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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Q(重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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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花带走太宰的方式是我编的
傍晚,繁华的横滨街头,一个身着和服、看上去年龄不大的少女安静地站在路边,从她身上传出的电话铃声吸引了两个过路青年的注意。
青年之一认出了少女,她已经在这里站了好几天了,每次都在同样的位置上,从未开口说话,只是默默注视着街上往来的人群。
心生好奇的青年主动上前搭讪,试图判断这个眉眼精致的少女是不是附近商家放置的和服人偶,然而没等他再靠近,一直默不作声的少女蓦地动了,她径直穿过来往的人群,目标明确地抓住了一个人的衣袖。
行走间被莫名拽住的青年一怔,低头对上少女木然的眼神,不解地伸出手指向自己:“找我吗?”
“找到你了。”伴随着喃喃低语,少女利落地翻开了挂在胸前正不停作响的手机。
下一秒,巨大的夜叉幻影浮现,趁着青年注意力都在幻影身上,少女闪身到他身后,并指成刀砍向青年后颈,青年声音都没来得及发出来就倒在了地上。
青年倒下的同一时间,从街道的各个角落飞快地跑来几个黑西装墨镜男,其中一个手里还拿着麻袋。
装袋,封口,扛上肩头,塞入汽车,动作一气呵成,不多时,街上便徒留一道绝尘而去的车尾气。
事件发生得太快,注意到这场小骚动的行人不多,少数注意到的人也因忌惮港口Mafia的势力而眼观鼻鼻观心装作没看见,而正坐在街角甜品店靠窗座位的木夏三人,却将发生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速度太慢,配合太差,这批成员素质不行啊。”木夏悠然放下红茶,对港口Mafia此番行动挑剔一番后,又嫌弃起了太宰佯装无辜路人的表现,“那家伙也是,演技差评。”
“同意。”六藏喀嚓喀嚓地嚼着曲奇,“放水放到这种程度,也就能骗骗下级成员了。”
“他何止是放水啊,简直是放海。”
听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吐槽,作为三人组中仅存的良心,织田作觉得有必要为好友说句公道话:“太宰应该有自己的打算。”
“看出来了。”木夏伸了个懒腰,“估计是想通过这种方法进入港口Mafia找情报吧。”
“最近好像没什么情报值得特别关注啊……”六藏咽下曲奇,又随手拿了根pocky叼住,摸出手机查阅起近期的情报,“能让绷带男去港口Mafia找的——”
织田作将目光从远去的车上收回来,微侧过身扫了一眼六藏的手机,早已熟悉『INTERCHANGE』业务的他凭借着对好友的了解,很快找到了答案,他点了点屏幕上的某行文字:“这个。”
“人虎70亿悬赏金的幕后发起人?”
“和敦有关吗?那家伙对他的新学生还真上心。”
“这算是侦探社的内部事务吧,我们要插手吗?事先说好,我不想动。”
“我倒是无所谓。”木夏抬手为织田作续上一杯红茶,“哥哥有什么想法?”
织田作微微向椅背靠了靠,一只手随意地放在桌面上,敲击出舒缓的节奏,思忖几秒后做了决定:“这件事我来负责吧。”
木夏点点头:“那就交给哥哥了。我明天送幸助他们去上剑道课,哥哥需要帮忙的话记得告诉我。”
“知道了。”
另一边,绑架成功的下级成员们径直将掳来的太宰抬进了港口Mafia的刑讯室,用墙上的锁链把他的手腕牢牢锁住吊起。
几人中的领头者拨弄着扣环再三检查无误后,便带着剩余的成员悉数退出房间去向上司复命。
匆匆退场的他们全然不知,就在关门声响起的下一刻,原本应当处在昏迷中的太宰就蓦地睁开了眼睛,那双鸢色的眸中,哪还有半丝迷蒙。
太宰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圈他曾很熟悉的刑讯室,确认室内在他叛逃后并没有新增加监听和监视设备后,调整了身体的位置,将手腕隐在监控死角内。被扣住的右手腕一翻,露出掌心一枚小小的通讯耳机——那是几分钟前的领头者趁着检查的机会偷偷塞进他手里的。
