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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

  •   在离开前,慕长风先去了一趟锦安王府。

      老管家恭敬的行了一礼,将他往锦安王书房那引。

      王府里很安静,人也很少,除了管家之外一眼望过去瞧不见什么丫鬟小厮。似乎和他贵为王爷与曾经的摄政王的身份不太搭,但又可能是下人们太过训练有素,绝对不会在不该在的时间出现在不该在的地方。

      锦安王正站在书房门口等他,见他过来了就疾走几步迎了上去。

      “殿下怎么出来了。”慕长风惊讶道,接着就想行礼,却被他拦下。

      “来不及在意这些虚礼了,”锦安王仗着周围都是自己人也没管什么礼数,拉着慕长风就往里走去,“你不是说在走之前还要找我做些准备吗,我们快点。”

      慕长风下意识的想挣扎,但顾虑着他是王爷力又大过他挣了几下没挣动也就放弃了,只是嘴上仍说着:“殿下,殿下,礼不可废……”

      剩下的声音被淹没在了猛然关上的门后。

      老管家看了看紧闭的门,又看了看四周空无一人的环境,有些疑惑的捋了捋自己胡子:他家锦安王什么时候能这么亲近外人了?

      书房里,慕长风急得脸有些泛红,不擅长运动的他即使就这么小跑了几步也略略有些气喘,只不过瞧着锦安王急得要命的样子也没再多说什么,等着气息稍微平复就又开了口:“我是想着,既然外人也不熟你锦安王是个什么样的人,那何不随了他们对锦安这个封号的想法。”

      锦安王一愣,但随即目中透露出赞同的意味。

      旁的人对虹镇无甚了解可能并不知道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当今天下,皇室实力极其微弱,反倒是武林势力四起,群雄纷争,正道魔道邪道妖道皆有着极其庞大的势力,虹镇作为离皇城最远的繁荣小镇,自然是更受武林人士的青睐,再加上虹镇的县令历来是个畏首畏尾不敢冒进尝试的人,又无武功傍身,所以为了保全整个镇上人的人身安全,他无奈的和各路武林人士做起了交易。

      他不和哪一派交好但也不会厚此薄彼,利用这四派人的势力艰难的拉扯除了一个并不稳固的牵制局面。

      当今朝廷重武,实力高强的武林人士也因此被绝大多数人追捧,同时也是因此,导致了他们对朝廷里的武将都不怎么看得上眼,尤其是名声最盛的锦安王。

      有不少人——武林人尤甚——认为锦安王因为是个王爷才能得此追捧,先前那场战争的胜利多半也是吹嘘出来的,毕竟这位王爷可从来没在外展示过自己的武力究竟如何,在加上先帝又给了“锦安”这个封号,更是给人一种他只不过是个风流王爷的错觉。

      要说起来武林人士和武将的矛盾也算是纠葛了很久,从锦安王先锋官楼兰的祖父和当时武林正道盟主之间产生了嫌隙时就开始了。

      如今锦安王和慕长风两人是以查案的名头去暗查真太子一事,当然是贵暗不贵明。那么怎么才能让所有人都觉得他们没有精力管多余的事情呢?虽然听起来无理,但最好的办法还真就是,让所有人都觉得这两人不和。

      世人都皆知当今丞相君子端方守礼知礼,又有一身文人的傲骨,最是看不惯性子顽劣喜好玩闹的人。

      慕长风有些歉意的看向锦安王,又想行礼:“臣自知如此是委屈了殿下,但此情此境,臣别无他发,有愧于当今圣上太师一职……”

      锦安王皱了皱眉,像是不明白慕长风为什么要道歉。他抬手推了推他的肩,阻住了他行礼的势头,说:“无事,需要本王作甚,直说便好。”

      “臣想为殿下洁面。”慕长风说着,视线还是不由自主的偏了偏,双颊又擦上了一抹红晕,毕竟这种事实在太过亲密,本应该是主子与下人或夫妻之间才做得的,他身为一臣子对锦安王说出此等言语,其实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

      倒是锦安王本人没觉得有什么,冲着房梁上某个位置看了一眼,立即有人应了声“是”,把慕长风惊了一下,不过没吓到。

      过了一会儿,老管家领着一个手捧洁面用具的丫鬟走了进来。那丫鬟头埋得极低,好像生怕叫人看了一点脸面去,而且走路也几乎没有声音——这也是个习了武的。

      丫鬟和老管家行了礼,一句话没说的出去了。

      这样肃穆安静的气氛使得慕长风也拘谨了起来,他轻声告罪:“臣失礼了。”

