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卫黄河》赵羡

147、第 147 章

　　“他们为什么不说话，”小金拍着胸鳍，道，“大声喊，不就会有鱼鱼过来救他们吗？”
　　容容想了想，道：“也许不想让其他鱼过来吧。”

　　容容被解救出来后，水草搬运小队扩容成两只，容容负责从河床下刨出水草，小金负责拖曳搬运，并和蟹莱一起把各种各样的东西挂在鱼钩上。
　　蟹莱举起一只塑料袋，道：“这……”
　　小金道：“有用就行了呀，而且是人类的东西，就还给他们嘛。”
　　蟹莱眼睛眨了两下，还是将塑料袋挂了上去，一阵水波荡过来，响起细碎的声响。他瞧着占据了好几只鱼钩的塑料袋，道：“还是挺好用的。”
　　“是吧是吧，”小金贴着塑料袋下方游过去，道，“还不会像水草一样掉出来~”

　　一鱼一蟹一大鲵忙忙碌碌一个晚上，终于将被困的大鱼解救出来，几只成年的鲫鱼、鳙鱼和虹鳟，和一只裸裂尻鱼，大部分都是有鳞片的鱼。
　　小金想了想，道：“是不是因为有了鳞片就感觉不到啦？”
　　容容：“……”
　　裸裂尻鱼道：“没有光，就看不见。”
　　鲫鱼身上几处伤口还渗着血，他抖了抖背鳍觉得精神好多了，道：“白天还没有，不过多谢你们了，真的谢谢，你们住在哪里，明天我们……”
　　他转头看了眼其他鱼，大家都点头，道：“我们去看看你们，再正式感谢。”
　　一只鳙鱼看着蟹莱，道：“这只我知道，是趁大雨跑出来的吧，看来是躲过了人类。”
　　蟹莱转身看了眼大哥，道：“……不，我是刚回来的。”
　　“那也是幸运。”众鱼纷纷道。

　　大一点的绒螯蟹在旁边看了他一会儿，转身游走了。蟹莱举起螯足又放下，冒了一串泡泡，被水波推得晃荡了一下。
　　小金帮他盖上罐头盒稳住，道：“不用啦你们快回家吧！我们明天就要去看向日葵啦！回来再见呀！”
　　天边早早亮起白光，已经是早上了。
　　容容道：“再见。”
　　小金“哎呀”一声，又道：“不是明天是今天了，大家再见呀，要小心身上的伤口哦！”

　　大鱼们相互看看，道：“早去早回。”
　　“早去早回！”小金吹了个大大的泡泡，看被困了一夜的大鱼灵活穿过鱼网的间隙，朝各自家的方向游去。

　　“接下来，”小金看向蟹莱，道，“送你回家吧，阿莱。”
　　蟹莱挥了挥钳子，道：“我会自己回家的。”
　　小金道：“不是有蟹被抓走了吗，我们……嗯，就用这些网，把大家带回来吧？”
　　蟹莱有点愣，眨了下眼睛，道：“你说什么？”
　　“我说，我们……”小金才起了个头，就被容容带着藏到石块背后，身上覆着厚厚的金鱼藻和菹草，蟹莱被尾尖勾着，一只螯足捞着罐头盒，还没反应过来。

　　岸边响起脚步声，和随之而来的说话声——“这多鱼你猜？”
　　“我猜不我猜，肯定满着撒，又下雨又泄洪……”另一人说着走过来，拖起钉在岸边的鱼网边缘，开始起网。
　　“还沉着。”一人说笑着，开始用力。
　　哗啦啦的声响传来，小金瞪着圆圆的眼睛，小声道：“人类。”
　　蟹莱小心爬上罐头盒，道：“不用了，我会自己回去的。”
　　小金和容容看着他。
　　“我先去看看都有谁被抓回去了，再回去，慢慢想办法……”蟹莱的钳子合上又张开，说得自己也没底，不过他还是道，“上次爬出来的地方还可以再试试，也许过两天又会下大雨，大家就能再出来了。”
　　小金看着他，道：“真的不要吗？”
　　蟹莱挥着螯足在罐头盒上划下一条短线，道：“不。”
　　“好吧，”小金和容容对视一眼，朝他吹了个泡泡，道，“我们只是有点担心你。”
　　蟹莱八只爪子踩着罐头盒走了个复杂的脚步，道：“不会啦，还有好多没有被抓走的蟹呢，大家都会一起想办法的……”
　　“谢谢你们，”蟹莱后足朝外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结束了这个小鲤鱼并不明白的礼节，道，“等你们回来，峡口就会有好多蟹，那时候再见吧。”

