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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佞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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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夜是被呼唤声吵醒的,那声音不大,却吵得她头疼。
她睁开眼,身下是柔软的床垫,四周的景致忽然变得古色古香。
“丞相大人,已经寅时,该去上朝了。”
那侍女低头跪在床边,低声细语着,现在天还未亮,借着屋子内点燃的那微弱的盏灯光芒,千夜瞧见她的身子在发抖。
“不去。”当她冷淡的说出这句话时,这侍女的身子伏得更低了。
来不及分析现下的场景,她实在有些难受,伸出手摸了一下自己的额头,惊人的滚烫。
“你去给我打条冷毛巾来。”
“是。”侍女应了一声,如临大赦般退了出去。
选了个让自己舒服点的姿势靠在软垫上,千夜闭眼开始接收0025传来的世界背景与原身的记忆。
她这次是在一个古代王朝的位面。
原主的身份是康朝丞相千夜,女扮男装十八岁中举入仕,二十三岁升任丞相权倾朝野,在之后用了仅仅三年的时间把康朝朝堂变成了她的一言堂。
若是凭一个没有身份背景的寒门子弟想做到这般,必定困难重重,但原主最擅长的就是抓住机会,最重要的一点是,她不是好人。
继任丞相以来,原主手段强硬,打压异己,无数能臣志士被他逼死或驱逐,现在的朝堂上尽数都是原主的人。
先帝子嗣稀薄,膝下只有二子二女,但不幸的是,皇后孕育的大皇子在刚及冠被立为太子之后,没高兴几日便失误落水身亡,只留下母妃身份不高的二皇子。
先帝驾鹤西去之后,年仅十四岁的二皇子登基为帝,没有了庇护的他彻底在朝堂之上沦为原主的傀儡。
单单就这些事,原主已经能够称得上一句佞臣,但她后面做的事足够让她在历史上记下一笔,遗臭万年。
权势巅峰的她,借皇帝之手加重赋税,惹的百姓民不聊生,苦不堪言,自己都没有得饭吃,就全部要捐给国家。
那么这些赋税去哪儿了呢?一大半是进了丞相之手,导致国库空虚,连日常开支维持的勉强。
不仅仅是这样,康朝的战神赵将军在原主的设计下收回了兵符,明明不过三十的年纪就被原主以年事已高的借口被大摇大摆的软禁在将军府“养老。”
因为他的这些种种作为,在最后差点导致康朝亡国。
康朝之幸,年幼的皇帝并不是无能之辈,只不过那时候原主的手伸的太长,就如同一颗参天大树底下密密麻麻都是她的根筋,牵一发而动全身,所以皇帝只能忍辱负重,蛰伏起来,暗自在底下发展自己的势力。
隐忍数年,羽翼还未丰满,却接到一则消息,匈奴人突然举兵来犯,一路连破数城,如果再不做出对应,恐怕将要打到皇城里来。
皇帝不再等待,与赵景里应外合夹击,直接将慌了神的原主就地击杀,把尸体挂在皇城外面暴晒了三日丢与鬣狗食之,然后以雷霆之势肃清朝堂。
国家荒废了这么久,军饷尽入原主之手,军队的人吃饭都吃不饱,哪里还有力气打仗。
皇帝被逼无奈之下,只能像匈奴人求和,将两个公主都嫁去了和亲,才争取得了半年的和平之期。
皇帝的确是个明君,他罢免赋税,开设考场,在这半年里只要有才能者都可以来赴考,将所有查获的官员贪污而来的银子一半充入国库,一半作为军用,争取将国家的元气恢复起来。
之后匈奴人果然再来侵犯,赵景带兵前去应战,持续了两年的战役最后以赵景用兵如神而险胜。
接收完剧情的千夜不得不感叹一句,原主简直是乱臣贼子的完美模板。
“丞相大人,您吩咐奴婢的冷毛巾。”那侍女匆匆回来,跪在地下双手将毛巾呈上。
待冷毛巾敷上额头,千夜觉得好受一点儿了。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是如此怕她,因为原主曾因为一个下人多看了她两眼,就活生生的把下人的眼睛给挖了出来,还逼着他自己给吃下去。
原主生的比平常男儿一般高,但面相却格外精致,皮肤也白皙的紧吹弹可破,平常她最厌恶别人盯着自己看,总让她觉得别人似乎要识破自己女子的身份了。
千夜叹息一声,原主把该做的坏事都做尽了,剩下的烂摊子就等着她来收尾。
“你去把纸笔拿来。”
算算现在是幼帝上任的第一年,离匈奴人入侵还有两年之久,她还有时间。现在首要该做的,就是先把身子养好。