太宰的指尖细致地摩挲过耳机侧面,果然在那里摸到了独属于『INTERCHANGE』的印记,太宰心下了然,他早知道港口Mafia里有和『INTERCHANGE』私下合作的成员,这次多半是好友担心他乱来,才动用了这些暗中合作者的力量,在不惊动其他成员的前提下来和他取得联系。
“前辈还在执行任务,在他回来之前,这里面的人务必给我看牢了,都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
门外,樋口正向其他成员强调着此次人质的重要性,对话透过厚重的门板模模糊糊传入了一门之隔的刑讯室内。
听到了芥川的去向,太宰垂下眸,额前的碎发完美地遮掩住了他此刻的神色,正要戴上通讯耳机的手一转,将耳机藏进了风衣的袖口中——现在,还不是和织田作联系的时候。
次日清晨,联系不到太宰又四处找寻无果的敦将太宰行踪不明的事告诉了侦探社的众人。
“从昨晚开始电话就打不通了。”敦蹙紧了眉,语气里满是担忧,“我去宿舍找过,也没有发现。”
相比于敦的不安,国木田异常平静,手中的工作丝毫未受影响:
“应该去河里了吧。”
侦探社的其他人显然也对太宰的失联习以为常,宫泽捧着花盆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说不定是进了拘留所。”
乱步嚼着粗点心一起讨论:“我觉得他是和女人一起去什么地方了。”
看着众人过于淡然的表现,敦有些不能理解:“可是,港口Mafia确实盯上他了,会不会……”
“那个家伙的危机洞察能力和生命力都是超乎常人的,如果说乱步先生是掌控现场的头脑,那家伙就是操控他人,立于他人之上的头脑。”哪怕平日里看不惯太宰的种种表现,国木田却从未质疑过太宰的能力。
乱步亦表示赞同:“无法想象他会败给区区Mafia呢。”
尽管知道大家说的是真的,敦仍放心不下,不等他说些什么,又有人加入了对话:“我去调查一下吧。”
听到熟悉的声音,众人停下手中的动作循声看去,几日不见的谷崎正缓步从门外走进来。
“谷崎先生。”敦十分惊讶,关切地迎上去,“身体没事了吗?”
谷崎笑着地抬起手示意自己无碍,敦悬了多日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毕竟那时谷崎的受伤属实将他吓得不轻。
谷崎知道那次的受伤吓坏了敦,他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让你担心了,多亏了与谢野医生的诊治。”
说到这里,国木田镜片一亮,问了个让敦摸不着头脑的问题:“然后呢?被治疗了几次?”
只见刚才还笑着的谷崎脸色骤青,露出了压力山大的表情,像是记起什么痛苦的回忆,抱着脑袋蹲下·身,颤抖着回答:“四,四,四次……”
众人齐齐喟叹:“四次啊。”
敦还在对他们的反常表现一头雾水,就听谷崎紧绷着声音对他忠告:“敦君,在这家侦探社期间,绝对不可以受伤啊。”
乱步更是出言强调:“觉得情况不妙就赶紧跑路,要在平日里培养好危机洞察能力”
敦正想接着问,就看乱步不知从哪儿摸出一个怀表:“比如说从现在开始十秒钟后……”
话音未落,身后便传来了打哈欠的声音。
敦循声转身,向来人问安:“与谢野医生,早上好。”
“啊,是敦啊。”与谢野懒懒放下掩在唇前的手,“有没有哪里受伤?”
“不,没有。”
“啧。”与谢野不爽地咋舌,她探身往办公室里张望一番,“我还想找人陪我去买东西的,看来只有你在啊。”
只有他在?敦诧异地回过头,大家明明都——空荡荡的办公室让敦目瞪口呆,前不久还在的成员们竟不知何时全部溜走了,徒留他一个人被与谢野抓壮丁,敦默默腹诽:乱步先生口中的危机洞察能力……
竟然是指这个吗?!
另一边,木夏正开车载着孩子们前往剑道课的授课地点,副驾驶上放着木夏在途中特意去买的甜点,五个孩子头挨头挤在后座,小声交流着,在等红灯的间隙,木夏透过后视镜看了看他们:“在说礼物的事吗?”
“嗯。”咲乐抱紧手中的礼物盒点了点头,“木夏姐,梦野哥哥真的喜欢我们的礼物吗?”