　　岸边传来人类大声的说话声，拖拽声和脚步声混在一起，混乱了一阵后终于安静下来。小金顶着水草悄悄看一眼，惊讶道：“鱼网不见啦！”
　　容容转眼去看，蟹莱也顶着罐头盒，努力爬上岸边。刚才还遍布鱼网的河道恢复了原本的畅通模样，鱼网则被团成一团堆在岸上，网沿上缠着团团水草、塑料袋和易拉罐。
　　人类不见踪迹，岸边又恢复了平静

　　蟹莱推了推脑袋上的罐头盒，道：“我走了。”
　　小金圆圆的眼睛看着他，最终也只冒出个泡泡，道：“我们也走了。”
　　“再见。”小鲤鱼和小小蟹一同说道，而后在人类再次到达前朝着不同的方向离开了。

　　容容推着小鲤鱼顺着河流往前游，厚实的水草掩盖了他们的痕迹，远远看去像是一大蓬被河水冲垮的水草群。
　　河水比昨天要清澈一点，小金开合了两下鱼鳃，道：“我们就这样走吗？”
　　容容将小鲤鱼揽在胸前，低头看他。
　　小金摆摆尾巴，又自言自语道：“我们就这样走吧，容容~”
　　容容“嗯”了一声，道：“没事的。”
　　小鲤鱼眼睛看上面，望着容容，道：“容容怎么知道呢？”
　　黑色大鲵推着他快速游过布满村庄的两岸，低声道：“因为快去快回啊。”

　　清晨的村庄很快苏醒过来，大家上班的上班，下地的下地，有人扛着鱼料去喂食，有人拖着箱子准备捡鱼获。河中一大蓬水草顺水掠过，眼尖的人“哎”了一声，还没看清楚就飞速漂走了。
　　容容和小金再次回到峡口，这次堆在岸边的宝贝们没有被人类光顾，还是他们临走时堆放的模样，容容掀开嵩草，将小金喜欢的一次性纸杯拨进水里，爪子点着那只瘪掉的乒乓球，道：“这个要吗？”
　　小金半晌不答话。
　　容容转头，尾巴传来轻轻的触碰，片刻后小金从水草里钻出来，道：“伤口，就这样放着吗？”
　　容容点头，道：“会好的。”
　　小金鼓着嘴巴，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又问：“有没有快一点的，快点好起来的方法。”
　　容容看着他，凑过去道：“不是你的错，是我没有料想到……”
　　小金摇摇头，胸鳍忽闪了下，抢道：“是、是我的错！我要是早点游下去就……不，我要是和容容一起游下去就好了！”

　　容容想了想，道：“还记得补血草吗？”
　　小金不明白为什么换个话题，不过还是回答道：“当然，是那个粉粉的白白的花花呀~”
　　容容道：“那个可以止血，小金可以帮我找到吗？”
　　小金的眼睛一下子瞪圆了话音未落，他就已经竖起背鳍冲了出去，在河面划出一条明显的水浪。
　　“当然——！”小金的声音顺着水浪扩散过来。
　　容容微微笑了下，带着水草和那颗瘪掉的乒乓球，追着小鲤鱼的背影游了过去。

