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翅》玻璃片儿

9、第 9 章

　　枝子走后，坂本一夜未眠。他在自己的那张窄小的单人床上，辗转反侧，不断回想着刚才发生的那一幕幕。他大脑一片空白，不，是思绪混乱。一切都是那么的违常识，不，是违科学。最终他不得不得出这样一个连他自己也不敢肯定的结论，那就是，枝子不是魔术师。一种能生出双翅的特异功能？什么人能拥有一双翅膀呢？天使！这个不算违常识，人人都知道，天使都拥有一双翅膀。枝子，她，难道是天使吗？天使真的存在吗？而且就在我的生活里，刚才，就在我的眼前！坂本错乱到无所适从，他起身把冰箱里所剩的几罐啤酒都灌进了肚子里，还是没能正经入睡，迷迷糊糊地熬到了天亮。墙上的挂钟指向八点半，他赶忙爬起来，赶去球场。
　　一个星期，球场里没有枝子的身影。坂本有些失魂落魄，觉得时间漫长而煎熬。他现在多么渴望见到枝子，好弄明白一切，不再继续他那可怜的，痛苦的疑惑和猜想，
　　球场经理是个木呆而有些冷漠的中年男人。他看着那些女会员，整天在球场对着坂本献媚，很是不爽。即使这几天坂本的脸沉得铁青，她们的热情依然不减。坂本有时候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对会员大声喊叫了几声，正巧传到了经理的耳朵里。他在课后，把坂本庄重地教训了一番：“会员们都是我们的衣食父母，都是我们的上帝，你要拿出所有的耐心才对！年轻，帅气，可不是唯一的资本哦，一个好的教练，还需要其他更重要的素质。”
　　坂本自知理亏，道了歉走出球场。
　　傍晚，倾盆大雨依旧下着。坂本路过便利店，买了晚饭。一个人的晚餐早就习惯了。他冲了个凉水澡，光着身，用浴巾擦着坚实的臂膀。手机里传来了大雨预警警报。雨声夹杂着风声呼呼作响，让这个破旧的房屋感觉有些摇晃。
　　坂本打开电脑，在谷歌上搜索起来。他输进天使两个字后，开始浏览那一排排的结果。
　　“ 神所创造的天使，是能量灵体不是物质，不必有物质生活之需求，但可以吃牛奶和面包，天使具备超乎人类智慧、能力，不受物质限制，有权柄得胜恶者，捆绑撒旦，拯救人类，其智、能皆神所赐，故能力、智慧远不如耶和华。
　　具美德 - 天使具有顺服，谦卑，善良，慈爱等美德，才能为神工作，否则受神刑罚贬为邪灵，末日被毁灭。”里面还有提到天使的等级，太多内容，让坂本不仅没有茅塞顿开，反倒更加迷惑，因为一个真的天使出现在你眼前时，所有的书面诠释，都变得苍白无力，甚至好笑。
　　一阵耀眼的闪电划过天空，坐在屋内的坂本感到了一束强光的照射，紧接着轰隆隆的雷声传来，仿佛就在不远处坠地开花。坂本将窗帘拉好，准备继续查看其它搜索引擎，突然门铃声响起，很急促。坂本跳起来去开门，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在他打开门的一瞬间，预感应验了。枝子在大雨中，湿漉漉地站在门口。
　　她穿着跟那天一样的外套，只是外套上布满血迹，和雨水润在一起，苍白的脸颊上流淌着从头发丝上滑落的雨水。她浑身颤抖，差一点就摔倒在地上，幸亏坂本将她及时扶住，并将她小心搀扶到椅子上坐好。坂本大声问道：“枝子！发生什么事了？”枝子根本没有什么力气回答坂本的问话，默言中从外套的口袋里掏出一个精巧的小瓶，里面装有液体，并泛着金粉色的光。她艰难地递给坂本说：“能让我用一下你的浴池吗？放满水，三十四度，把这个倒进去，谢谢。”坂本一边说“好”，他迟疑了片刻，接过小瓶跑去浴室放水。接着他又不放心地跑回来查看枝子的状况。枝子微微闭着双眼，将一双无力的手伸向坂本。坂本握着它们，不断地问着；“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枝子却只说：“水满了，把我放进去。”坂本：“好，知道了。”坂本在浴室和枝子之间奔波了几个来回，最后确认水满后，将瘫软的枝子轻轻抱起，来到浴室。他将枝子放在自己的膝盖上，腾出了一只手，将枝子的鞋子脱掉，然后把枝子连人带衣服一起放进了浴池里。枝子身体接触到了温水后，水面开始泛起一片片粉色的气泡，那些气泡越来越多，渐渐地把枝子整个人淹没了。枝子突然间睁大了双眼，喉咙中发出一声低吼，接着是一种舒适的叹气声，脸色渐渐变得红润起来，衣服上的血色也退了去。
　　她看着还没出担心中缓过劲儿来的坂本说：“借我件衣服好吗？”坂本忙转身回房间找衣服，不一会就把它们搁在了浴室的衣挂上，转身离开了浴室，并关好了门。
　　不一会，枝子穿着坂本宽大的运动衫走出了浴室，她清爽得跟刚才判若两人。她坐在坂本的对面，对着一脸懵逼的坂本说：“你看，你也救了我一次，我们互不亏欠了。”她看了一眼坂本的电脑里谷歌的搜索网页，微笑着说：“看来你在寻找答案。人们都习惯了一直以来的思考方式，和认知，我也曾经是。”坂本：“那么你能告诉我该如何正确思考关于你的问题吗？”枝子：“嗯，我会的，都只是时间问题。我要穿走你的衣服，明天去球场还给你。”说完，枝子放下手中坂本为她冲的咖啡，走近坂本，将身体轻轻靠过去，拥抱了一下他说：“谢谢你”。坂本直挺挺地接受了枝子的谢意，看着枝子转身走向门口。她回头一顿，对坂本欣然一笑后，开门走了出去。坂本也下意思地还了一个微笑，只是枝子已经转过身去。
　　枝子的这一欣然的微笑，是坂本自从认识枝子以来，看到的最灿烂最迷人的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