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凡尘》灵山妖石

13、第 13 章

　　“你还敢袭警？！”王瑾月轻轻揉着任晚舟的额头，扭头瞪着聂子音，“成年了吧？跟我回局里！”
　　“美女警官，那个……孩子小，以为……小鬼，快跟叔叔道歉！”聂子丞把聂子音护在身后，推了下他的头。
　　“咳咳，哥哥！”任晚舟觉得眼前不再天旋地转了，推开了王瑾月，坐直了身子，“你这小孩怎么虎了吧唧的，疯了你，见人就打？”
　　聂子音不情不愿的板着脸：“对不起！我看篱笆门倒了，以为有坏人，我要保护我哥！”
　　任晚舟揉了下额头鼓起来的大红包，突然严肃了起来，看着聂子丞：“你说你不会网购，那支付宝是哪来的？”
　　聂子丞顿了顿，他知道任晚舟是来问什么的了，前天晚上，秦桦给他转了一万二，一定是被警察查出来了。如果再往前追查，一定能查到秦桦把所有的钱转出的去向，就能找到秦桦告诉过他的那个人。
　　“支付宝是我弄的，”聂子音向前跨出一步，坚定的盯着任晚舟，“是我哥……”
　　“小鬼，”聂子丞揉了揉聂子音的脑袋，“写你的作业去，没事。”
　　“不行，这变态……”聂子音不放心的瞥了任晚舟一眼。
　　“哎，你说谁是变态？！”任晚舟急了，突然跳起来打断了聂子音的话，“信不信我真把你铐回局里去？！”
　　“你敢！”聂子音丝毫不弱，“你凭什么铐我，我投诉你！”
　　任晚舟指着自己的脑门：“你说凭什么？！”
　　“那也是你先把我家的门弄坏了！”聂子音吼道。
　　“她弄的！”任晚舟跟小孩子较起真来，也像一个中二少年，“你凭什么不砸她？”
　　“她漂亮！”聂子音脱口而出。
　　“哎？”三个人异口同声惊讶道。
　　“打女人的男人都是渣男！”聂子音接着说。
　　王瑾月刚才的凶神恶煞仿佛一瞬间溜没了影，微微露着笑容，果然所有的女人都喜欢听别人夸自己美。

　　“滚滚滚，别岔开话题！”任晚舟掏出一支烟，正准备点，就被聂子音夺了下来，“我看你是真不怕吃牢饭是吧？谁把你教的这么无法无天，有没有礼貌，懂不懂事？！”
　　“要抽出去抽！”聂子音把烟揉了几下，扔进了垃圾桶，“在别人家里抽烟，你有没有礼貌，懂不懂事？！”
　　“小鬼，不准这么跟叔叔说话！”聂子丞训斥了一句。
　　“我说了多少遍了，哥哥！我哪有那么老？”任晚舟不满的说。
　　聂子丞把聂子音推进了卧室，让他去写作业，自己拉了张椅子坐在任晚舟对面：“任警官，别跟小孩子计较，他脾气不太好，容易较真。”
　　“好好管管，这么大孩子了，就这脾气，以后不被部队管，就被政府管！”任晚舟翻了个白眼，“说正事，秦桦为什么要给你钱？我发现你这人一点都不老实，你就不能一次性吐干净么，又想回局里吃泡面了是不是？”
　　“你也没问啊！”聂子丞淡淡一笑。
　　“我操！”任晚舟一巴掌拍在沙发坐垫上，“我不问你就不说了？跟案件有关的一切都是线索，你有没有常识？”
　　“我记性不好，你不问，很多事我想不起来。”聂子丞说。
　　“那你现在想起来了吗？”任晚舟问，“秦桦为什么要用支付宝转给你一万二？是不是你威胁他？是不是他要你帮他谋划什么？你到底有什么阴谋？”