　　尖扎县下游村口。
　　岸边聚集了不少人，一人扯着网道：“你说稀诧不稀诧，捞不着鱼也算辽，捞上来一网草，看这水草这塑料袋，不都是人挂上去的撒？”
　　围观的人里嘘了声道：“哪个有空给你挂水草，有扎功夫鱼都给摘光光了吧。”
　　人群中心站着调停的村委会干部，他拉着网看了看，道：“你说是谁弄哩？”
　　网的主人顿了下，而后一伸胳膊指着人群中偷笑的一人，道：“家！你看家还笑着哩！”
　　被点名的人“哎”了一声，站出来道：“笑还不让笑咋哈回事，脑木摸你网，你白搅沫沫！”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争了起来，围观人群眼看越聚越多，村委干部拎着鱼网看了又看，又转头看了眼泥沙还未完全沉淀的河水，抬手挥停了两人的争吵，一人打了五十大板算完事。
　　被点名的路人：“……”
　　被点名的路人：“跟脑撒事嘛！脑又不打鱼！”

　　“看热闹不嫌事大，”村干部说着，又点着网的主人道，“打啥鱼嘛，闲着去打工撒，散了，都散了！”
　　围观群众自觉散开，不一会儿人走了个干净，只剩下网的主人揪着满是水草球球的网一脸迷惑，这到底是咋个回事嘛！

　　蟹莱躲在石块后面小心张望着，想要等这个人类走了之后，去问问大哥剩下的蟹都搬到哪里去了。原来的池塘被细密的网线覆盖了，他找了好几个地方都钻不进去，池塘里的大家却让他赶快走。
　　“我们自己愿意回来的。”池塘里的成年蟹们这么说道。
　　小小的蟹莱眨眨眼睛，觉得有点难过，他挥着螯足在地上划下一道浅浅的线。这样还没成年的小小蟹就会更好的藏起来吗，蟹莱不知道，他也不知道原来大家都是这么想的。

　　罐头盒“咚”的响了一声，蟹莱转身，大一点的绒螯蟹立在他身后，道：“走吧。”
　　蟹莱看着他，道：“大哥。”
　　绒螯蟹转身朝另一个放下爬起，蟹莱只好拖着罐头盒跟着身后，沉默的看着石块和泥土交织的地面。
　　“你知道网线怎么打开吗？”前方的绒螯蟹淡淡道。
　　蟹莱一愣，继而扛着罐头盒咚咚作响跟了上去，惊喜叫道：“大哥！”

　　“在这里！”小金停在岸边，看着不远处的粉色小花，飞快拍打着胸鳍，大声道，“容容在这里，补血草！”
　　淡金色的小鲤鱼跃跃欲试，几乎要跳到岸上去。容容好笑的将他按下去，自己上前咬了补血草的叶子回来，顺便给小金带了一朵盛开的金露梅。
　　金色的花朵被小金随意推进一次性纸杯里，对于补血草他倒是十分十分迫切，焦急的晃着尾鳍，围着容容打转，道：“然后呢然后呢，要用叶子吗，不是用花花吗？”
　　“用叶子，”容容说着，将二色补血草的叶子咬了进去，一边含糊道，“然后放在伤口上。”

　　小金高高举起胸鳍，道：“我来！”
　　咬出汁水的草叶被小鲤鱼小心的推到尾巴上缘的伤口上，小金睁着圆圆的眼睛，守在旁边，期待道：“好了吗，现在好了吗？”
　　容容笑了下，示意小金游过来，道：“没有那么快。”
　　“哦。”小金冒了个泡泡，又忍不住去瞟尾巴上的碎草，生怕它掉下去就不能快快的好起来了。

　　峡谷前河口宽敞，水波一浪接着一浪，有虫鸣和鸟叫，没有人类。小金晃晃尾巴，想起了一个已经过去了的话题，道：“他们都不说话，这样不好。”
　　容容看着他，轻轻吹了个泡泡过去。
　　“那容容为什么回答我呢？”小金接过泡泡问。
　　容容道：“因为小金想要来。”
　　小金歪歪脑袋。

　　容容看着他头顶透亮的水泡，道：“所以小金有危险的时候，也要告诉我。”
　　“好！”淡金色的小鲤鱼竖起背鳍，大声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