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老师》成也不过风云

2、第二章

　　每天放学后两小时的补课规划，果不其然在最开始就被王一博接连放了鸽子。

　　连续四天登门，只有保姆热情接待，两个人从等待时侃侃而谈到第四天的相对无言。实在是，挤不出什么有营养的话题可供谈论了。

　　哪怕最后保姆一再重申，这些因为王一博而耽误的补课时间依旧会按照约定的费用给予补偿，也不能使肖战心里高兴起来。

　　他这人比较执着，如果要做一件事，那就必须有始有终，不能像这样没头没尾的。

　　因而在第五天，他掐着点去了王一博的学校。

　　这是一座有着x市第一贵族学院之称的院校，据传一年的入学费用近十万左右，师资力量很雄厚，毕业的学生大多前程也都非常优秀。

　　总之能读的起这样一所学校的，家里条件自然十分优越。

　　肖战躲开扎堆接人的各色名车，找了个视野相对良好的位置蹲守。

　　他刚才跟王一博的司机通过话了，那倒霉司机被王一博指使去市中心一家饮品店购买店里一款特色饮品，到现在还堵在绕城高速上。

　　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总有一个强烈的直觉，觉得王一博不在学校里。果然等到最后一辆车都开走，也没有见到王一博的影子。

　　肖战只好摸到了王一博所在的班级，可那一整栋楼都已人去楼空，而他还被巡逻的保安用怀疑的眼神追问了半天才得以脱身。

　　没办法，这熊孩子为了躲他，这几天不到十点绝不回家。可现在学校里也堵不着人，像x市这么大，而王一博身上又不缺钱，他但凡诚心要躲谁，那还真是大海捞针来形容也不为过的。

　　肖战顺着马路往就近的公交站台走，忍不住头疼的呲了呲牙，心里开始后悔接这个单了。现在就算是人家钱照给，可他就这样白拿了也会觉得烫手，心里一点都不得劲。

　　就在肖战考虑要不直接跟保姆摊牌，取消补课时，两个抱着滑板的学生从旁路过，交谈的声音不可避免的被他听到耳里。

　　“卧槽我跟你说，今天陈大头不输我他妈跟你姓！这孙子装逼多久了，这回可碰上铁板了。被一个初中生教做人，我看他以后还有什么脸在这片玩滑板。”

　　“你话别说太满啊，小心被人家打脸。陈昴板子可玩不少年了，要不然也不能回回都把你踩地板上摩擦。”

　　“艹，是不是哥们啊你？”

　　两个人打闹起来，渐渐跑远了。肖战驻足看着两人抱着的滑板，突然心中一亮。

　　他见王一博那天，这熊孩子放学回来，怀里就抱了一块滑板，那应该是很喜欢的吧，不然也不会上学都带着。

　　他记得这附近有一个滑板公园，这在x市是很出名的，因为场地和设施的完备，特别吸引各年龄层的运动爱好者在那里一起交流，近两年甚至还吸引了很多外地游客，在本地都市新闻报道里也常常会被提及。

　　如果王一博热爱滑板的话，会去那个公园的可能就非常大了。

　　肖战在最近的站台找到了开往滑板公园的班车，特别近，也就两站。

　　虽然不是节假日，但滑板公园的人流量还是挺多，绝大部分都是中青年人，有些防护设备齐全，有些就带了个板，还有一些小朋友穿着防护滑着自己的滑板车，在人群里穿来穿去。

　　这公园里经常会有一些比赛，不怎么正式，大多是某些互看不顺眼的业余团体掰头，但也挺多人爱看的。

　　今天似乎就有一出。

　　肖战漫无目的跟随着人流走，也不知绕到了什么方位，远远就在人群包围的一块大u型池边上看到了格外醒目的王一博。

　　这小孩此时正踩着板，双手插在裤兜里，头桀骜不驯的抬起，露出格外突出的喉结，哪怕对面的几人个子都比他高，也还是硬生生让他摆出了一副居高临下俯视的姿态。

　　真的是拽到骨子里了啊。

　　肖战忍不住摇头笑了笑，找了个人少的位置挤过去，刚好听见王一博用冷淡又傲的不行的口吻问那几个人：“喂，想好了怎么比吗？别浪费时间。”

　　偏偏这小孩声线有点奶，结合起来就像在听幼狮咆哮。

　　这么想想还挺萌的。

　　当然对面那几个人显然并不觉得王一博萌，大概还有种被挑衅了的感觉。他们明显比王一博要大几岁的，这样被一个小孩挑衅，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怎么看都很下不来台。

　　被那几人拱在中间的寸头背心男生抹了把脸上的汗，晒的有些黑的皮肤把他说话时使劲的五官衬的有点狰狞：“小朋友志气挺大啊？”

