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08 常磐道馆的首领（2） ...
-
『自我再生！』
“滚动。”
在勇吉拉通过精神链接收到命令的同时，坂木也开始了他的下一波进攻。
凛川注意到隆隆石的身体表面比之前更为光滑，猜测他是在地下完成了岩石打磨。这一技能可以大幅提高精灵的速度，也难怪他之前的突袭是如此地叫人措手不及。
有着这样的速度加持，恐怕在勇吉拉完成自我再生之前对手的攻击就会先一步降临。她一边飞快地思考着对策，一边将目光落到了场上另一只精灵身上。
“幸福蛋，用变小。”
听到这样的指令，幸福蛋犹豫了一瞬。她知道在变小状态下一旦遭到对方的滚动攻击便会受到双倍伤害，因此心中踌躇着，过了少顷才执行了这一命令。
坂木瞥了凛川一眼，此时她正一遍又一遍地抹着脸上的雨水。他看出了女孩的紧张，事实上她从比赛的开始就是如此，只不过到现在已经掩饰不住了。
他不由得暗自笑了笑。到底还是太年轻了，用变小这个技能引诱他转移攻击目标，以此给勇吉拉腾出时间完成自我再生，这样明显的意图可算不上什么聪明的策略。
并没有理会这一招引诱，坂木朝天空的方向招了招手，又看了一眼场上正苦苦支撑着的黄色精灵。无需更进一步的指示，大针蜂便已心领神会。他轻捷地扇动双翼，双手末端巨大的白针上闪着寒光，同隆隆石一起朝勇吉拉发起了攻击。
『瞬间移动。』
坂木不上钩，凛川只得改变策略。在最后一刻，勇吉拉险之又险地避开了来势汹汹的进攻。自我再生没能完成，她的体力仍旧岌岌可危。
眼见着一击不成，两只精灵又一次卷土重来。坂木这是盯准了要先解决勇吉拉，只要这只精灵失去战斗能力，仅靠着以体力见长的幸福蛋是翻不出花儿来的，这一点他知道，凛川自然也明白。
“幸福蛋，用重力。”
这是凛川一方为数不多的对空反制技能。场上一个小小的粉红色身影在雨幕中并不显眼，然而她的身体四周却在瞬间形成了强大的重力，大针蜂一下子便从天上直直地摔了下来，被限制住了行动。
这原本会是个追击的好机会。可惜的是，幸福蛋在变小状态下即便发动攻击效果也只是杯水车薪。而勇吉拉正疲于应对隆隆石，也无暇腾出手来。
好在大针蜂现已无法飞行，它的威胁也算是暂且解除了。凛川将注意力重新放到仍在四周滚来滚去的隆隆石身上，一边观察一边判断着释放技能的合适时机。很快，她便发觉了对方又一次的进攻意图。
『再用一次瞬间移动。』
迎着蜷成一团滚滚而来的“巨石”，勇吉拉再一次蓄力，伴随着体力的流逝，她蓄力所需要的时间越来越长了。然而，这一次却没能如她们预想中的那般，逃出生天。
“飞弹针。”
坂木轻轻的一句指令传到凛川耳旁不亚于一声炸响，她的眼中透出了难以掩盖的慌乱。这句命令是下达给大针蜂的，只见一根小小的锐针朝着勇吉拉急射而去，并且准确无误地命中了目标。
这并不是什么强力技能，不会损耗对手多少体力，却足以打断勇吉拉瞬间移动的蓄力准备。下一秒，隆隆石坚硬的身躯狠狠地撞在她身上。她被撞飞了出去，接着没能再站起来。
“见鬼！”凛川不由得咒骂出声，“急冻光线！”
她喊了起来。这场战斗持续到现在，她一直在被动地挨打，只有偶尔才能来一下反击，实在是够了。
一直处于变小状态的幸福蛋不知何时已绕到了隆隆石身后，这一次她在身体还未恢复原大小时便完成了急冻光线的准备。
这一记偷袭很成功，冰系技能的属性克制使其打出了不俗的伤害，而且幸运地令对手陷入了冰冻状态。
“接着舍身攻击！”