木夏想到梦野每次收到礼物后装作毫不在意,而下一次去看望他时总能看到上一次的礼物被他好好安置在房间里,不由得弯起眉眼笑道:“安心吧,他很喜欢。”
得到了木夏肯定的答复,接下来的路上,孩子们讨论得更起劲了,木夏将视线收回,嘴角情不自禁地向上提了提。
虽然幸助他们都是普通人,平日里照常去学校,看上去似乎和同龄人没什么不同,但终归是处在横滨这样各色势力不断交锋碰撞之地,又因为『INTERCHANGE』和三方组织关系匪浅,身边暗藏的危险不断,单凭木夏和织田作的保护还做不到万无一失。
正因如此,他们在几个孩子自保能力的培养上完全不敢大意,出让了『INTERCHANGE』一半的利益,以达成与港口Mafia和武装侦探社的长期合作,由双方有能力的成员对几个孩子进行教导。譬如今天剑道课的授课老师,便是港口Mafia五大干部之一的尾崎红叶。
抵达港口Mafia,木夏将车停在本部大楼旁边,不远处便是由多位成员把守,通往幽闭室的侧门,几个孩子依次从车上跳下来,木夏叮嘱他们:“那规矩照旧,我先离开一会儿,你们在这里等我,别乱跑哦。”
孩子们点点头,真嗣把他们五个准备的礼物和木夏买的甜点统统装在一个大纸袋里,幸助接过纸袋直接塞进木夏怀里,催促道:“我会照顾好他们的,你快去吧,别让梦野等急了。”
“那他们就交给你了。”木夏最后rua了把幸助的头,便迈步向着侧门走去。
通过和森鸥外的反复交涉,木夏最终取得了对梦野每周一次的探视权,门前的守卫自是了解情况,并未对木夏多做阻拦。
门内的狭长走廊一眼望不见尽头,灯光也算不上明亮,木夏独自一人走着,思绪不由自主地随着脚步声发散开来。
梦野是四岁加入的港口Mafia,最初由森鸥外教导,兰堂事件后被转交给太宰负责,异能力『脑髓地狱』杀伤力极大,在森鸥外即位初期和龙头战争中为港口Mafia清除了不少敌对势力,但由于其伤害范围不可控,纷争状态下能产生奇效的异能力在平和环境中反倒成了港口Mafia最大的威胁。
于是,龙头战争结束不久,太宰遵从森鸥外的指示,使用异能力『人间失格』,耗费大量人力物力,最终把年仅六岁的梦野关进了禁闭室,这一关,就关到了现在。
四年前,木夏为履行和森鸥外的约定在港口Mafia短暂地待过一段时间,在森鸥外的默许下结识了梦野,因为同是精神系异能力的拥有者,木夏便对他多了几分关注。
长期的关押让当时尚且年幼的梦野精神层面几乎到了极限,多次接触中,觉察到梦野的心理在逐渐崩溃的木夏思虑再三,征得了哥哥和孩子们的同意,在离开港口Mafia前把五个孩子的联系方式交给了梦野。
在那种的情况下她的举动无疑是一步险棋,毕竟谁也无法预料孩子们的出现会不会更加刺激到梦野,幸好两方都没有让木夏失望,孩子们的热情和善良最终打破了梦野的心理防线,尽管不能见面,可借助网络多次联络的他们依旧成了不错的朋友。
孩子们曾多次恳求木夏想见一见梦野,但不用想都知道森鸥外不会同意这样的请求。最重要的是,她不希望几个孩子的初次见面是在禁闭室里,而要想让梦野彻底离开禁闭室——木夏的眼底划过一丝锐色,她还需要更多的筹码。
长廊尽头的禁闭室门前,同样站着两个身着标志性黑衣的成员,看到木夏走来,其中一个成员恭敬地低头行了礼,见同伴一时没有反应,又立刻抬手将他的头也摁了下去。
木夏停下脚步,对着行礼的两人点点头做了回应。先行礼的这个人她有点印象,是隶属于『黑蜥蜴』的精英成员,没记错的话叫藤村,至于旁边的青年,从他茫然的脸和稍显生疏的行礼动作来看,大概率是最近才加入的新人。
思绪一闪而过,木夏脸上带着客套的笑意,眼神从禁闭室紧锁的大门上掠过,又重新落在较为眼熟的成员身上:“藤村君是吗?劳驾。”
“您客气了。”藤村再度躬身行礼,取出钥匙准备开门。
作为港口Mafia中最为危险的异能力者,关押梦野久作的房间自然不能简单对待,近些年来梦野曾几次暴动妄图出来,再加上唯一能克制他的太宰叛逃,更让港口Mafia在对他的处理上慎之又慎,层层加护下,房门的枷锁足有七八层之多,想要彻底打开需要些时间。
每周都来看望梦野的木夏是清楚规矩的,她懒散地半靠在长廊的墙壁上,垂下眸子安静地等着。
“咯、咯、咯……”
突然出现的声音让木夏有点在意,她抬眼循着声音来源望去,是那个新人。
木夏能看出他在很努力地克制,然而地下太静,一丁点细微的声音都会被无限放大,牙齿打颤,身体发抖,他在恐惧,而恐惧的对象,就只有关在禁闭室里的梦野了。
估计是小梦野又用恶作剧戏耍他们来消磨时间了吧,木夏漫不经心地猜测着。
就在这时,空气中的一丝极淡的味道让木夏猛地站直了身体,作为曾隶属于异能特务科特别行动组的一员,那种气味她再熟悉不过——
是血。
木夏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有些异常被她忽略了,她再次用极快的速度扫视了新人几遍,这一次,新人的表现更加明显,瞳孔收缩,满头冷汗,还有牙齿打颤和身体发抖,作为港口Mafia的一员,哪怕是新人,心理素质都是过关的,如果面对的仅是单纯的恶作剧,这种反应未免太过激了。
除此之外,由于梦野异能力的特殊性,关押他的房间里的一切,都是用特殊材料制成,力求最大限度消除他受伤的可能。
那么,空气中的血又是怎么回事?
