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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初见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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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边,似乎有人轻声呼唤:“师姐……师姐……”
洛伊衣睁眼,浑身的剧痛让她几乎窒息:“我怎么受伤了?”
洛之溪扶着她,说:“师姐,我刚进来就发现你伤得很重。我正在静息,听到外面异响,赶过来你这边看看,一路发现今晚执勤者都换了岗,刚才匆匆扫了一下,竟然所有中元气以上的同门,其神树外面都被人施了阵法。”
“我的树外面倒没人施阵,大概知道我法力低微,不值得浪费法力。”
“而且,这个阵法,只能进不能出,连法力和法器也不能攻出,实在是厉害!不知道是什么人能有这等本事,明显是有备而来!”
洛之溪一边说着自己一路所见,一边小心探查洛伊衣的伤情。感到洛伊衣身上的严重伤势,洛之溪眉毛渐渐拧在一起。
洛伊衣心惊,今天是静息日,是洛泽妖神族全体静息的日期,妖神族体内妖性汹涌,每月都会设一日静息日,除了打坐压制妖性,别的一概不做。
静息时封闭五识,难以对外面的动静有及时的反应。难怪,有人袭击自己,却不知道是谁伤的!
看来有人挑准了今日袭击妖神一族。
外面嘶喊声震天,洛伊衣仿佛听到,无数同门在阵中如同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被单方面屠杀的声音。山下响起了无数进攻声,绵延这附近所有的山脉,阵仗之大,难以想象。
“我要去找师叔,他一定有办法!”洛伊衣推开洛之溪托着自己的胳膊,往外走。
洛之溪按住了洛伊衣,一字一句地说:“师姐,别说你现在出不了这个阵,就算你出去了,师尊师娘不在,就连小师叔都不在,师叔一个人又怎能应对得了这般声势?”
“师姐,你能不能不要推我了,别动,听我说,”洛之溪眼睛含着晶莹的光,说,“我有办法助你出了这个阵,你、你逃出去,去找师尊他们,我们妖神一族,今日、今日……恐怕是要灭门了!”
洛伊衣跌坐在地上,喃喃地说道:“洛吟,你能有什么办法,我都出不了这个阵,何况你呢……早知如此,你不该进来啊!”
洛之溪淡淡地笑了起来,说:“师姐,我可以用我的元骨精血破阵,我自小体弱,被师娘用剧毒养着才能活到现在,说来这身体真的没什么用,无论如何也修炼不起来。没想到今日却能派上大用场,我的精血可以破了这个阵,哈哈哈……”
洛伊衣听着洛之溪的笑声,心脏几乎裂开来,喊道:“洛吟!你疯了不成!你以为那样你还能活吗!”
洛泽妖神族,门内并不全是妖神血脉,这小师弟,便是神督夫妇二人当年捡来的,被大邪作为炼丹材料弃用的小妖婴。捡来时,体内数百种毒与药混杂,无数残留法术留滞,能活下来真是奇迹。
洛之溪并没有理她,继续自顾自地说道:“我会抽出我的晶魄,用以化形,可以让你气息不被敌人探知,”说着又捧起洛伊衣的手腕,那上面有九个黑珠围成一圈的腕珠,“你有师娘送你的这个,能护你一路平安。”
洛伊衣越听心越凉:“你开什么玩笑,你没了晶魄再也不能修炼了,你不修炼,那就真的命不久矣了!”
洛之溪笑得像一个小太阳,说:“没了晶魄,外人难以感觉到我的气息,说不定我还能多活几天呢!”说罢伸手捏了决,往自己天庭重重一击,似有骨碎之声,一枚闪烁的晶魄自天庭逸出。
洛伊衣想去阻挡,无奈自己身上也不知道断了多少根骨头,被洛之溪轻松挡去。
晶魄化形,如一团云雾裹着洛伊衣,使她看起来若隐若现,紧接着,洛之溪又重击自己全身各处命门大穴,只听到骨骼咔咔作响,点点元骨精血飞扬,如星河将他包围,洛之溪手轻轻一挥,那些星河“嗡”地散开,阵法莹光熄灭。
洛之溪没做任何停留,一脚把洛伊衣从房中直踢到断崖下。
然后,“砰”地跪倒在地。
“之溪……”洛意撕心裂肺的喊声携着断崖的风被淹没在夜色中。
洛伊衣下坠的速度极快,快到自己的眼泪都追不上,却在即将到崖底的时候,轻轻缓缓地落在了流水中。
洛之溪的晶魄有如一个云雾缭绕的棉花球包裹着洛伊衣,她没有感受到一丝跌落的痛苦,一路顺流而下,看到了无数刀光火影,无数同门被捆绑、被屠杀,似乎看到了叔父的身影,洛伊衣欣喜地大喊,然而她的呼喊声那么的小那么的小。
水流至某一处山门边界,发现此处设了简单的结界,洛伊衣抬手,腕珠散出微光,轻松地就破了结界。