凛川转而将矛头调转向了一旁被困在地面的大针蜂。现在坂木的两个精灵都被限住了行动，如果能在这一空当中解决掉其中一个，那么这场比赛就还有打下去的可能。从剩余体力和状态上来看，她判断大针蜂会是更合适的攻击目标。
也许这招确实可以令大针蜂失去战斗能力，然而，凛川的判断却又一次地落了空。在幸福蛋撞上去的前一刻，大针蜂竟然摆脱了重力场的影响，重新飞回了天空。
看到这一幕，凛川神情复杂地望向了不远处的训练师。坂木在雨中站得笔挺，神色丝毫不见慌乱。他从刚才凛川发出命令之后便未做任何指示，就好像已然预见了会是这样的结果，自然也就不需要做任何多余的动作。
这一份泰然并不是装出来的。计算大针蜂摆脱重力所需的时间、计算幸福蛋技能蓄力和释放所需的时间、两者比对、得出结论……这一系列运算与思考的过程在他脑中不过几秒。因此，早在幸福蛋技能释放之前，坂木就已经预料到了这次交锋的结果。
就和过去无数场战斗一样，结果总会如他所料。
常磐的不败传说……
凛川又一次抹去了脸上混杂在一起的汗水和雨水，眼神中既透着敬畏也带有些许无力。场上传来冰块碎裂的声音，她知道，这场战斗要进入尾声了。
“……唱歌。”
这样的技能对于速度见长的大针蜂来说是全无作用的，不过在还未完全恢复行动能力的隆隆石身上奏效了，刚刚解除冰冻状态的他转而又变得昏昏欲睡。
“已经没用了，毒击！”
……
又几回合下来，大针蜂倚仗着领空优势令幸福蛋再一次陷入了挨打局面。哪怕是凭借着极高的体力和各式各样的回复类技能，幸福蛋尚能撑上一阵，却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坂木擦了擦滑进眼里的雨水。他浑身上下都湿漉漉的，冬日所穿的笨重装束此刻连里衣也已开始变得冰凉，想来对面的凛川也是如此。
但凛川还是不想就此放弃。她又一次下达了唱歌指令，然而这一次幸运女神没有再站在她这边。隆隆石并未受到影响，顺利恢复了正常状态。
该结束了……
“隆隆石用变圆，接着滚动。”
坂木声音平静地做着最后的战斗部署。在变圆状态下滚动的威力会翻倍，只要命中，以幸福蛋现在的状态是扛不下来的。
更何况她的敌人也不止这一个，还有大针蜂在上空虎视眈眈。
“舍身攻击！”
凛川紧紧地攥住手掌，她大喊着。幸福蛋心一横，就这样不管不顾地朝滚滚而来的隆隆石撞过去。
紧接着，在坂木讶异的目光中，凛川的眼睛又一次闪烁起了熟悉的光芒。那道光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强烈，正如她此刻内心强烈情绪的释放。
她终于抓住了一线机会。
『就是现在！』
听到这一声，一直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黄色精灵倏然抬起了头。回应着主人的召唤，她紧握汤匙，眼中又一次幽幽透出了诡异的红光。
“什么！？”
在战斗的尾声，终于轮到坂木惊讶了一回，早已“失去战斗能力”的勇吉拉竟重又回到了战场。在她上空的不远处，大针蜂被一团红光包围，消失在了原地。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还没等意识到下面究竟发生了什么，大针蜂便感到一阵眩晕，一眨眼，周遭的景象全然变了。他从空中被瞬移至地面，下一秒便被一前一后两股巨力撞了个满怀。
“……”
看着眼前的情形，坂木目光复杂。大针蜂是被勇吉拉用瞬间移动传送到了隆隆石的滚动路径上，在被岩石身躯压过的同时也顺带着让幸福蛋的舍身攻击撞了个结结实实，当场便昏死过去，失去了战斗能力。