　　“别废话，赶紧的，输了就给他道歉。”王一博像压根没把对方的挑衅放眼里，又催了一遍，末了往旁边一个年龄相仿，身材微胖还缩头缩脑的男生身上指了指。

　　寸头男生眯眼看向小胖子，嘴边冷笑：“屁大点事，你还没完了？”

　　小胖子接收到这股威胁，战战兢兢的往王一博旁边靠，就求他：“博哥，算了吧。”

　　“算个屁！”王一博骂了一句，瞪了一眼小胖子，也威胁他：“再说半个算字，下辈子跟轮椅过吧。”

　　小胖子面色纠结半天，嗫嚅着跟了一句：“博哥，那是下半辈子。下辈子还不知道是人是狗呢。”

　　王一博一脸“妈的智障”的无语让小胖子一边去，就见对面几个人笑傻逼一样看着他俩，废话也干脆省了，一脚把滑板踩的立起来，用手握住了，指向旁边的大u型池：“给你们你们不选，那我就说了。空中转体，谁多谁赢，比不比吧？”

　　那几人还没说话，吃瓜群众就开始起哄，有人叫好，有人打气，还有人鼓起了掌，完全看热闹不闲事儿大。

　　肖战裹在人堆里，被旁边突然欢呼的声音吓了一跳。他没玩过任何极限运动，对滑板这项在国内才新兴起来没多少年的运动也完全不了解，所以也不懂他们在雀跃什么。

　　不过光就“空中转体”这四个字来说，似乎就挺有难度了。

　　他有点担心的看王一博，也不知道为何，那边王一博突然没有征兆的转过脸来，视线不偏不倚的投向肖战所在的方位，两个人就猝不及防的对上了视线。

　　小孩帅气的眉毛轻轻皱了皱，肖战在那双眼里看到了熟悉的不耐烦，于是温和的露出一个微笑，成功让小孩瞬间就把视线给转开。

　　惹得肖战笑出了声。

　　那边的王一博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完全就不去管对方同不同意了，招呼都没打就一放板，踩上去风一样的冲下了u型池。

　　他速度很快，几乎眨眼功夫就冲到了u型池的另一高点，在围观者的惊呼声中，滑板带着少年高高越起，少年在滑板上矮下身体，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突破引力，完成了空中转体，又安然落地，像个高傲的王子一般，施施然滑上来，又一次稳稳停在了那几人对面。

　　空气静了几秒，才突然有人“卧槽”了一声。肖战听着身边重新开始雀跃的声音，感觉碰碰加速的心跳才逐渐着陆了一样。

　　他从前极少关注运动项目，甚至连足球的规则都讲不明白，除了篮球和乒乓之外，他的个人喜好更偏向文艺一些，安静一些的东西。

　　比如唱歌，比如画画。

　　刚才王一博跳起来时那几秒钟，肖战真觉得自己汗毛孔都张开了。他是第一次这样近距离看一个认识的人表演这种项目，说不出来是惊艳更多还是惊悚更多。

　　但是真的很酷！

　　王一博从始至终脸上保持的那种从容不迫的冷淡和高傲，让肖战觉得这小孩真的该死的酷！

　　所以他像身边所有围观者一样欢呼起来，听着其他人兴奋的喊什么“牛批了小孩”“两周半我的天哪”“空中转体两周半，这是个啥天才”之类的话，还莫名有了点骄傲。

　　对比其他人的热闹，王一博可以说十分冷淡了，推开激动的拉着他胳膊跳脚嚎叫的小胖子，好像刚才完成了一个高难度动作的不是自己一样，依旧居高临下的姿势，催促：“到你了。”

　　那几个人显然没料到这是个硬如金刚的铁板，这会脸色都不怎么好看，最后还是寸头男生憋了半天才硬怼了一句：“我说跟你比了？神经吧你。”

　　说完就要走，被王一博用板子拦了下来：“道了歉再走。”

　　寸头男生被接连下了这么多次面子，这会也火气上涌，嘴里骂骂咧咧：“卧槽尼玛还没完了是吧？给你脸了？”

　　王一博依旧冷淡，仿佛他才是年长的那个：“艹谁呢？道歉！”

　　寸头男生脸一下狰狞起来，一脚踹飞王一博的滑板，差点打倒围观人也没搭理，伸手就想去采住王一博的领子，被王一博一把打开。

　　拳脚搏斗瞬间就展开，两个人出手毫不客气，王一博胜在动作灵活，看起来似乎还有些拳脚功底，对上一个个子高自己近一个头的对手，也没有落下风。

　　而寸头男生的同伴一开始面面相觑，没人动手。大概也是觉得几个人打一个小孩特别没面子，但在寸头明显落下风挨了好多下，而跟着王一博的那个小胖子也嗷嗷叫着冲过去帮王一博二打一后，也就陆续加入了进去。

