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性浪漫》有夜

15、Chapter 14 同居

　　何栖不是不想和温行止一起住，而是因为他知道温行止是个怎样的人，说不好听一点，就是习惯讨好别人，习惯让自己受委屈，对别人的好受宠若惊。

　　从小到大，一点都没变。

　　这就是何栖眼里的温行止，也许不是真实的温行止，但何栖依旧这样固执地认为。

　　当初他不过是比别人对温行止好了那么一点点，在他受欺负的时候站出来帮了他一下，温行止就恨不得每分每秒都和他在一起，每天都缠着他，一整天一整天地荒废时间待在他身边看着他。

　　而且温行止一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留给他。虽然温行止没什么零花钱，所谓好吃的何栖也都吃腻了。

　　仿佛他的世界是从何栖的世界里延伸出去的。

　　要是住到他家里去，面对温行止这样的“好”，何栖遭也遭受不住是一说，还会浪费温行止大量的时间。
　　现在是高中，时间很宝贵，何栖不想让温行止因为自己，而浪费掉这些宝贵的时间。

　　温行止成绩这么好，一定会很在意高考吧。

　　还有一件事何栖也很犹疑……不知道是不是他想得太多了，毕竟那个时候都是小孩子……温行止甚至会趁他睡着的时候偷偷地亲他……当然只是脸颊。

　　那时候年纪小，何栖发现之后很生气，觉得黏糊糊得恶心，把温行止骂了一顿，温行止团着小手站在那里，委屈得眼泪都要掉出来，然后在何栖的要挟下，不情不愿地伸出手，发誓说以后再也不敢了。

　　何栖想到这里，嘴角轻轻上扬。
　　他觉得温行止一定是记得什么的，不然也不会希望自己去他家住。

　　一抬头，就可以看见刺眼的阳光，逼得人无法直视，刚好在视线的斜上方，前面一排有人拿了张草稿纸，贴在窗户上，遮住了一部分。
　　但坐在后排的温行止还是可以看见另外一部分，温行止静不下心看书，就看着这一部分阳光。

　　温行止的幻想顿时变成了泡影，他不明白何栖为什么不愿意来自己家住。
　　何栖也不让他说话。他其实可以解释啊，也可以罗列出很多很多好处来，他不信何栖听了，会不愿意。

　　好像什么事情一遇到何栖，就变得复杂了。

　　下课之后，何栖立刻起身走了，温行止没抬头去看他，温吞地解开塑料袋，吃起早餐。
　　吃到一半的时候，有同学拿着本习题册走过来，坐在了何栖的位置上。

　　谁让你坐何栖位置的？
　　何栖不喜欢别人坐他位置！
　　温行止抬头，手上的力气都快要把竹筷子给捏断。
　　内心的怒气被温行止强压下去，松开手让筷子落回碗里，他嘴角微弯了弯，开始耐心认真得给同学讲解。

　　何栖从后门进来的时候刚好看到这一幕，想都没想就转身走出了教室，背对教室站在走廊上。

　　有不认识的同班同学跟他打招呼，是一个个子很高的男生，何栖挥了挥手算是回应，没说话，也没笑。

　　“我叫高源。”
　　“何栖。”
　　“以前打篮球的时候见过你，你是上一届的吧？”
　　“对。”何栖说。

　　新同学好高冷啊，高源记得何栖打篮球的技术还不错，邀请到：“明天体育课一起打球啊。”
　　“可以。”何栖点点头，眼角余光瞥到邱泓朝这边走来。

　　“邱泓。”何栖叫住了他。
　　“有事？”邱泓困惑得看着何栖，目光里带着戒备，他直觉何栖找他，八成是因为温行止，而且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昨天晚上放学的时候，邱泓就察觉到温行止异常兴奋，他上一次看到温行止这么兴奋，还是温行止拿了一个什么比赛的奖回去和父母报喜。
　　最后的结果是，温行止父母对温行止拿不拿奖根本不在乎，再之后，温行止就再也没有这么喜形于色过了。

　　邱泓猜，何栖肯定是答应了温行止什么事，或者给了温行止什么念想，或者对温行止做出了什么超乎正常同学界限的事。
　　反正，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邱泓在心里又重复了一遍。

　　何栖对高源摆摆手，然后拍了拍邱泓的肩膀，两人一起朝楼梯口走去，边走，温行止边问邱泓：“问你个事，温行止有和你说过让你去他家住吗？”

　　“怎么，”邱泓笑了，“这才认识两天，就打算同居了？”

　　这哪里算得上同居？何栖对“同居”二字很是无语，“……我问的是他有没有这么和你说过。”

　　邱泓耸耸肩，“当然没有，我又不是你。”说完后又好奇地问了一句，“你答应了吗？”

　　“没有。”

　　邱泓点点头，说：“那他估计会伤心很久了，这事是你提出来的吧。”

