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图一个乱世安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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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很美，久见秋生一直知道。在他还很小，只是一个孩子的时候，他就美的令人心颤，只要他出现的地方，人群的所有目光便会被强势地拉扯到他的身上。
他的母亲作为一个寻常的和亲姬君，由于美貌而深得宠爱。为了讨美人的欢心，年轻英俊的领主甚至将温泉水千难万险地引到了领主府的那个院子里，让美人心爱的紫藤花一年四季常开不败。而作为在这种浅薄的皮囊之爱中诞下的孩子，紫藤姬是两个人皮囊完美的结合体。
有关于他的美貌的传言甚至已经传出了赤池国，前几天才抓到了一个试图一探美人芳貌的忍者，现在关在地牢里。
他之所以被抓就是因为他觉得紫藤姬太好看了，于是当场忍不住开始作画……醒醒啊你这个人！回去再画好不好？差点他就要被斩首，但是久见秋生救了这个颜狗的命——他试图说服这个人为紫藤姬效力。
缺人，真的缺人，现在干什么都缺人，久见秋生觉得自己自从倒霉催的当上了紫藤姬的属臣，就像是被强行安装上了社畜细胞一样，这几年还好，刚开始的时候馆城里乱的就连厨房采买新鲜食材的事情都要来问他……你们不能因为我是姬君唯一的属臣就这样对我，真的，这样不好。
[你留下来陪我吧。]
那个孩子说，睁着那双漂亮的黑色眼睛，像是有星有月的夜：[钱财也好，地位也好，我有很多大家都喜欢的东西，我愿意把它们赐给你。]
拙劣而用尽全力的挽留，骄傲又莫名地小心翼翼。他其实拥有的东西不多，能“赐”给别人的东西也不多，但是绞尽脑汁地想了又想发现只有那些东西大家似乎都喜欢，就把那些东西往久见秋生面前一推然后别过头去——嗟！来食！不来……你不来我就哭！
他并不知道这其实很侮辱人，当时阿雾听着都觉得眼前一黑准备启动备用方案靠武力不讲道理地强行留人，没想到久见秋生真同意了。
奉你为主，为你臣属。
后来久见秋生也没想明白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而留下来的。……可能就是为了紫藤姬本身吧，想不明白就不想了，久见秋生自暴自弃：完了你这个万恶的萝莉控你他妈完了你栽了。
“久见你就是脑子有病。”
泉谷医师后来对久见秋生真的就这么简单地被收买了的事实如是痛心疾首地评价：“咱们姬君有个屁的荣华富贵啊？你就说说你跟着他能拿到什么好处啊你？往后赤池国也不会是他的，说不准老领主一死咱们就要被一波清算蹲牢流放砍头到时候绑着咱们的绳子都是同一根砍咱们头的刀都是同一把。”
“说这么快标定符号都没有一个泉谷你抢爹去啊？”
久见秋生坐在他对面手里握着一块破旧的祈福绘马抛啊抛啊抛：“数数看你这句话用几个咱们了？对吧？‘咱们——姬君’，是不是？”
泉谷医师一哽：“行，你家姬君，行了吧？”
久见秋生就笑，说泉谷你真是嘴硬，你要是不想留下来你还能真的跑不了吗？
泉谷叹了口气说我为你可惜啊久见，你是有能耐的人，这乱世里你找个大势力依附难道它不香吗？说不准往后还能青史留名百世流芳呢。
你也是有能耐的人啊泉谷，久见秋生反驳他说你不是自称本土第一医术天才吗你不是做梦都想名扬天下吗来给我解释解释你怎么不去啊怎么在这个小破地方蹲着呀？我为你可惜死了你快滚吧别在这里碍我的眼。
泉谷气的冒烟拍案而起大喊说老子滚就滚！
滚了半天没滚走，过一会儿憋出了一句话说老子是方的不是圆的不知怎么回事滚不动。
久见秋生就放声大笑。
你笑屁笑。
泉谷指着他的鼻子：我是想名扬天下现在踯躅冷泉馆城下町的百姓都相信我是本土第一医术天才了所以说我现在宣布这里就是我的天下了我哪里都不去要滚你自己滚老子就是不滚老子就是要在这里碍你的眼你能把我怎么样你鲨了我呀。
这里也是我的天下。
久见秋生把酒杯端起来对着泉谷举了一下：要祈福绘马吗？姬君梁上解下来的，都落了灰了。
不要！
泉谷平日里头最能喝酒的人，现在扭扭捏捏和久见秋生碰了个杯：我不稀罕！
我怀疑这些绘马被人在毒水里头泡过或者说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泉谷，拜托了。
好！
泉谷被哄了一下立刻热血上头：给我！要是检查之后没毛病就归我了！
切。
久见秋生把手里的绘马抛了抛，然后丢到泉谷手里：我就知道你会说这些话。
那，干了？
干了！
……久见，我怀疑你藏了一整个梁的绘马，要不然怎么就这个绘马有问题别的没有吗？我要是谋杀的人绝对不会这么傻。
不用怀疑，我就是私藏了一整个梁的。久见秋生笑了笑：我大恩大德赏你一个。