晶魄消散,洛伊衣手脚并用地爬上了岸,一路走一路跌,痛得嘴角咬出了血。狂风大作,好死不死地下起了雨。
洛伊衣脱去了红色的外袍,上面绣有风灵草的图案,那是妖神族的标志,只着一件红色单衣,把手上的黑色腕珠塞到衣袖中,带有标志的发带也被她扯了下来,又撕下一片衣襟裹住了半张脸。
回望隐在雨幕中的低矮山影,未经世事的洛伊衣是彷徨的。此刻的她,只有逃跑搬救兵这一条路可以走,然而这广袤的矮山,不知何时才能再见,洛伊衣留恋地注视一会儿,转身继续跌跌撞撞地前行。
一时不慎,前扑摔倒,脸颊埋在了一团软绵绵的绒毛中。
洛伊衣抬头,发现一只高品阶的金色神兽卧在眼前,一只白靴子荡在上面,正抵在洛意的头顶,再往上看,一身白衣宽袍的年轻公子,松散地斜卧在神兽颈背,身旁一把巨剑带着剑鞘插在地上,这公子一手执折扇,一手撑伞,一双淡漠的眼睛正居高临下地望着自己。
洛伊衣心中一滞,饶是此刻自己如此狼狈,也被对面天人般的公子震惊得一时不知所错,竟然忘了爬起来。
“啪”的一声合上折扇,缓缓地,公子伸出了手。
“起来。”声音淡漠疏离,宛如俯视生命的神袛,正是云翕。
洛伊衣仅露出一双小鹿般恐惧却灵动的眸子,在云翕的注视下,终于伸出苍白的、带有丝丝血迹的手,握住了那只温暖的大手。
云翕本想做个旁观者。即便数年前刚得知“碎玉”计划时,他也是鄙夷的,所谓的收服与净化,何曾把这一族也视为苍生之一呢?但是当坛主与副坛主剖析妖神族的危险性及诸多罪证时,他也懒得多管——小德与大义,神族向来只选大义。毕竟天下苍生才是最终要的。
与广袤的九泽安危相比,一族荣辱,好比沧海一粟。
所以云翕干脆两眼一闭,不问,也不参与。
可是今天刚好下起了雨,刚好雨中有一个小小身影,走一步摔一步,泥水裹在身上,寒气也裹在她身上,她像一头受惊的小鹿,彷徨地乱撞找不到终点。
直到她撞到自己这里。
云翕突然心软了软,早已被教导得坚如磐石的心脏,突然之间,仿佛被羽毛刮了一下。她受了伤,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她应当是漏网的妖神族人吧,能逃出来可不太容易,她在发抖,应当是很冷吧。
鬼使神差地,云翕就伸出了手,只会握武器的手。
洛伊衣将将触到手中的温暖,便被一股巨力拉到神兽的坐骑上,湿哒哒的衣服挨着对面的男子,洛伊衣忽然觉得一股温暖的力量从掌中源源不断地流入身体。
“你……”
“别动,”云翕只专注地盯着手掌中灵力的颜色,说:“你断了五跟肋骨,折了一根臂骨,晶魄裂损,胸口有外伤,失血严重。”抬起头,云翕眼睛亮了亮,对面坐的是个小兽吧,莫说修真人士,即便是神族,受了这种程度的伤,也是倒地不起了。
充沛的灵力为洛伊衣疗养了受损的晶魄,恢复了一些气血,正骨却只能靠她自己了。云翕救人向来只救命,人死不了就行了。
“走吧。”云翕淡淡地说。
洛伊衣垂眸,即便此刻无助,她也不是拖泥带水的人,跳下神兽,她仰头说:“谢谢,敢问……”
忽然一阵破空声,几位身着白衣战甲的神族眨眼来到了眼前。
云翕冰冷的眸子动了动,终归是做了决定,一把拉过洛伊衣,将她拉入怀中,撩起外袍将她裹进胸口里,宽大的身体将她遮了个严实。
洛伊衣瞧清楚了,那几位是从山上下来的,那么他们……
她像只小猫一样蜷着身体,使劲往这个胸膛里缩了缩。
云翕略微回头,正要问“何事”,可是忽然感到一双小手摸上来,抓着自己内里的衣襟,小脑袋往自己胸口拼命挤压,明显的害怕,赤.裸的新任,一股脑给了云翕。于是这个“何”就半天也没何出来。
云翕调整了身形,秘密传音对几个手下说:“不知道我对这次计划不感兴趣吗,莫要跟我禀报什么了,白白耽误我的正事。”说完低下头,将下巴抵在洛伊衣额头上,蹭了蹭。从身后看,就像在亲热。
几个手下瞬间吓绿了脸,高高在上的冷漠公子,万年不开花的寒冰铁树,面子比里子重要的神袛,忽然开了窍,天地为席地搞起来,还被这几个人给撞见,这、这这这……
几个人互相看了一眼,立即二话不说、同手同脚地排成一队走开,半日才想起来御法器远遁。
“公子这是开窍了啊!”
“不止开窍,还十分大胆。”
“你懂什么,这叫浪漫。”
极远极低的八卦没有逃过以法力偷听的耳朵,云翕鼻子里重重地“哼”了一声。洛伊衣脸红心热地抬起头,跳下神兽撒腿就跑,捂着肋骨边跑边喊道:“多谢……”
若有缘再见,下次再问你名字吧。
云翕看了看消失在夜色中的人影,捏了捏下巴,说:“追风,走吧。”
追风四肢立起来,足有两人高,一眨眼不见了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