　　“也不全是。”何栖说。
　　他不过是提了一句想租房子，他哪知道温行止想法那么跳跃，直接邀请自己去他家住啊？
　　而且这么快就问了父母的意见。
　　对了，温行止不是和父母关系很冷淡吗？难道这几年间变好了？

　　“那就是了。”邱泓嫌弃地看了一眼何栖。

　　何栖不想纠结这个问题，他现在头疼的是——该怎么拒绝温行止。
　　何栖自己想不出办法，只好求助邱泓，“怎么办？”

　　邱泓似乎没明白何栖在说什么，对何栖为什么会提出这个问题表示很震惊，一脸不解地说：“答应他啊，他绝对会把你照顾得很好的。”

　　“……他有女朋友吗？”
　　“没有，他对早恋没什么兴趣。”
　　“那他有喜欢的女生吗？”

　　“让我想想。”
　　何栖的语气好像一如既往平淡，但邱泓仍旧听出了急切的探求，他没有立刻回答，也不看何栖，过了好一会儿，不紧不慢的，直走下楼后，才慢悠悠地回答：“没有，他就是根木头，对谁都一样，除了我。”

　　何栖冷哼了一声，“那他怎么不邀请你去他家住？”

　　“我和你又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

　　“我是朋友，谁知道你是什么。”邱泓的语气依旧带着嫌弃。

　　“什么意思？”

　　邱泓不解释，指着小卖部货架上的一种软糖，“他喜欢吃这个，你要不要给他买一包？”

　　这种小孩子才喜欢吃的东西，温行止竟然会喜欢吃？何栖记住了软糖的包装，轻轻摇了摇头，说：“不了。”

　　邱泓拿了两包，付钱后递给何栖，“那你帮我带给他吧。”

　　何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接了那两包糖，等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和邱泓分别，而且走到了班级门口。

　　和温行止之间的气氛好像有点尴尬，何栖不想和温行止说话，他害怕他一说话，温行止便又会提去他家住的事情。
　　回到教室的时候，来问温行止题的人已经走了，温行止还在吃粉，一碗粉几乎是满的。

　　何栖把糖放到温行止桌上，嗡声说了句：“邱泓让我带给你的。”

　　温行止没听清，凑近了何栖，问：“什么？”

　　“邱泓让我带给你的。”何栖音量相比刚刚抬高了一点，但还是很低。

　　“你们一起去吃饭了？”
　　“没有，刚刚碰到了。”
　　“哦。”

　　何栖突然问了一句：“你和邱泓什么关系？”
　　“……”温行止觉得何栖今天有点怪。他把粉咽下去，说，“朋友。”
　　“那和我呢？”何栖又问。
　　“不也是，朋友吗？”温行止说这句话时，有一点犹疑。

　　“那邱泓怎么没在你家住？”
　　“他没说要出去租房子住啊。”温行止看着何栖，问，“怎么了？”

　　这个理由好像很充分，没有什么反驳的余地，温行止的语气也很正常。
　　“没什么。”何栖没弄清楚自己想问的是什么。

　　邱泓只说了一句“谁知道你是什么”，就把何栖的心搅乱了。
　　以后不能再和邱泓说话了，何栖想，这个人说话总是故意说一半，总要他去胡思乱想，惹得他心烦。
　　何栖拧开牛奶瓶子喝了一口，是他最喜欢喝的巧克力牛奶。
　　温行止怎么知道他喜欢喝这个。

　　“你要不想去我家住就不去了，别生气。”温行止摇了摇何栖的手臂，他也不知道自己是费了多大的力气，才用最正常的语气把这句话说出来。

　　“我没生气。”何栖说，扫了一眼温行止的碗，“你还不吃快点，都快凉了。”

　　其实已经有点凉了，温行止看着碗里的粉，觉得头很大，他是真得吃不完，都说了不想吃来着……可何栖就是不信。
　　饭量小有错吗？

　　何栖看温行止面露难色，问：“吃不完？”
　　“嗯。”温行止的语气像是做错了什么事一般，“太多了。”

　　“叹为观止。”何栖无语，手扶着碗沿把碗稍稍倾斜，看了一眼里面，发现剩的比他想象中还要多，这基本就没开始吃吧。
　　何栖看了一眼温行止，温行止正看着他，等他说话。
　　“把肉吃了，还有汤，喝了。”
　　没等温行止答应，何栖把碗放下，又加了一句，“别跟我说吃不完。”

　　这种熟悉而陌生的感觉……

　　温行止没吭声，沉默着把羊肉片一片片挑出来送进嘴里。他攥紧了拳头放在大腿上，才忍着眼泪没掉下。

　　之后有很久一段时间，温行止再也没有提过让何栖去他家住的事情。

　　他不提，何栖更不会去提，甚至还有些庆幸地想，还好温行止只是一时兴起而已。
　　不过，避免温行止多想，他也不好出去租房子住就是了。

　　“那就再忍忍吧，没热水没空调而已，夏天很快就过去了。”何栖在草稿纸上写下这么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