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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亲事尴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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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婉看了眼外面人声鼎沸,摩肩擦踵的场面,干脆让马车停了下来。
“武安侯大败北狄,班师回朝的消息早就传了回来,只是,不是说还要几日才到长安吗?怎么今日就到了?”
孟朝槿靠在窗边,看着长安城难得一见的壮观场景,忽的转眸道:“我父亲这几日好似确实比平日里要忙一些,只是我原以为是帮着礼部一起忙这批新科进士的相关事宜,进士游街、将士凯旋,都聚在了同一日,这……该不会是圣上故意安排的吧?”
毕竟,一个队伍要在文庙祭拜孔子像,一个要在宗庙祭祀,都是需要礼部和太常寺提前准备,同时也都要经过崇光街,若不是提前安排好了,今日街上怕不是要乱了套了。
“咳!”林婉瞪了她一眼,轻声道:“还敢私议圣上?”
孟朝槿眉梢微扬,依着当今圣上的脾性,她觉得很有可能,毕竟十八岁的探花郎正好是在当今执政期间出现,不失为一件美谈,也是文治昌盛体现。
至于武安侯魏将军……
大安建国前,中原大地乱了整整两百多年,直到六七十年前,大安立朝,终于统一了中原。但依旧有强敌环伺,南越东夷也就罢了,虽时有动乱,却也一直被大安压着,没出什么大乱子。
但占据整个北方以及西面大片土地的北狄,自大安立朝六七十年来,杀伤掳掠大安边疆百姓近乎上几十万人口!可想而知,边疆百姓过得是什么日子了。
因为,在武安侯魏将军出现前,大安对北狄作战就从未赢过,能够防守住,就算不错了。
但,在武安侯魏将军燕澜山一战横空出世后,大安对战北狄,从此便再未输过!
更是短短五年里,便把以往嚣张不可一世的北狄打回了漠北老家,以武安国的武安侯,完全对得起“武安”二字。
如此彪炳史册的功绩,大安几任皇帝都没有做到的事,在当今陛下御宰天下之时达成了,如今不论是想震慑北狄以及周边四夷,还是振奋大安百姓人心,又或者只是单纯的炫耀,都挺合理。
在她正想着的时候,手臂忽的一疼,将她的心神从脑海中唤醒。
“嗯?怎么了?怎么突然这么安静……”话音渐消,她下意识抬眸。
只见一支军容整肃,威风凛凛,身着红衣玄甲,头束黑色额带,手持长枪,骑着高头大马的军队随着踢踢踏踏的马蹄声越来越近。
沉稳而雄浑的气势扑面而来,让人不禁下意识屏住了呼吸,仰视着缓缓而来的王者之师。
独有的玄色为底,银色祥云雷火纹旗帜在金色阳光下纷纷扬扬,猎猎作响。
待队伍略离得越发近时,孟朝槿终于明白为什么周围百姓突然间都那么安静了。
除了百姓们对军队由衷的畏惧崇敬之外,更是因为队伍最前方的那个人。
只见那人一身玄衣银甲,额束云雷玄铁发带,一手持缰绳,骑着黑色骏马缓缓踱步而来,玄色暗绣祥云雷火银纹披风被阳光照耀着,泛着烁烁银光,威势赫赫,耀眼夺目似欲灼人眼。
但让人几乎不敢直视,不由自主屏住呼吸的却是那张仿佛被女娲精雕细琢过的一张脸。
第一眼看去,便给人一种难以言喻的锋芒压迫感。
眉眼冷峻瑰丽,鼻若悬胆,本是极具冲击力的面容,却因被日晒雨淋风吹雨打过的小麦肤色,将眉眼五官里的那丝冷艳化成了带着侵略感的野性,端坐在骏马上的松弛姿态,举手投足间,便带着十足的荷尔蒙气息,锋利凌厉,震得人心神恍惚。
让人只一眼,便下意识屏住呼吸,不敢再看,不敢惊扰。
只是,那双眼尾微微上扬的眸子里的,却似平静的毫无波澜,漆黑一片,让人看不清里面的情绪。
直到看着那人的身影从车窗前走过,孟朝槿才缓缓放下了车帘。
林婉下意识抚了抚胸口,低声道:“不愧是能威震北疆的魏将军,这气势未免也太强了些,吓的我差点一口气憋过去了。”
孟朝槿难得看着她这般模样,不由取笑道:“婉姐姐你胆子什么时候竟这般小了?魏将军生的这般天姿国色,又不是传言中凶如罗刹,三头六臂的,怎么还把你给吓着了?”