这一下着实出其不意。坂木似乎有些难以置信，过了好几秒才动手将已陷入濒死的精灵收回球内。他叹了口气，自己竟然被一个小姑娘诈了一道。
幸福蛋和隆隆石的对撞最终以她失去战斗能力而告终，这也是凛川意料之中的事。战斗到现在，幸福蛋早已是强弩之末，在体力耗尽之前解决掉大针蜂，同时对隆隆石做出最后的攻击，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现在，场上只剩下了勇吉拉和隆隆石这两个精灵，这场比赛最终回归到了1v1的决斗。
“蛮力！”
『精神强念！』
已经是最后的时刻了，双方都选择了自身威力最为强大的攻击技能。坂木目光沉静，只是在注意到勇吉拉生疏的动作时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并不精通超能力的他都可以看出那只精灵对精神强念技能的掌握程度还不成熟。
这一点身为主人的凛川自然更加清楚，但她没有其他选择，只能赌一把。勇吉拉目前能够熟练释放的最高伤害的招式是精神冲击，但根据她对隆隆石剩余体力的估算，这一技能的威力并不足以打倒对方，真用这招那就输定了。
她屏气凝神地望着场上自己的精灵。勇吉拉浑身伤痕累累，面对隆隆石的突击，她死死地握紧汤匙，用尽全力去调动自己仅剩的精神力。
“晚了……”
然而，奇迹还是没有发生。隆隆石已近在咫尺，勇吉拉却没能完成这个技能。凛川偏过头，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着。她不忍看到接下来的一幕。
“停手，隆隆石。”
出乎意料的是，她听到了这样一句话。
睁开眼，凛川愣了两秒，随即也急忙让勇吉拉停下。
“你输了。”
坂木收回了距离勇吉拉仅有半米之遥的隆隆石，胜负已定。
凛川点头，长舒了一口气，也赶忙将自己的精灵收了回来。
“谢谢您。”她感激地说着。勇吉拉虽已疲惫不堪，但因为坂木最后的命令，到底也没被打到濒死状态。
坂木笑了笑，打起一把伞，引着她回到了道馆。
……
这么些年荒废下来，道馆内的供暖措施早就不能用了。这会儿靠着坂木尼多王的火焰拳点燃了一堆四处搜罗来的木材，这才给两人带来了些许暖意。
凛川浑身上下都淌着水，这场几乎耗尽她全部心力的战斗终于结束了。她坐在火堆边，一点一点地往勇吉拉的伤口上喷洒着伤药。
待她处理完，坂木问出了到现在为止他仍没有想明白的一个问题：勇吉拉到底是如何在那次猛烈的进攻中保住最后一丝体力，最终才得以反击的。
“我想，这应该不是巧合吧？”
“是因为幸福蛋。”凛川回答道，“在隆隆石进攻的时候，她对勇吉拉使用了生命水滴，靠着那点体力的恢复，她才能够撑过去。”
“那时候幸福蛋处于变小状态，而且在下雨，有环境作掩护，侥幸瞒天过海了。”说到这，她轻轻地笑了笑，“如果是正式的道馆赛，所有精灵的剩余体力都会量化成数值显示在电子屏上，还会有裁判对精灵的状态进行判定，您不会发现不了。这场比赛，我可早就输了。”
听到这个回答，坂木先是恍然大悟，随后又笑着摇了摇头。
“情况不同，采取的作战手段当然也可以不同。你懂得利用环境、利用规则漏洞，想方设法地去取胜，这很好，没有什么不对的。”
谈话间，他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凛川赶忙站起身，帮着他将厚重的大衣绞了绞水。坂木随后把衣服交给了尼多王，巨大的紫色精灵在手上升起一团火焰，为他烘烤着衣裳。