　　聂子丞叹了口气，起身进了书房，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个本子，扔在了任晚舟面前的袖珍茶几上。
　　任晚舟拿起一看，那是一个证书——“国家一级注册命理师”。
　　“多少钱买的？”任晚舟把证书扔回茶几上。
　　“嗯？”聂子丞愣了一下。
　　“国家哪有这个证，你当我无知少女啊？！”任晚舟觉得自己的智商遭到了侮辱，狠狠一巴掌拍在茶几上。
　　“玻璃的，拍碎一千五，再请个保洁回来打扫两小时六十。”聂子丞把证书拿起来，放回了书房，“你可以进来，我给你免费算十分钟。”
　　任晚舟抗拒的往沙发上一躺：“我不算！我就不信这种骗人的鬼把戏。”
　　“那我空口无凭，你又不信我，”聂子丞说，“那天秦桦就是来算了一卦，一万二是服务费。”
　　“我操！”任晚舟又跳了起来，“算一卦要一万二？！”
　　“单项五百，他给的是全套的钱。”聂子丞刚打开电脑，见任晚舟不肯过来，又合上了。
　　“你算出了些什么？”任晚舟两条腿像是不由自主的就走了进去。
　　“感情，工作，无非就是这些。”聂子丞轻描淡写的带过。
　　“他信？”
　　“算命之前，我会有标准化测试，”聂子丞说，“他确认了，我们才会继续。不然我信口开河，你也不知道真假。”
　　“本来就是信口开河！”
　　“任警官！”聂子丞淡淡的笑着，“我们试一下，如果我赢了，你答应我一个条件，如果我算的不准，那我答应你一个条件，怎么样？”
　　“怎么试？”
　　“把你的出生年月日和时辰告诉我，我们只做标准化测试。”聂子丞说。
　　任晚舟回忆了一下自己的出生证，报出了一串数字，他本就不信，白赢聂子丞一个条件，这种便宜他才不会不占。

　　聂子丞看着电脑里的图，微微皱眉：“你……自幼离家，跟父母……缘分很浅？”
　　“听不懂，说人话！”任晚舟的眉心颤抖了两下。
　　聂子丞有些不忍心：“你是几岁去的孤儿院？”
　　任晚舟愣了一下，有些恼羞成怒：“你不是会算吗？”
　　“两岁之前。”聂子丞说，“小时候沉默寡言，学习成绩一般，不受长辈关注，没人疼你，人缘不好，又不争强好胜，别人总是欺负你软弱……任警官，你很孤独，你需要朋——”
　　“放你的屁！”任晚舟突然跳了起来，转身夺门而出，一边跑一边骂骂咧咧，“老子的童年不知道多幸福，我爸是警察，我妈是老师，他们爱我爱的不得了！我……我成绩不好能考上公务员吗？！神棍！明天一上班我就去工商局举报你，坑蒙拐骗，黑心商人！”
　　“明天国庆节假期，工商局不开门。”聂子丞起身跟了上去，走到门口的时候，任晚舟和王瑾月的身影已经不见了，他笑着摇摇头，关上了屋门，“承认自己的过去，有这么难吗？！”

　　不知道是不是吃了几颗糖的缘故，这一晚聂子丞睡的特别安稳，心再也没有加速乱跳，那股冲动好像彻底的平息下去了。
　　多亏了任晚舟，不然他这次真的不知道要怎么熬过这一关了。
　　聂子丞躺在床上，翻了个身，回忆着昨天用力的呼吸着的任晚舟的气味。
　　他想到昨晚任晚舟落荒而逃的场景，莫名觉得想笑。他遇到过很多次类似的情形，很多人无法接受测算的结果，都是这样的应激反应，也很寻常。
　　只是他也没想到，任晚舟看上去大大咧咧，风风火火的，居然还有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聂子丞决定，不管任晚舟有哪一面，都跟他没有关系，为了还这个人情，他决定帮任晚舟找到秦桦，之后他们就再也不会有交集。
　　“叮叮叮……哐哐哐……”窗外突然响起一阵阵噪音，虽然声音不大，但是吵的聂子丞烦躁。
　　谁家大清早的在装修？！

　　“咚咚咚……”外面的噪音响个不停，聂子丞终于忍不了了，他披着睡袍，趿拉着拖鞋，走到客厅。
　　朝次卧望了一眼，聂子音还在熟睡，似乎并没有被这糟心的噪音吵到。
　　聂子丞打开屋门，想要蹿出去看看究竟是谁家这么不识数，大清早的扰人清梦。
　　一拉开屋门，聂子丞愣了一下——任晚舟拿着榔头，正往竖起来的篱笆门框上砸着钉子。
　　“叮叮叮，哐哐哐……”
　　篱笆门很重，任晚舟一个人扶着有些吃力，还要砸钉子，钉几下就停下来喘几口。
　　聂子丞靠在门框上，看着任晚舟出了神，他的脑海里浮现出了主人的身影。
　　那个时候，他天天缩在墙角晒太阳，懒得动弹，男人用碎木头给他钉了一个树屋，为了让他多锻炼增强体质，每天都逼他往树上爬，爬的他都恨死了树。爬了四五天，他再也不肯去那个小屋了，每天都窝在男人身边睡觉。
　　也是这个声音……“叮叮叮，哐哐哐！”