马车里她的声音还未落,刚骑着马经过马车的某人实在忍不住笑,嘴角不由咧了咧。
凶如罗刹三头六臂就算了,他们将军,天姿国色?!
想不到他有生之年,竟然还能听见“天姿国色”这个词能和他们将军扯到一起。
这位姑娘肯定不知道他们将军耳朵有多灵,十几丈之外的话都能听得一清二楚!哈哈哈哈哈哈哈!
魏廷璋听着后面的动静,回首侧眸看了一眼,齐越被那眼风一扫,瞬间安静了下来。
同时,那道视线似乎在那安安静静停在一旁的马车,停留了一瞬。
孟朝槿完全不知道自己说的话已经被人听见了,此时还在取笑别人。
林婉看着她故意取笑模样,冷哼了一声,道:“天姿国色?你还看清魏将军的模样了?那你说说,裴家二公子和魏将军,孰美?你选哪一个?”
孟朝槿朝嘴里扔了颗甜杏仁,笑眯眯的道:“那自然是……都美!成年人还做什么选择?当然是都要啦!”
嗯,虽然她如今这个身体才十六岁,但在古代,女子十五及笄就算成年了,没毛病。
林婉看着她眉眼风流浪荡的模样被气笑了:“你还有没有点正经的?这种话都能说出口,知不知羞啊你!”说着就狠狠点了点她的额头,“虽是玩笑话,但要是被别人听了去,我看你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孟朝槿笑着摸了摸额头,道:“知道了知道了,来,喝口茶,降降火气。”
看着她笑脸盈盈的模样,林婉哪里生得起来气,“我也是纳闷了,你平日里大多时间都在府里,那些不正经的话究竟是从哪里学来的?”
闻言,孟朝槿有些讪讪,虽然穿越到这个朝代十三年了,但偶尔的口嗨还是会时不时蹦出一些词来。
她也没想过自己的人生会这般……出乎意料。
她在现代时,出生在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家庭,父母感情很好,家里只有她一个孩子,从小就在父母疼爱下长大,大学学了自己感兴趣的美术专业,一切都很平凡又普通。
直到大二暑假,一家人出门旅游,一次意外车祸,醒来后发现自己魂穿到了修真界。
那也是她二十年的人生里,第一次直面鲜血淋漓弱肉强食的生存法则,然后便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成为一名炼丹师。
最后成是成了,但没想到一次练丹时炸了炉,她倒霉催的再次被炸没了。
再睁开眼,又成了一个三岁的小萝卜头……
而当时的孟家还只是个六品武官家,小朝槿因为一场风寒,没挺过来,她就穿过来了。
她人还没彻底清醒过来时,就突然得知,她活了两辈子(虽然两辈子都没活过二十岁),都没有对象的人,穿成三岁小孩儿后倒是有了一个小未婚夫。
“在想什么呢?想的这么入神?”林婉见她回过神来,便道:“人都走了,我们也回吧。”
孟朝槿笑着点了点头。
林婉先将她送至孟宅门前,在她下车前,忽的拉着她的手,低声叮嘱道:“这话我本不该说,只是……你家中的情况还有宣平侯府那边的态度……”
说着,她黛眉轻蹙了蹙,最后还是道:“再过两日便是上巳节了,你和裴二公子的婚事也该早日提上日程了,可别再每日没心没肺的,自己上点儿心。”
听着她细细嘱咐的话,孟朝槿心底一暖,突然捏了捏她的脸蛋,笑眯眯的道:“知道了,年纪轻轻的想的还挺多,小心容易变老哦~”
捏了一把脸蛋,就丝滑的溜下了马车,最后笑着挥了挥手。
林婉摸了摸脸颊,看着她嘚嘚瑟瑟的笑脸,最后没好气的放下了车帘,“恨恨”道:“这小丫头比我还小半年呢,总是没大没小,动手动脚的,不成体统。”