      说完就拿起用具,为锦安王清理起脸上的胡渣来。

      锦安王是第一次如此贴近除了母后之外的一个人,天雍朝皇室一直遵循着抱孙不抱儿的传统,因此他对自己的父皇也没什么接触,那群兄弟们的接触有还不如没有。更别提沙场之上了,底下的将士会因为畏惧而不敢接近,即使是关系及近的也都恪守着礼数,剩下的全都是将会被杀掉的对手,哪来什么亲近的人。

      现下他们两人离得如此之近,锦安王甚至有点不知道该把眼神往何处放。

      平心而论,他锦安王是不在意别人的长相的,就算是满脸横疤的人他也能与之交好,就算是有天下第一美人之称的花月楼头牌他也能平常处之,但总归还是相貌独特的记得久一点。唯独慕长风这个人,他在陛下书房里看到他的第一眼居然不是好看不好看,而是舒服。

      舒服的有点过分。

      慕长风这个人可以说是符合了天底下所有人对君子的幻想,不过世上到底也不是他一个人能被称作君子,但比他相貌好的君子有很多,比他气质独特的也有很多,锦安王那却偏偏对着这一个感觉到了那种让人心安的舒适。

      让他有点迫切的想结交这个人。

      “殿下,臣好了。”慕长风将锦安王脸上的膏脂擦了干净,退到了一边。

      别说,虽然只是清了清脸,但把气势敛下去的锦安王看起来贵气了很多。

      不过也是,毕竟锦安王是当朝唯二的王爷中那个有皇室血脉的,这种生来自带的贵气当然是骗不了人的。

      他又请了守在门口的管家和丫鬟金兰,给锦安王挑了件紫色的衣服,管家还悄悄冲慕长风感叹可算让他家主子把常年穿在身上的黑色给换了下来。

      第二天一早,鼓声响起,百姓围观,一前有侍卫开路,后有官兵随行的队伍,浩浩荡荡的从大开的城门口出发了。

      这时,背着手站在书房里的新帝,像是询问身边永远不可能离开的侍卫,又像是自言自语的说:“你说,我这步棋下对了吗?”

      过了几天,行在路上时,慕长风像听话本故事一样的听着锦安王讲边疆和江湖上的事,脸色倒是越听越凝重。

      “就是说,北边和西边可能会来人刺杀你我?”慕长风盯着锦安王的手问道。

      “嗯,这是当然的,你我一个朝廷命官一个守关将军,他们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说不定过一会,就会有人突然出现,借用受伤为借口来施刺杀之实。”锦安王回他,就是脸上带了点不易察觉的憋闷。

      慕长风轻轻的点了点头。

      过了一会,笑意染上了慕长风的眉眼,他看着难得有些滑稽的锦安王,笑道:“殿下,手可又错了。”

      锦安王有些难过的小小“哼”了一声,不过慕长风并没有听到。

      两人正在行驶中的马车上,而锦安王正在练习扇子的拿法。他是头一次知道,一个纨绔拿个扇子还有这么多的要求。比起闷在马车里去了解一把扇子的挂饰是来自哪的,还是出去骑着二丫头和他的荆棘军们跑一圈舒坦。

      二丫头是他的马,浑身上下白的过分,一根杂毛都没有,每次上阵时,那黑甲白马简直像是标志性的催命旗。

      荆棘军则是他手底下的兵,各个常年冷着脸,连句话也不愿说。

      “毕竟虽然平时坠在腰间就好,但如果有人问起还是要聊上两句的。既然有谣言说殿下风流安逸成性,不堪大用,那不如干脆落实了这个名声,也方便我们行事。”慕长风撩开车窗帘看了一眼外面青葱的树木野林和天色,开口让外面停下,让开大路,靠着那边高坡休整一会。

      锦安王随行的暗卫名叫青卫,和他主子不同,是个极其跳脱和开朗的性子,年龄也还小。但是他也不敢蹭到他主子面前去,平时又憋久了,这使得他在这种零碎的小时间特别喜欢窜到繁玥府的侍卫里去闹腾。

      这会隔着挺远的距离,慕长风都能隐约听到他清清亮亮的戏笑声。

      他脸上浮现出一抹带着宠溺的笑意,放下帘子坐了回去。

      “这我还是知道的,”锦安王回着先前的话,他又逼着自己又把那把扇子拿了起来,倒是没摆什么姿势,就那么握着它,“不过你又叫我殿下了,我们明明说好要做朋友……”

      慕长风一愣,接着有些羞涩和不自然的转开了视线:“臣……还有些不习惯——何况到了虹镇还是要的。”

