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者之宴》认知失常

4、报酬

　　塞西尔同意了少女的要求。

　　处理那群被少女称作亲人的怪物并没有什么难度。

　　他们没有少女拥有的不死性，塞西尔只是分离了他们的头颅和躯干，这些已经不再有人类模样的生物就已经彻底倒下成为了一滩烂肉。

　　在此期间，他只是随手将少女的头颅放在了桌上，她就完全和桌子长在了一起。

　　塞西尔废了好大一会力才把她弄下来。

　　刀具切割过少女的脖颈和桌子的连接处时，那颗头颅又流了一大泊血，塞西尔不知道这是什么原理，他也不关心这些，他还切到了一截完全长在桌子里面的骨头，它比少女之前的那根要坚硬许多，以至于让男人手里的刀具卷了刃——塞西尔不得不动手掰断了它。

　　那颗漂亮的头颅原本还在因为大仇得报而滔滔不绝，左一句“第一层最里面的房间的柜子底下有驱散异味的药石”，右一句“客厅下的储藏室才是妈妈的好去处”，她大抵也没想到在确认合作之后，还会遭受到这么粗暴的对待，她被塞西尔折断了新生的脊椎之后，就安静了许多。

　　塞西尔仍然保留了最基本的怀疑。

　　他像一个真正的好心人那样按着房主的要求，帮她处理了那些亲人，又帮她找到了那个存放着“父亲”的房间，将他们混在了一起。
　　事后还十分贴心地问了句：“你还有什么需要？我可以帮忙一并解决。”

　　被询问者正满眼迷恋地看着铺满了储藏室的肉泥，直到塞西尔将她提起来，她才有了几分清醒。

　　她瞧着塞西尔身上的污血，和脸上的冷漠，痴痴地笑出了声：“地下室，一楼客房的地下室，我的舅舅在那儿。他是母亲圈养的牲口，乡下来的家畜总是野性大点，什么都学不会，又不讲究，还怕生，母亲养了他好些年，也不见他有自己出牲畜圈的时候。”

　　“他最怕我的弟弟妹妹们了。我的母亲总是心疼她的弟弟，但是她又纵容我的兄弟姊妹们欺辱他——在他们清醒的时候，舅舅是没有胆子出来的。”

　　她的语气里没有一丝嘲讽的味道，但是话语的内容却糟糕透顶。

　　“您可以使用他的身份在外面行走。”

　　“杰森·劳德，一个深居简出、从来不露脸面的长发男人。”

　　塞西尔微微颔首，冷不丁地问道：“他就是你里记忆里选择的皮囊？”

　　他在替少女寻找父亲期间就已经摸清了这栋阁楼的构造，就连这里有几扇窗、几个通风口他都一清二楚，塞西尔当然听见了地下室的动静。

　　他在那儿看到堆积着的魔法能量，它们排列的方式十分奇特，有效地形成了一道屏障——他不清楚这屏障的作用属于哪一种，但是就他根据动静大小的判断，他都能肯定对方绝对不是一个普通的人类。

　　同时他也中了解到了一件事：少女没有办法控制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如果我在这里取代了你的身份，你的本体会失去它给你的约束吗？”

　　她陡然沉默了片刻，然后咯咯笑道，“您身上没有夜莱安的气息，没有允许，我就不能对您做些什么，这是一个很公平的交易，请您放心。”

　　她确实不知道我的身份。

　　塞西尔捕捉到了头颅中的能量波动，如果忽略掉它所拥有的奇妙能为，少女的头颅上承载的能量还比不上地下室的门所附着的能量浓厚，但是它确实存在其中，而且发挥了比起门上的符文阵列更强大隐蔽作用。

　　塞西尔差点被它瞒了过去。

　　他伸手从颈部的断口向上，通过枕骨大孔，切开了那如丝线一样交织着的能量场。

　　随着脑中的能量场被破坏，少女明亮的双眼顿时失去了颜色，塞西尔将她丢进了储藏室。

　　维持这片空间的存在并没有就此消失，它被失忆者破坏之后，就如同尘埃一样散布在了阁楼的每一个角落。

　　塞西尔估计约摸数个小时之后，它又能凝聚起来。

　　——就像他做梦时看到的那些怪物。

　　这大概就是他选择这个地方的原因了，但是如果还需要进行正常交流的话，他需要把话语的主导权完全握在手里，而不是让阁楼里愚蠢的家伙继续用一些无聊的言论浪费他的时间。

　　塞西尔没有急着去拿那张身份证明。

　　他甚至颇有闲心的找到了浴室去洗了个澡，然后在男主人的卧室里挑选了好一会“装备”。

　　虽然东西都有些老旧，不过确实是真实存在的。比他身上那些打劫流浪汉得到的遮掩物要好得多。

　　他见这片空间还算稳定，阁楼的主人再生还需要一段时间，地下室的法阵又足够稳固，便安心的在主人的卧室睡了一觉。

　　一夜无梦。

　　到了第二天，他就听到了街上正常地吵闹声。

　　失忆者对着洗漱台上的镜子整理了一下衣冠。他在女主人的房间里面找到了一些简单的化妆道具，回想着昨天清理掉的那几具尸体的脸，给自己装扮了一番。

　　早上出门的时候，还有这户的邻居和他打招呼，问他跟这户人家有什么关系。他们看起来对他们邻居的真实情况一概不知，塞西尔在前天倒是和其中几个打过罩面，街上游荡的流浪汉总是能够见到不少人，这让他完全肯定了阁楼里的空间独立于现世这个猜测。

　　“我是杰森，您还记得吗？杰森·劳德，这家女主人的远房亲戚。”

　　塞西尔穿着一件白衬衣，披着褐色的斗篷外套，脚踩着一双不是和合脚的靴子，神情有些拘谨，又有些难为情。

　　邻居讶异地打量了他一番，不疑有他：“杰森？你是那个杰森！没想到你竟然长得这般模样——你有这么好看，干嘛要用头发把脸挡起来？这可是白白浪费了母神的恩赐呢！”

　　塞西尔腼腆的笑了一下，如果只是应付普通人，这样的身份不会比街上随便一个流浪汉的更好用。

　　他和邻居们寒暄了两声，又用从阁楼的主人那儿搜来的钱币去面包店买了一份早餐，才让被锁了一夜的储藏室从见天日。

　　白天总是不同的，尤其是在烈日当空的时候，在夜晚尚有些阴森的东西，到了阳光底下，就看起来就丑陋得脆弱可怜了。

　　就连那些恐惧，也变成了带着鄙夷的厌恶。

　　塞西尔打开储藏室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的一滩东西，丑陋弱小到让人感到可怜的东西。

　　少女的头颅完全和地上的碎尸融合在了一起，说不上谁吞噬谁，只是这些材料来源众多，分量不少，强行被捏成一团自然好看不到哪去，可能是因为她和这些东西在阁楼的地位差距不大的缘故，头颅显然主导不了这具刚刚成型的身体，它偶尔会多出几截手臂，或者几条腿，有时候又多长几根手指脚趾。

　　造成这一切的元凶站在门边，相当不近人情：“你应该支付报酬了。”

　　少女的脸色本就憔悴到了极点，听了塞西尔的话更是扭曲得不成样子。她头下的身体也因为塞西尔的出现抽搐了起来。

　　它们在这一瞬间达成了和解，直接像塞西尔冲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