”
严书楠没有拒绝,在沙发上坐下,身边的人立刻递上一杯酒:“来,书楠哥,喝一杯。”
他微笑拒绝:“不了,我开车来的。”
“没关系,一会儿让严逸找个代驾就行了,来了酒吧怎么能不喝酒呢,你们说是不是?”
其余几人附和道:“是啊,书楠哥难得出来一次,给弟弟们一个面子。”
“不……”
“不好意思,让各位久等了。”人还没露面,中气十足的声音先从楼梯口传来。
严书楠坐得离楼梯口最近,也听得最清楚。
来人慢慢露出头,除了严书楠无动于衷,其余几人纷纷站起来围上去。
“哎哟,看看这是谁啊,我们的大画家还知道回来啊!”
“这么久不联系,回来了也不通知一声,还以为把兄弟们都忘了呢!”
“几年不见,越来越帅了!”
“看你这穿得人模狗样的,显得兄弟几个太不体面了啊。”
……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没个正形,池帆彬笑骂一声:“滚!”
严逸一把揽住他的肩膀:“行了,废话少说,坐下喝酒,说好了啊,今天不醉不归。”
“对,迟到的先自罚三杯!”
池帆彬点头:“没问题。”
面前的人一一让开,池帆彬才看见还有一个人在,白衬衣黑西裤,领口半敞,锁骨清晰可见,袖子挽起,露出半截精瘦的手臂,他倚靠在黑皮沙发上,修长的双腿交叠,微低着头,手里端一杯酒,轻轻摇晃着。
“楠哥……”剩下的几个字到嘴边又被他艰难地咽了下去。
严书楠这才抬眼看他,淡淡的应了声:“嗯。”
声音太小,轻易就被音乐覆盖了,池帆彬从他漆黑的瞳孔里看不到任何情绪,五年时间,他比当初更成熟,好像也变得更加沉默了。
池帆彬不知道被谁推过去挨着严书楠坐下,他犹豫片刻后端起面前的酒杯和严书楠手中的杯子轻轻碰了一下:“楠哥,敬你一杯。”
“我开车。”严书楠没有看他,不紧不慢的放下手里的酒杯,站起来对大家说,“我还有事,先走了,你们慢慢玩。”说完下楼离开。
其中一人看了看池帆彬,对严逸说:“你哥怎么回事啊,这么不给面子。”
严逸摆摆手:“他就这样,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对了!他特意来拿东西的,怎么这就走了,东西还在车里呢。”
两杯酒池帆彬倒在一起喝掉,然后抢过严逸手里的车钥匙下了楼。
“哎,你跑哪儿去!”
“等着,马上回来。”
留下几个人你看我我看你,心想这两个人还真是奇怪。
在停车场看见严逸的车严书楠才想起是来做什么的,掏出手机正准备给严逸打电话,身后有人叫他。
“楠哥。”
严书楠关掉手机放进口袋里,转身看着他。
眼前的人和记忆里的身影重叠,他瘦了许多,看上去脸部轮廓更加利落分明,乌黑的短发,暗色系的衣服,这是以前很难在他身上见到的,褪去了几分肆意不羁,不难察觉出身上散发的成熟气息。
也对,这么多年过去了,时间是会磨练人的,二十七岁,总不能一辈子都像上学时那样幼稚,那样随心所欲。
他先开口:“好久不见。”
真的是好久,久到感觉过去只是他做的一场梦而已。
还是免不了这样的开场白,池帆彬扯了扯嘴角,费力地露出一个自然的笑容:“好久不见啊,楠哥。”
“怎么突然回国了?”
“爷爷身体不太好,家里一直催我回来,没办法。”
听这意思原本没打算回来,回国只是因为迫不得已,池老爷子的身体情况严书楠知道,也去看过。
严书楠双手插进兜里,问:“这几年在国外怎么样?”
池帆彬耸耸肩说:“还行,你呢?我听说……你准备结婚了,恭喜啊。”
“听谁说的?”
“严逸啊,哦!他说你东西忘拿了。”说着走过去打开严逸的车门,拿出袋子递给严书楠,笑着问,“真的不去喝一杯?”
两人的距离很近,看见池帆彬脸上熟悉的笑容,严书楠总有一种置身过去的错觉,他接过袋子,摇了摇头。
池帆彬知道他不喜欢吵闹,也不爱喝酒,锁好车后说:“好吧,那我先回去了,他们还在等。”
他转身走了两步就被叫住,身后的人说:“这么久不见,没什么别的话要说吗?”
池帆彬愣住,别的话,别的什么话?
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说,说些什么,就算说了又有什么意义。
严书楠在等,可背对着的人站在那里一直没动,还以为特地追出来是有话说,看来是他误会了,严书楠自嘲的笑了笑说:“算了,你走吧。”
算了,你走吧。
算了……
你走吧……
这几个字反复在耳边响起,瞬间将池帆彬拉回到几年前,这是出国那天在机场严书楠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以至于到现在还记忆犹新。
五年啊,难道还没放弃吗?
池帆彬定了定神,回身看着他说:“楠哥,这样吧,过两天我请你吃饭,就当赔罪,怎么样?”
“赔罪?”
“是啊,我知道这几年没和你联系你肯定不高兴,我这不是回来了嘛,我请你吃饭弥补,一顿不够十顿,十顿不够就一百顿,就这么说定了。”他怕严书楠拒绝,说完转身,转到一半又转回来,“对了,到时候别忘了把我未来嫂子叫上,也让我见识见识是什么样的仙女能让我们楠哥动凡心。”
他总是这样,顾左右而言他,严书楠拿他没办法,一直以来都是。
“别喝太多,我先走了。”
“放心吧,楠哥,开车注意安全。”
“嗯。”
池帆彬看着严书楠的车慢慢开远,松了一口气,他设想过很多次见面的场景,真到了这一天还是心虚。
严书楠回到家,将拿回来的点心放进冰箱,去浴室洗澡,洗漱完出来开了一瓶红酒,拿了一包烟,坐在阳台的椅子上,没有开灯。
除非必要,这几年他很少碰这两样东西。
半包烟,半瓶酒,一熬就是大半夜,他闭眼靠在椅背上,初夏夜晚的风从敞开的领口钻进胸膛,透心凉。
寂静无声的夜里铃声突兀的响起,他瞥了一眼亮起的手机屏幕,是一个本地的陌生号码,这样的电话每天都有,他直接挂断,十几秒后同一个号码再次打来,他按了接听。
电话接通,两边都没人说话,屏幕上显示的时间一直在跳。
过了漫长的十几秒,那头的人终于开口:“你睡了?”嗓音低哑。
“还在喝?”
电话那头的人明显已经醉了,说话有些含糊:“嗯……没了,刚散场。”
“早点回去休息。”
“好,已经在回去的路上了。”电话那头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然后严书楠听见他说了三个字,“对不起。”
电话就这样挂断。
也只有喝多了才能听见这样乖顺的语气,“对不起”这三个字对严书楠来说真的没有多大意义。
严书楠将手机反扣在桌上,再次点燃一支烟,狠狠吸了一口,呛得他直咳嗽,眼泪都差点流下来。
池帆彬啊就是个名副其实的害人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