凭借着上一世的知识写下药方让侍女去抓药,千夜干脆昏昏沉沉又睡了过去。
养病的日子总是不太舒畅,但好在丞相府够雅致清净。
与原主这个人不同,她的住处并没有设想中的富丽堂皇,而是很有江南艺术气息,小桥流水,白石为栏,环抱池招,在石桥上多走两步便能佳木葱茏,一带清流从花木深处泻于石隙之下。
府里的下人总是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办事小心谨慎不发出一点声音,更是没有必要的时候不与她撞见,这是怕极了她。
对此,千夜也不打算纠正他们对自己的印象,一个恶人的形象塑造起来容易,但要从恶人变成好人那必然艰难万分。
闲暇之余千夜最喜欢做的是在凉亭中喂喂鱼,下下棋,顺便研究研究这俏皮的皮影戏。
皮影戏是一种以兽皮或纸板做成人物剪影以表演故事的民间戏剧,在之前那个世界算得上是一种古代的传统艺术,能看到的地方并不多,但放在这里大街小巷都能见着。
好奇的千夜直接叫了一个师傅来教她,只不过进丞相府之后那师傅一直战战兢兢,做起活来也失误连连,千夜还未说点什么,他就已经吓得脸色发青。
于是千夜只好暂时放弃了学习的这个想法。
没办法,丞相嚣张跋扈,手段残忍这事已经人尽皆知,要是她上街不乔装一下,保准十米内连一个活人都看不见。
就这样在府里清闲了几日,有人忍不住来一探究竟了。
“这几日不见丞相上朝,可是身体有恙?”
庭院里,户部尚书挺着一个大肚子,圆润的脸上笑得如一朵花儿似的,谄媚极了。
“的确,最近身体不好。”千夜端的是清冷高傲,坐在亭子里兀自下棋,不曾给户部尚书一个正眼。
户部尚书在那里站着,脸上闪过一丝难堪后又被隐藏的很好。
“这里是我今日寻的千年人参,正好带来赠与丞相。”
千夜落一子,方才抬头:“喔?那你倒是有心了。”
她唤人接过人参,从记忆角落扒拉出户部尚书这人来。
这人名唤魏正,同是寒门出生,为人胆小怕事,贪得无厌,是原主一手提拔上来的。户部尚书这个职位是一大油水沟子,负责掌管全国的财政工作,可想而知户部尚书被这人接手,会变成什么样的局面。
原主贪污拿大头,魏正就跟在后面做假账捞油水,两人算得上是一丘之貉,也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如今的国库已经成了她的后花园,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嘿嘿嘿……”他干笑了两声,搓了搓手终于进入了正题,“那个,我听风水师傅说西边那块地可是风水宝地,就寻思着在西边那块地造一座阁楼,届时邀请丞相一起来品茶赏月,不知道丞相意下如何?”
被这番打扰,千夜已经没心思下棋了,她淡淡道:“你想如何?”
“今年的赋税又收上来了,所以我想……”他话没说完,有些事情没必要说的如此清楚。
“丞相放心,我一定把账面做的天衣无缝。”见千夜眉头微皱,他立马拍胸脯保证。
说起造阁楼,就凭着户部尚书贪污的那些,别说一座阁楼,就算造十座也是绰绰有余,没想到他还要从国库里捞。
朝堂之上全都是吸血虫,国家怎能不亡?
“你把今年赋税的账面给做仔细了,几钱几两我都会去查证,若发现到时候少了一两银子,我就为唯你是问。”
那素衣青年倚靠在栏杆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明明语气很是平淡,吐出来的字却莫名让人不寒而栗。
“听明白了吗?”
魏正知晓千夜这是不高兴了,却又不知道因何而起,今年收上来的银钱不少,就阁楼这一小事,按往常来说千夜明明是不会在乎的。
他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点头称是。
“那你走吧,我身体不愉还需静养,无事莫要打扰我。”
这是毫不客气的下逐客令了。
待人走后,庭院又恢复了以往的安静。
那蔚蓝无边际的天空中,拨开或聚或散的白云后,是那无穷无尽的宇宙,在那之上,蕴藏着万物起源。千夜用手撑着头,望着望着不知不觉入了神。
0025从角落凑了上来,有些筹措不安,试探的用爪子扒拉了一下千夜的裤脚。
低头看见熟练撒娇的小兔子,她淡笑一声:“可是无聊了?”
0025摇头,那电子音平铺直叙道:“你不开心了。”
千夜一向不会情绪外露,0025对人情绪的感知倒是敏锐。
“只是修身养性久了,突然见不得这档子腌臜事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