　　五打二的局面，王一博一下子从上风落到下风，听着小胖子一边嗷嗷叫，一边喊：“别打博哥，打我吧”的“豪言壮语”，蠢的他只想骂智障。

　　“别打了别打了，再打我报警了啊！松开。”肖战冲过去劝架时，王一博已经挨了好几下，心说这人可真逗，他们一群未成年打个架，谁还带报警的呀。然后一扭头就看到肖战在拉人，紧接着就被打嗨了的人给无差别攻击了。

　　肖战长这么大，还从没被人打到过眼窝，鼻子立马一酸，生理性眼泪条件反射的就要落下来。他捂着一边眼睛退后了两步，听到周围还在起哄的声音，回头忍不住骂：“看热闹不闲事儿大是吗？”骂完又过去拉人。

　　围观的人大多是些小年轻，中二期的板仔们对这类打架事件也是见怪不怪，不仅不觉得有问题，甚至还觉得挺热血，只有少部分人觉得不太合适，可之前别人也没出头，再说又不认识，也就不好出来说什么，人到底都是趋利避害的。

　　结果谁都没想到，最后居然还真有人给报警了。可能是肖战给提供的思路吧。

　　反正被带到附近的派出所时，肖战还是懵的。他一边眼窝已经红了，眼睛水汪汪的看着一脸严肃的警察叔叔，一时间犹如窦娥附体。

　　男警员简单了解了一下他们，直接就先忽略了其他所有人，把目光集中在肖战身上，敲着笔严肃的问他：“他们几个未成年不懂事也就罢了，你说你一个大学生，你怎么好意思搅和进来的？你哪个学校的？”

　　“我……”肖战才张了个口，就被男警员截断，继续开火：“聚众斗殴违法，你一个大学生你不知道吗？”

　　“我……”

　　“情节严重是要拘留，还要留下案底的，留了案底你一辈子就毁了知不知道？你爸妈供你上大学容易吗？”

　　肖战几次插不上嘴，光听着警察叔叔嘚吧嘚的训话，脸上表情一愣一愣的，惹得一边王一博噗嗤笑出了声。

　　那警员终于停下来，似乎没说痛快，木着脸问：“你笑什么？”

　　王一博看了肖战一眼，眼睛里的嘲笑还没褪去，嘴里却认真的回答：“警察叔叔，他没打架，他是劝架的，被打了。”

　　那警员怀疑的目光从他两身上来回寻摸，王一博只好说：“你不信可以去找现场的人问问。”

　　小胖子也立马跳出来：“对对对我作证。”

　　闹了半天搞了个乌龙出来的警员也有点不自在，后面的训话都变得简单直接，没那么咄咄逼人了。最后让他们一人写了份检讨，又当着面让他们互相握手言和，才算完事。

　　出了派出所，那五人瞪了他们三一眼，扬长而去。

　　王一博没搭理肖战，径直走在最前面，小胖子跟在旁边又内疚又崇拜的看着他，博哥长博哥短的没完，又是道歉又是吹彩虹屁，把王一博烦的不行，最后踹了小胖子一脚，让他赶紧滚回家写作业去。

　　小胖子高兴的跑走了。

　　王一博就一个人走在前面，肖战落后了他几米远。太阳早就落山了，天色这会儿也暗了下来，路灯的暖橙色光芒绽开，不断拉扯着两个人的影子。

　　王一博的手机铃声响了好几次，不知道为什么他也没搭理，一直到走近一条小巷子口时，才突然停下，豁然转过身来，脸上怒气冲冲的：“你想跟到什么时候啊？变态吗你？”

　　肖战走到他跟前才停下来，挺认真的回答他：“按照约定，这个时间是我的课时。”

　　他被打到的那只眼睛有些蛰痛，生理性眼泪就没停，看着一直泪汪汪的，有点可怜。

　　王一博盯着他的脸沉默了好一会儿，腮帮子鼓了又鼓，奶膘都鼓出来了，肖战微微笑起来，还以为他又要说什么刺人的话，却听见这小孩声音比刚才低了两度，也不知是嘲讽还是什么的嘟哝：“这么大人了架都不会打，冲上去干嘛，送人头吗？”

　　送人头？肖战想了下刚才那混战，发现这词真贴切，便笑弯了眼睛附和：“还真是……拖你后腿了呀，抱歉。”

　　王一博眼睛眨了眨，眉头轻轻皱着，奶膘又鼓了起来，最后只嗤笑了一声：“切，随便你，爱跟就跟着吧。”说完转身就走。

　　肖战跟在后面，看着小孩抱着的滑板，对这个口是心非的学生好感又多了一点。

　　任性，脾气坏，又不爱学习，却同时也直率，勇敢又心软。

　　真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