木夏的唇抿成一条直线,笑容从她脸上消失,一双海蓝色的眸子在蓦然间,晦暗的一如她身后那条幽深的长廊。
藤村仍在和门锁纠缠,木夏调整了一下抱东西的姿势,将怀中的纸袋放在一侧的臂弯里,空出一只手从衣兜里拿出手机,发了则简讯给在外面等候的幸助,状似不经意道:“最近有谁来过吗?”
背对着木夏的藤村恍若未闻,手中却加快了动作,而站在一旁的新人看前辈不开口,也默默后退几步,努力将自己融入背景。
来自身后的视线压力越来越大,藤村的额头冷汗涔涔,长久没有得到回应,耐心宣布告罄的木夏不悦地蹙起眉,时间似乎停滞住了,在紧绷的气氛即将到达临界点时,只听“咔嗒”一声,房门适时地打开了。
藤村暗地里长出一口气,躬身让出通道:“请。”
木夏当然看出了藤村在刻意逃避问题,但确认梦野的情况对现在的她而言更为重要,她没再停留,脚步匆匆越过藤村,只留下一句意味深长的感叹:“打开的真是时候,不是吗?”
房间中等候多时的梦野见到木夏就习惯性往她怀里扑过去,木夏却并未像往常一样接住他,而是用手指抵住梦野的额头止住了他的动作。
“等等。”
她仔细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更为浓郁的血腥气佐证了木夏心中最坏的揣测,她低头看着梦野,语气笃定:“你受伤了。”
梦野原本也没想隐瞒,仰着头对木夏笑道:“木夏姐猜对了哦!”
木夏把纸袋随手放在桌上,小心地撩起了梦野的衣袖,几道纵横的刀伤横亘在皮肤上,伤口有简单处理过的痕迹,几块纱布横七竖八地覆在上面。由于伤口有些长,处理又太过潦草,仍有血液在不断往外渗,有些伤口周边已有了发炎的趋势,轻按上去微微发烫。
看着梦野伤痕累累的手臂,木夏沉默不语,脸上看不出情绪,但任谁都能感觉出她此刻的极度不悦,能在港口Mafia混到中高层的都是聪明人,察言观色的能力一流,紧跟木夏的藤村眼见着木夏周身的气息愈发沉郁,眼明手快地将准备好的湿毛巾和药箱放在桌上,快步退出了房间。
木夏深吸口气压下瞬间暴涨的杀意和怒气,接过毛巾和医药箱,先用沾了温水的毛巾浸透被·干涸血液粘连的纱布,一点点取下,撒好药粉,再重新细致地包扎起来。
被伤口处的刺痛一激,梦野下意识想从木夏手中抽离手臂,却被木夏及时扣住手腕阻止 ,木夏克制着力道屈指弹了弹梦野的额头,脸色仍不算好看,但声音中已带上了某种诱哄般的柔软:“乖一点,别乱动。”
处理好伤口,木夏把东西收拾回药箱,拎着药箱一把拉开虚掩的房门,门外走神的新人一惊,猝不及防间直直对上了木夏。
看着木夏侧脸浮现出的手印,几天前的那场可怕回忆侵袭了整个大脑,紫色印记,被破坏的人偶,还有紧接而来的噩梦般的场景。
偏偏梦野正巧注意到了他,恶趣味地拿着人偶向他晃了晃,对这一幕有了心理阴影的新人克制不住地向后退去,一个趔趄摔坐在了地上,惨厉的尖叫冲出喉咙,如同一把弯刀划在地上,声音极其刺耳。
木夏把医药箱和粘血的纱布统统丢还给藤村,正要说点什么便被惨叫声打断,木夏挑起眉梢,在瘫软在地的新人身前半蹲下来,挡住新人看向梦野的视线。
“能别用这种眼神看我家孩子吗?”木夏笑眯眯同新人打着商量,语气异常温和,新人恍恍惚惚地抬头,那双漂亮的海蓝色瞳孔中倒映出他狼狈的身影,“很失礼啊。”
新人全身一僵,尖叫被生生卡在喉咙中,他无法形容那种感觉,但是他在这个看似柔弱毫无威胁的人眼里,看到了比地狱深处还要可怕的黑暗,一片空白的脑中仅剩一个想法——
眼前这个人,远比那个孩子要危险可怕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