一旁伺候的小丫鬟红枝便笑道:“孟大小姐性子直爽,但自小没有亲生母亲教导,规矩上差一些也是自然。”
她刚说完,林婉立刻就道,“规矩只需在外人面前不失礼便好,和亲近之人,自然无需计较那些虚礼。”
红枝没有揭穿自家主子的口是心非,忍着笑道:“小姐说的是。”
*
孟朝槿刚回府,就熟门熟路的去后院正房见如今孟宅的女主人,她的第二任继母。
孟宅不过三进的宅院,占地并不大,穿过游廊,庭院里铺着青砖地面,东北角是一座用太湖石堆砌的假山,假山流水蜿蜒成泉,山上奇花异草绽放,端的是百花竞艳,一旁还种有石榴树,枝繁叶茂,欣欣向荣。
没多一会儿,便到了后院正房门口。
门外身穿浅绿色布裙的清秀小丫鬟行礼后便进去通传,不过片刻,便出来了,笑脸盈盈的道:“大小姐快请进,夫人方才还正念着您呢。”
孟朝槿颔首浅笑,穿过四季锦绣山河黄花梨屏风,这才看见坐在上首衣着富贵精致,年约不过二十出头的年轻女子。
“见过母亲,泽哥儿今日可还好?”
对着一个比自己还小的女孩子叫母亲,从开始的头皮发麻,到现在慢慢习惯。
唐氏对着只比自己小几岁的继女笑了笑,道:“喝了药,今日已然没有大碍了,方才刚睡下,快起来,坐下说话。”
孟朝槿有些诧异,平时两人都十分有默契的说完两句客套话就完事儿,今日大家这是都被刺激到了?
见她坐下,唐氏这才端了盏茶杯,轻抿了抿,笑道:“槿姐儿再过些日子就要满十六,虚岁十七了,都是大姑娘了,这婚事也当早日提上日程才是。”
孟朝槿含笑道:“听凭母亲安排。”
闻言,唐氏面容便带上了一起忧虑,轻叹了口气,才道:“你和裴二公子的婚事是门难得的好亲事,只是本早就该提上议程的婚事,却一直拖到了现在,如今裴家二公子高中探花郎,侯府近日却一直未曾有音信来……”
说着,她似乎也觉得有些不太合适,有些尴尬的笑了笑,但还是问道:“槿姐儿可有从裴二公子那处得知什么消息?”
“……”虽有些无语好笑,但看着她尴尬的模样,孟朝槿还是道:“不曾,不过母亲也无需太担忧,顺其自然便可,是我的跑不掉,不是我的,强求得来也无用。”
说罢,她起身行礼,“明日便是初一了,先回去收拾东西,便先行告退了。”
唐氏惊讶道:“过两日便是上巳节了,你明日还要去慈恩寺?”
孟朝槿颔首。
唐氏有些迟疑,只是看着她这番孝心,倒是也不好不允,最后也只好点了头。
“多谢母亲。”
看着她们主仆二人离开,唐氏身边伺候的丫鬟才小声道:“大姑娘这是这里面烧香拜佛,听和尚讲经讲多了吧?”
“有时候说话都像是那无欲无求的仙子似的,竟然对和裴二公子的婚事也顺其自然,换成其他姑娘,怕每次宴会都要借着机会去宣平侯府讨侯夫人的欢心了。”
唐氏也不懂她这个继女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按理来说,这样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的好亲事,有对老侯爷的救命之恩在,又有打小就定下的娃娃亲在,平日里多主动亲近亲近,也是常里,旁人也不会多说什么,只是她这继女……
“算了,就算她嫁的好,对她的泽哥儿以后有帮助,但到底不是亲姐弟,又隔了差了十几岁,又能真心帮衬几分?”说着,她翻开下面送上来的账册,道:“去侯府讨了一次没脸就够了,其他的,就让老爷自个儿操心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