你给我过来！泉谷火冒三丈：我手执钢鞭将你打！
两个人喝酒的地方就在城下町，酿酒的老板谷八郎看着姬君的医师和属臣你来我往吵吵闹闹只是坐在那里笑，偶尔会说一句别把桌子腿打折了啊。
他在这儿呆了六年了，是第一批来这里的人。
大概是领主对紫藤姬还留着半分父子情与小愧疚……也可能是怕紫藤姬真的反了天和青土国的人牵上线惹是生非，当年紫藤姬往城里递信请求在踯躅冷泉馆下开设城下町的时候他很爽快的同意了。
当时主城里哪个不笑话紫藤姬痴心妄想疯了。
能活几年啊，这么闹腾？
谷八郎那年十三岁，爹刚死，头上还带着孝就被领主不知道哪个妾室的哪门子亲戚堵着门要家里祖传的酿酒方子。
他那时候年轻气盛就是咬牙不交方子，叫人生生打折了左腿，他娘哭着说儿啊你就给了算了，犟驴吃鞭子啊，但是谷八郎就是直着脖子横了心不给。
我爹我爷爷我祖宗守了几辈子的方子都没丢怎么就到了我手里就守不住了？他脑袋一拍想起来这几天城中都笑话说被赶出去那个姬君在自己那个鸟不拉屎的馆城那儿开城下町了，死马当活马医叫老娘背着他心一横趁着夜色就走了。
到地方一看冷冷清清真的除了个城下町的架子其他什么都没有。
心凉了半截。
突然被一个蓬头垢面的疯子抱住说你是酿酒的吧？你有酒吧？我闻到味儿了，酿酒的身上就是这味儿。
这疯子叫泉谷，收拾整齐很人才的样子，要尊称泉谷医师的。就是一喝酒就变个人，这么多年都习惯了。
后头追着他们娘俩的人来了，拔刀就要打杀，刚刚还抓着不放的泉谷一下子撒手大喊说久见小平太！打人了！这里有人要打人了！
遂冲出来个喝醉了的武士，很能打，一边打还一边唱奇奇怪怪的小调，像是水上人家唱的那种。
刚开始谷八郎以为这位叫久见小平太，后来才知道不是，久见和小平太是两个人，小平太先生是喝醉了会唱歌那个，久见先生是怎么也喝不醉那个。
尽管小平太先生如此看上去不靠谱，还是很认真地把追来的人都打翻了。
进了咱的町，那就是咱的人。看到这一排幡旗没有？久见说了，无故过旗伤及平民者，杀无赦！
明明醉了，还是认认真真提着来人领子叮嘱，一句血气森森的杀无赦把人镇得头皮发麻。
你刚才叫我拔刀我没拔，不是我不尊重你，是我拔刀你就死了。
他专门对其中一个人说：你干什么为虎作伥呢？我看你还是有武士道精神的。
后来那个人真的就来这边了。小平太先生是个妙人，像个小太阳似的，暖和，但是直直地盯着他看会眼瞎。
谷八郎和他娘转头去看那一排深深插在地里，在夜风中烈烈飞舞的幡旗，上面紫藤花纹在夜色里和城下町四角燃烧着的火把似的肆意燃烧着。
一个穿着灰蓝色和服的少年走出来，这才是泉谷口中的久见。
“泉谷，这人有伤，过来救人。难不成要我用水把你泼醒吗？”
他眉眼间带着疲倦，神色严肃，谷八郎当时很怕他，后来才发现久见先生其实很爱笑。
“欢迎来到踯躅冷泉城下町。”
似乎想到了什么，久见先生补了一句：“愿意留下来就留下来，不愿意的话离开也没有什么。”
虽然很怕，但就很安心。
谷八郎选择了留下来，这一留下来他就没走，甚至后来几年还遇见了几个往先在主城里的街坊邻居，受不了那边的日子也过来了。
但是谷八郎没管他们——当年他被打折腿这几个邻居都看着呢。
这几个人后来又回去了，舍不得主城锦绣繁华。
七年了，留下来的几乎都是些老弱病残，安安稳稳平平静静地活着，不断有老人安详地死去，也不断有孩子出生，发出来到人世间的第一声啼哭。
他们哭，围着看的人却都在笑。
谷八郎就看着，看着人人都说马上就要咽气的紫藤姬还真就硬撑过来了，还真就把城下町建起来了，还建的漂漂亮亮。
他喜欢紫藤花，他在自己家里也种。他发现紫藤花很好养，命贱好活往哪儿一插来年春天就能开花。
几年前他娶了一个年纪比他大一点的姑娘叫花子，花子是个好把式，能干，勤劳，在他的紫藤花下见缝插针地养了一群小鸡，导致紫藤花开的时候偶尔混着鸡屎臭，让谷八郎有点想笑。
但是这就是生活。
有时候他也好奇这片土地的主人紫藤姬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能够让这片土地这么温柔又包容，成为乱世里平静安宁的一隅。
他死也想不到紫藤姬现在正娇气地让久见秋生给他捏肩。
类似于捏肩这种比较荒谬的要求从紫藤姬口中提出来似乎就很正常，虽然这不是主君应当要求属臣做的事情，但是习惯成自然，久见秋生没意识到任何不对。
“明明阿雾的手法会更好吧？”
他走过去跪坐在榻边，温柔地把少年颈后的头发拨开：“臣下担心自己下手没轻没重。”
紫藤姬把头歪过去，没有骨头宛如一只猫儿一样躺在那里，懒洋洋地嘟哝道：“阿雾是女人呢。”
他对于男女之别看得非常重，这一点这么多年以来久见秋生也习惯了。
作者有话说
第49章 图一个乱世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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