      被委婉的回绝了的锦安王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直直的用他纯黑色的眼睛看着他,竟被慕长风看出几分湿漉漉的委屈意味。

      这差点使他红透了脸。

      或者该说是他们天雍皇室血脉的通共之处吗?把脸上清理干净的锦安王身上虽然还是显得凶神恶煞,但那双眼睛里居然流露出了和新帝如出一辙的神情,区别就是这不是什么奶狗奶狼,而是一货真价实的狼。

      他红着脸在锦安王开口之前转移了话题,起身给他倒了杯茶:“你之前说到十六年前,武林正邪魔妖各有一绝三宗,只不过正道一绝,天月楼的左中康已然陨落,若不是天残殿和万倾宫合力拦住了妖道萝阴这一宗,恐怕他们会把这武林搅得天翻地覆。”

      锦安王点了点头:“要说起来也算神奇,天残殿的殿主燕离和万倾宫的宫主南河由于年龄相仿常常被两宗拿来比较,后来他们上江湖上闯荡时也时常争比,谁也没能想到他们能联手。”

      “我倒是有些羡慕,”慕长风脸上的红晕消下去了,双目间隐隐透出了几分戏向往,“羡慕他们这样既能做对手又能做朋友的关系。”

      “我们也可以的。”锦安王突然出声,凭他塞满了军务的脑袋根本想不清楚为什么他会觉得在慕长风身边很舒服,但这并不妨碍他想和他结交的心。

      慕长风被他这副有些青涩和急切的模样给逗笑了。

      把锦安王这副手足无措的形象说出去给荆棘军听,估计他们都会裂了冷脸,惊出白花花的牙。

      锦安王死死盯着慕长风的柔和的笑脸看了会,猛然转头,接着狠狠地咳了一声:“咳,说到燕离和南河,十六年前他们还是刚刚继承了宗门没多久的年轻人,如今却皆娶了妻了。”

      嗯,这话题转移的倒是和我一样僵硬,慕长风笑着想。不过他也没打算做出捉弄王爷这么可能要被砍头的事,于是便随着他的话说了下去:“说了这四道的魁首,又说了十二名宗,我却还是不曾得知殿下的师承。”

      “说到这个——我也不知道。”锦安王挑了挑眉。

      “不知道?”

      “嗯,我不是父皇也不是宫中兵将侍卫教的,我朝根基并未稳固,他们那会都为此忙的紧。教导我的是为江湖人,她从来没告诉我她是谁,”锦安王终于把那把怎么握怎么别扭的扇子放下了,“她说我叫她‘疯婆子’就行,而江湖上却没有一位名为‘疯婆子’的前辈。”

      “‘疯婆子’?殿下的师父莫不是位女侠?”慕长风惊的一愣。

      锦安王无言的点了点头。

      正在这时,两人皆听闻一声巨响,紧接着的便是树枝连续被压断的声音,只不过并没有多久就突然停止。

      外面有繁玥府的侍卫高声禀报:“锦安王殿下,丞相大人,青卫接住了一人!”

      马车内的两人对视一眼,慕长风提声问:“可知是何人?”

      外面侍卫请他们稍等一下,接着就去询问那人了。

      看起来他的伤势并不重,不然侍卫不可能直接询问。只不过这个询问似乎废了太长时间,这让慕长风心底有些隐隐的担忧。

      锦安王听到声响时就瞬间放在刀上手紧了紧,用极轻的动作将它弹出了一指距离,把慕长风往身后挡了挡。

      过了许久,外面传来青卫含了内力的声音:“主子,丞相大人,此事我等不好定夺,但此人说见过丞相大人……”

      听到这话,锦安王浑身一绷,手上隐隐鼓出了几道青色脉络。反而是慕长风神色平静,抬手安抚一样的拍了拍锦安王略高的肩颈,看他成功冷静下来了才长出一口气,掀开帘子走了出去。

      锦安王随后紧跟着。

      然而慕长风走了几步就停住了,紧接着疾走几步上了前,行至有些颓然的倚靠在一侍卫胳膊上的男人身边,嘴唇几次开合都发不出声音,好一会儿才颤颤巍巍的问:“你…可是崇知?”

      男人有些费力的抬起了头,嘴角艰难的扯出了一抹完全称不上是笑的笑容。

      慕长风的眼里泛出了水光,他转身扯了扯锦安王的袖口就要行礼,嘴上说着:“烦请殿下允他上马车。”

      锦安王不明所以,但是他眼疾手快的拦下了慕长风之后,轻声说:“我同意,但这只是因为他是你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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