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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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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贝拉米和威利安都露出惊讶的神情,“原因是什么?”
“我现在还不能说,我想我或许能找到一些证据。”宋飒咧嘴一笑,“在那之前我得先问,这个会客厅是你布置的吧?”
“是。”威利安欠身。
“外面的花园是艾丽布置的吧?包括那些秋千书屋还有植物卡片?”
“是,那是艾丽为了佳恬小姐布置的。”
“你把她的东西保存得很好,”宋飒笑笑。
“四个月过去了,所有的东西都受到很好的保养。根据我得到的信息,两个月前吴昆琦得到保险赔偿,放弃了寻找艾丽,同时小图的话也侧面印证了这一点,两个月前艾丽在这个家的一切权限都被撤销了。
“理所当然的,你接管了她负责的花园,但你延续了她所有的设计和装扮,没有任何改动,现在新开的花绝不会是四个月前开的那一批,你甚至给新开的花也加上了同样的卡片,连卡片的装饰都没有变……哪怕从这间会客厅就能看出来,你的装修品味和她截然不同。”
“我没有必要改动她的东西。”威利安低声说。
“虽然我从贝拉米那里听到你们在家里的履历时,我就先入为主地猜测艾丽没有告诉你路线改动的意外行为或许有另一种解读,那就是你隐瞒了艾丽的去向,那么整个案件的结果昭然若揭。
或许你从一开始就排斥她,认为她抢占了你本该有的地位,也就是人类通常都有的领地意识……不过我很快就打消了这个猜测,你们关系很好。”宋飒眨眼。
贝拉米吃惊得说不出话来,她一直以为宋飒在花园里跳着大步逛来逛去纯粹是在捣乱,还做出拽别人花瓣这种无礼的事情……
但他一直在暗中收集线索。
如果不是因为把宋飒赶出去的话,她自己也因为管理条例不得不离开,贝拉米恨不得当场就跟他划清界限。
贝拉米看向宋飒胸有成竹的脸,突然发现这个人也没有她想象中那么烦。
“您是在怀疑我是凶手么?出于可悲的嫉妒心和占有欲?”威利安涨红了脸,不知是因为气愤,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我不是怀疑你,”宋飒咧嘴一笑,“我怀疑所有人。”
“那你说猜到艾丽临时改变主意的原因……”贝拉米沉声问。
“或许我们都被带入了一个显而易见的牛角尖,”宋飒翘起二郎腿,理了一下思路。
“从一开始贝拉米就说艾丽改变了计划好的路线,所以是她临时起意,我理所当然得也这么想,不仅如此,威利安的看法也和我们不谋而合,所以我们一直在原地兜圈子,反复排查当时路口是否发生了什么意外情况或是人员受伤,猜测艾丽会因为什么样的情况改变主意,又是怎样紧急的情况让她无法通知威利安……但是一无所获。”
“如果换个思路呢?”宋飒神采飞扬,“如果她拐向右边……是因为这就是她本来的计划呢?”
“你是说她骗了威利安?”
“这不可能!”
贝拉米和威利安同时反应,威利安脱口而出以后又猛地止住,低下头小声地为自己的失礼行为道歉,但毅然决然地抬头重复道:
“这不可能,艾丽从未骗过任何人,也从未拟定假的路线,从未主动违反自己的计划表,对她来说忠诚和信用极为重要,她不会为了任何事情去隐瞒自己的行为。”
“哦?”宋飒站起身,活动活动筋骨,“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有着彩色玻璃的小阁楼就是艾丽住的地方,你介意带我去看看吗?”
他歪头想了想,又补充道,“你们一起住的地方?”
威利安欠身:“悉听尊便。”
小阁楼经过一整天的日晒变得较为温暖,堆满了很多陈旧的家具和东西,角落里还放着一架盖着毛毯的三角钢琴,积了灰的等比小型赛车,镶嵌着古董镜的大红木梳妆台,冲浪的喷气汽艇和滑水浮板,电子遥控的无人机等等。
硕大的箱子堆满了墙角,让阁楼的可利用的面积极为狭小。
阁楼中缝的屋顶最高约两米,两侧逐渐下滑至一米高,平均高度不足以让宋飒站直。
他倘若能沿着中线一直走倒也好,只可惜中缝的大梁上用彩色的细线挂着若干花盆,花盆里的绿叶茂盛地垂下来,几乎垂到地面,形成一道绿色的瀑布。
宋飒不得不学着威利安一样低头弯腰前进,没过多久就开始脖子发酸。
“我觉得我的脖子撑不住了。”宋飒龇牙咧嘴揉着自己的后颈,羡慕地看着行走自如的贝拉米,“真羡慕你这个小矮个。”
贝拉米面无表情:“跪着走。”
“惹,你一点都不可爱。”宋飒撇嘴。
“抱歉,”威利安说,“主人不会上到阁楼来,这只是个仓库,我和艾丽任何姿势都不会难受,一直弯腰也没关系,中线上的绿萝是她种的,绿萝墙左边是她的地方,右边是我的地方。”