　　“哥！哥！”聂子音的声音把聂子丞的思绪叫了回来，他扭过头，看见聂子音正皱着眉头盯着他看。
　　“刷牙洗脸，早上想吃什么？”聂子丞摸了摸聂子音的头，转身往厨房走去。
　　聂子音听见屋外的声音，伸头看去，眼里又冒出了怒火：“这个变态！怎么总是阴魂不散？！”
　　说完，聂子音撸起袖子就要冲出去。
　　聂子丞拉住了他：“小鬼，不准胡闹！这个叔叔是好人，不能这么没礼貌。”
　　“可他是变态！”聂子音不满的说。
　　“胡说！”聂子丞掐着聂子音的后脖子，把他扔进了厕所，“赶紧刷牙！”

　　任晚舟钉了半个多小时，才把门框钉上，他拉了两下，篱笆门活动自如。
　　任晚舟笑了笑，秋天的早晨带着凉意，他的额头却渗出了不少汗珠。
　　聂子丞说过旁边的篱笆也松了，他转着手里的榔头，挨个篱笆检查着，碰见松的就往下砸几下。
　　他不知道自己这么犯贱的跑来给聂子丞修篱笆是为什么，想了很久，他觉得大概是怕聂子丞去局里投诉吧。毕竟是自己出任务的时候，王瑾月一脚把老百姓家的大门踹烂了，当初说好的不拿群众一针一线，结果上来就拆房子！
　　想着想着，任晚舟自己都觉得好笑，他拿出手机，看着黑屏里自己的那张脸，小声的说：“你觉得，他到底有没有嫌疑？”
　　“按常理来说，有！”一个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任晚舟吓了一跳，差点手一松把榔头扔了。
　　他猛的一转头，看见了聂子丞懒洋洋的一张面无表情的脸，一个杯子递到了他的面前。
　　“神经病啊，一声不响站在别人身后？！”任晚舟微怒，接过杯子喝完了里面的水。
　　“还要吗？”
　　“嗯。”
　　聂子丞拿过杯子，转身回屋：“休息一会吧，灯带也有点问题，你会修吗？”
　　任晚舟跟了进去，抬起胳膊擦了擦脑门的汗：“你这是讹上我了？！”
　　“昨天的赌约，你欠我一个条件。”聂子丞进屋倒了杯水，递给任晚舟。
　　“你算的不准，是你欠我一个条件！”任晚舟说完，仰头又喝了个干净。
　　“准不准，你自己心里清楚。”聂子丞接过杯子，在任晚舟眼前晃了两下。
　　任晚舟点了点头，看见聂子丞转身又开始倒水：“所以，准不准，我说了算！”
　　“行，你说了算，”聂子丞把杯子又递过去，“我们对非洲难民朋友向来是很友好的。”

　　任晚舟喝完水，又不自觉的就往书房走去，光看那一书橱的杂书，他就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上次那本书，他又忘记带过来了。
　　“聂子丞！”任晚舟站在桌边，手指点在桌面上，盯着堆的满满的书橱。
　　“嗯？”
　　“那个条件……就是我要你帮我找到秦桦！”任晚舟说。
　　“你凭什么认为我能找到秦桦？”聂子丞笔直的站着，双手背在身后，睡袍散乱的搭在身上，显得整个人十分慵懒。
　　除了那双清亮的眸子。
　　“因为我知道你还有事瞒着我，”任晚舟转过身，贴在聂子丞的面前，略高几公分的双眼微微下望，盯着聂子丞的眼睛，“你一定还有线索没告诉我，比如那天算命，你究竟算出了些什么，第二天晚上秦桦就失踪了。还有你昨天在局里跟我说的那些，不是你的分析能力强，是你根本就知道些什么吧，秦桦一定告诉了你一些事情，或者，你根本就是他的同谋。”
　　聂子丞微微皱眉，躲开了任晚舟的目光，转身往外走，语气有些生硬的说：“我可以帮你找他，但不是因为你这番话，是为了报答你曾经帮过我。”
　　“你是说那盒糖？”任晚舟心里居然有一丝喜悦，“你喜欢吃，那我再给你送一箱！”
　　“不用了，知道牌子，我会让小林给我买，”聂子丞拿起任晚舟喝过的杯子，放在水龙头下，仔细的洗着，“满脑子阴谋论的人，我不喜欢。”
　　任晚舟愣了一下，脸色阴沉下去，拿着榔头出了门：“谁要你喜欢？！说的好像我喜欢你一样！”
　　屋外又传来叮叮哐哐的声音，聂子丞洗完杯子，看见任晚舟还在修门外的栅栏。
　　他走进厨房，发现灶台边放了一碗煮好的水饺，聂子音已经趴在写字台上写作业了。
　　聂子丞端起碗，转头看了一眼用力砸着榔头的任晚舟，还是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