凛川略带惧意地回到了原先的位置，她还从没近距离接触过尼多王。除了实力方面，这种精灵易怒的性格也同样扬名在外，是大部分训练师在野外需首要避开的强大存在。
坂木好像看出了她心中所想。低声几句过后，尼多王便走向了房间另一头稍远些的位置。他继续开口，随意地换了个话题。
“说起来，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为什么会来到这座道馆吗？”凛川顿了顿。她一向谨慎，本是不该将自己的事随意告诉一个刚认识不久的陌生人的。但是这一次，面对身边这个人，她的内心却有着莫名的信任感。
“我来这里寻找自己的记忆。”
她说出了实情。对于六年前失踪案的猜测、前两天来道馆时脑海中浮现出的记忆碎片……她一件件地叙述着，不时地抬头察看坂木的神情。对方只是沉默地听着，什么也看不出来。
“事情就是这样。您真的从没有见过我吗？”凛川结束了她的讲述，末了，她问了这么一句。
这一回坂木没有立刻答话，他沉默了一会儿，接着才缓缓开口。
“有时候，不记得反而会是一件好事。”
凛川心中一紧，这话的言外之意就是他真的知道些什么了。她刚想追问下去，却被坂木制止了。
“这是我想告诉你的。如果一直沉溺在过去，那份执着会影响到你更为宝贵的现在、乃至未来。”
“如果一个人有一段痛苦的过去，那人要是一概不知，倒还可以无忧无虑地活下去；反之，则会陷入无法自拔的境地。你说，这个人是找回这份记忆好？还是永远不要记得的好？”
凛川紧皱着眉头，她沉默了。
坂木的眼里倒映着跳动的火苗，他没有看女孩的神情，也无意让她给出确切的回答，只是继续说了下去。
“失忆，本身就是大脑对人体的一种自我保护机制。刻意去找回，也许只会给你带来痛苦和麻烦。”
“我确实从没有见过你。无论你什么时候问我，都还是这个回答。”
说最后这句话时，坂木对上了女孩的眼睛，他的目光并不严厉，却透出了不容置疑的意味。凛川隐隐知道了答案。
“好……我明白了。”过了良久，她说了这么一句。
“不管是因为什么理由……”她本想再说些什么，又觉得多说无益，“好，我相信您。”
“我得走了，幸福蛋还需要治疗。”
凛川站起身，她现在心情复杂，只想着一个人安静一会儿。
答案也许近在眼前，只是坂木不会说。她的内心也有些不确定是否真的想知道这个答案了。
“再等等。”坂木同样站起身，叫住了她。
“拿着这个吧。”在凛川错愕的神情中，他将一枚绿色徽章放在了女孩的手掌上。
“联盟的规定，不论输赢，只要道馆馆主认可挑战者的战斗表现，就可以发放这枚徽章。”
“你是有潜力的，好好走下去吧，这才是最要紧的事。”
他将女孩僵住的手掌收拢，对她眨了眨眼。
“快回去吧。”
凛川讷讷地听着坂木的话语。她忘了自己最后有没有道谢，有没有道别，或者说一些其他的话。那枚已有几年不曾发放给训练师的徽章此刻正静静地躺在她的手心里，她稀里糊涂地离开了道馆。
“祝你好运，孩子……”
道馆中，坂木的最后一句话随风散去，火堆劈啪作响，正是烧得最旺的时候。他重又坐了下来，盯着眼前跳动的火苗，仿佛又看到了六年前在此地燃起的那场熊熊大火，还有那两个从道馆中拼命冲出来的孩子。
同样在冬季，同样是一个雨天，带着圣焰的精灵从天而降，整片区域都笼罩在巨大的阴影之下。斗转星移已过数载，那片阴影却一直在他的心里，从未散去。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008 常磐道馆的首领（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