“明明关系很好却故意要分开?”贝拉米有些疑惑,这堵绿色的叶墙只会让本来就狭窄的空间更逼仄。
“初中生懂什么?”宋飒找到反击的机会。
贝拉米满脸写着“不想和幼稚的人说话”。
就是因为彼此彻头彻尾都全然透明……所以刻意创造的一丝隐私就酝酿了难以言说的浪漫。
艾丽是个很有心思的女孩。
绿萝墙的尽头是一左一右两套桌椅和一排抽屉,桌椅也很简单,没什么特殊的地方。
艾丽的桌上有一个木制的笔筒,里面放着货真价实地几只长短不一的手造铅笔,一个做到一半的浅栗色长发的娃娃,一个贝壳形状的台灯,灯罩和秋千的顶棚似乎是同一种材质,抽屉从上到下漆上了彩虹的颜色,抽屉把手是鹅卵石。
桌上还有一个透明的花瓶,花瓶里小半清澈的水流中放着一株含苞待放的野玫瑰。
贝拉米和宋飒都没有开口问,但都明白那株玫瑰是威利安放进去的。
威利安的桌子上很干净,只倒扣着一个木制相框。
“我能看看吗?”贝拉米问。
威利安无声地点头。
相框正面是一张合照,合照上是绿得发翠的草坪,草坪上一块柠檬黄的条纹野餐布,一个精致的大野餐篮,篮子里隐隐能看见洗干净的水果。
野餐布上还放着几个便当盒,盒子里装着切成三角形的三明治和包着海苔的饭团,远处天空中飘着几只螺旋桨的无人机。
其中高飞的一只海燕风筝格外引人注目,风筝线的尽头牵在一个浅栗色头发的小女孩手里。
小女孩扎着蓬松的马尾,发卡是金色的星星,穿着浅蓝色的公主裙,仰头望着风筝,咧开嘴露出洁白的贝齿和俏皮的酒窝。
她身边蹲着一个穿白T恤的少女,和她扎着一样的高马尾,发卡是银色的月亮,耳夹介乎青色和蓝色之间,像是春天化冻的溪水。
少女握着小女孩的手牵扯着风筝线,微风将两人的头发吹得扬起。
威利安笔直地站在树下的阴影处,认真地望着阳光下玩耍的两人,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
“这是吴佳恬,这是艾丽。”贝拉米说。
威利安轻声说:“这是去年的踏青,相框是艾丽制作的,她放在我的桌上,说这样……我的桌子看起来不会那么空。”
但她走后,威利安把相框向下扣在了桌面上。
否则他该怎么生活呢?
漫长的夜晚,他该怎么枯坐着面对一张阳光正好的定格?
当这个定格永远不会重演。
“她的抽屉里是什么?”宋飒少见地没有毛手毛脚地打开,而是弯着腰若有所思地盯着艾丽的桌子。
“我不知道,我没有动她的东西。”威利安低声说:“只是那个花瓶……花谢了,所以我换成了新的……不然会……”
“我懂。”宋飒的手指搭在抽屉把手的鹅卵石上,顿了顿,看向威利安:“只有你能允许我打开。”
“仿生人没有隐私的,宋飒先生。”威利安苦笑:“如果您想打开……”
“如果你同意。”宋飒淡淡道。
威利安愣了一下,低声说:“我同意。”
宋飒轻轻拉开抽屉,里面并没有特殊的物件,更像是一堆小孩子才会当做珍宝一样捡回来的破烂。
第一层放着小瓷片,小玻璃珠,六角星的水晶挂坠,瓦片,黑色掺着翡绿色的小石子。
第二层有一块坑坑洼洼的布,一小块牛皮,手工制作的底部是漏的小喷壶,用橡皮筋仔细扎好的制作布娃娃剩下的头发。
第三层是一只手指长的迷你小笛子,一片干枯的玫瑰花瓣,小金属夹,月亮发卡,停摆的老式机械表,塑料珠子手链,同样是踏青的相框和照片。
宋飒极其认真地轻轻翻动物件,又一个一个小心地放回原处,从上到下看完以后,他若有所思地合上抽屉:“这些东西你会一直放在这里吗?”
威利安好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过了一会才回过神来慌忙回答:“在主人要求扔掉以前……我都会放在这里。”
“还好你没丢掉……我刚刚一直在想,她桌子上手制的铅笔既然长短不一,那么短的铅笔一定是被使用了,但她桌上却没有任何纸张的痕迹……那么纸在哪里?”
宋飒低声道,一边站起身,“如果我没猜错的话……”
贝拉米伸手拉他,但是迟了一步,宋飒专心在思考中,猝不及防地站直身子撞上屋顶。
咣的一声巨响,他大喊了一声哎哟,又蹲下来。
“小心一点……”贝拉米无语地检查一下他的头。
她戴着黑色手套的指尖轻轻撩开他额前的碎发。
破了些皮,没出血。
“没事没事……嘶,”宋飒龇牙咧嘴,也不卖关子了,指着桌子说,“这个抽屉它明显不一样大啊。”
“恩。”贝拉米立刻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从上到下抽屉明显变大了,而桌子是齐整的,要么是某个设计师脑子进了水……要么就是上层的抽屉里另有玄机。
贝拉米小心地拉开最上层的抽屉,敲了敲里面的木板,是实心的,她蹲下去钻到桌子底下,灵巧轻盈得像一只黑猫。
里面的空洞刚好能容纳她娇小的身体,她缩在桌肚里,仰着头眯起眼,眼睛极快地适应了黑暗。
在宋飒刚开口问的时候,她轻声回答:“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