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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第67章 ...

  •   端木邕一边看着奏章,一边向阶下的刘坚探看两眼,默默无语。
      那人虽面色平和,手却一直拽成拳状不肯松开,端木邕装详看不见,看了好一会儿奏章才道:“何事让刘爱卿这么欲言又止?”
      刘坚站定一刻,突然袍摆一撩,跪在端木邕面前,拱手道:“臣。。。。。。请皇上旨,将婉青许配给臣!”
      端木邕手一抖,心中急跳,深望着刘坚,半晌不语,直到刘坚抱拳的手微微地颤,他才慢条斯理道:“婉青乃我秦国质人,刘爱卿即欲求她,未曾上递请旨的文案,却跪在朕的面前来要人,是要在朕这里徇私?”
      刘坚不抬头,身体向下伏了伏,默默道:“请皇上恩准!”
      端木邕咬牙道:“刘坚,你即是徇私,又可知你与朕到底有什么样的私交?”
      刘坚垂头不语,端木邕面色微微发白,又道:“你当年告诉朕,与婉青只有兄妹之义,今日却跪在堂下求朕将她许配给你,刘坚,当时今日,哪一个才是真的你?”
      刘坚默默道:“臣待婉青,确如兄长,如今臣不能明正言顺接她回府安养晚年,故出此下策,纳她为妾。。。。。。她在岂雪庵难有立足之地,臣不能视而不见。。。。。。”
      端木邕冷笑道:“即是如此。。。。。。朕倒不如顺了太后的人情,将她许配给卫王。。。。。。你难到怕她在卫王府受了冷落?”
      “皇上,卫王所作所为,已使婉青心骨凉彻,婉青性情刚烈,宁死不从。。。。。。臣今日来,来求皇上,只为息事宁人,皇上将婉青许配与臣,臣便不追究卫王夜入庵堂做的无耻之事。。。。。。请皇上三思。。。。。。”
      端木邕猛地站起来,案上镇纸“啪”地裂响,他冷声喝道:“大胆刘坚,你是徇私不成,竟然要胁于朕!”
      “皇上明知卫王所为,不责不罚冷眼旁观,只因卫王是皇上嫡亲之人,皇上不舍为一个小小民女伤了兄弟之情,亦或母子之心。。。。。。”刘坚沉声冷道:“婉青乃臣之义妹,臣听闻婉青此遭,便是心痛亦然,自恨自悔。。。。。。可如今,皇上仍不肯让臣相护婉青。。。。。。臣便是担上要胁之名,必为婉青讨回一个公道。”刘坚咬牙叹道:“皇上,十年来。。。。。。臣从不能为婉青争取一分一毫,看她沉浮苟安,却已心安理得了十年。。。。。。今日臣再不来求皇上,当真要后悔一生一世。。。。。。”
      端木邕颓然坐下,看着依然伏地的刘坚,半晌说不出话来,只觉得心里搅痛,痛得狠了,也似乎微微发麻,他找着自己的声音,慢慢道:“刘坚。。。。。。你纳她为妾,又怎么待她?”
      刘坚一愣,想抬头看一眼端木邕,却僵着身子不敢动,好一会儿才道:“相敬如宾,随她所愿。。。。。。”
      端木邕面上一笑,脸上却又白了一分,声音也变得飘渺起来:“好一个随她所愿。。。。。。难到她当年誓词,就为你而破,当真肯容身于刘府为妾。。。。。。你又可曾想过伽罗。。。。。。
      ”说至此,端木邕突然一怔,望着刘坚,心潮翻涌,自嘲一笑。是了。。。。。。他今日来求自己,已是破釜沉舟,他连他端木邕都不顾虑,必是不达目地不罢休,早是将一切都想明白了。
      端木邕叹一口气,又道:“刘坚,你可知一个女子之幸为何事?”
      刘坚终于抬头望向他,端木邕淡然坐在那里,却看不清表情。
      未等刘坚开口,端木邕淡淡道:“女子之幸,嫁相亲相爱之人,生儿育女,相夫教子。。。。。。你当真能如同待伽罗一般待她?”
      刘坚心里一紧,他自然不能,更不能在端木邕面前撒谎,他只记得那一日他问婉青:“你可愿屈居刘府为妾。。。。。。”
      婉青双目一闪,泪光灼灼,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但却不必多说,已被她意会了。
      婉青自嘲一笑,泪水滑落,却是说了一句:“我躬不阅,后事何拘。。。。。。”
      她答应他,他却有些惴惴不安,在端木邕面前更是难于启齿,此时端木邕问他,他也不知道如何应答,只得道:“我待婉青,尽我所能。。。。。。”
      更加歧意,却又再不敢转还求词对他解释一番。
      端木邕双目一闪,默默望着刘坚,好久好久才想起自己应该怎么答复他,于是一字一字念道:“你平身吧。。。。。。朕准旨。。。。。。”

      端木邕圣旨一下,众人哗然,不见卫王直肠直性地大闹,更不敢揣测圣意。
      婉青随入刘府安身,仿佛从此隐随居乐,再不过问世事,偶尔得刘坚与她下棋、喝茶、聊天,当真是相敬如宾。
      李景之妻令狐贞病入膏肓,弥留之即托付伽罗照顾其子李熙,李景常年带兵在外,干脆将李熙放在随公府与刘坚之子刘城同处。
      伽罗向来与四姐相亲,如今见着李熙更是心中不舍,便将其当作自己的孩儿一般养育,终日待在府中。
      然这一年,刘坚为小冢宰丞,端木邕大起改制革律,将天官府的大权分散,刘大人本来逍遥闲散,突然成了端木邕的眼中钉,推了一堆要紧折子给他办,即是紧要的事情,他也不敢怠慢,忙得脚不沾地,才养回来的身子又生生耗掉不少肉去。
      然而随公出马,一面雷霆生威,一面妥贴得当,随众官员皆只道这位刘国公之子不过是有个上柱国的老爹,又遇着如今与兵权在握的李景一家关系甚好,皇上宠着。
      却是几件事做下来,个个摧眉折腰、心服口服。
      再一想,皇上龙游入海,便是一个城府深重的厉害之人,刘坚既得他恩宠,又岂会没有些本事,再瞧着御正大夫皇甫律,此人早年跟从先帝,却能在端木护手边谋事,如今仍是皇上身边的红人,这么一个文才朝华、胸有五车之人,却也是处处以刘坚为上,众人忍不住更凭添了些惶恐。
      刘坚为官多年,朝上朝下关系亲和,越发象个人物。
      只是,君臣和睦得只剩下君臣。。。。。。他与端木邕,除了国事,竟然许久不言其他。
      这一日,刘坚终于躲了懒,在孙思遨的小庭院里喝茶。
      照邻此时已长得高高大大,又跟孙思遨在外历练不少,如今沉着有度,正随孙思遨推敲病症医理,师徒二人自忙自的,也不理刘坚,刘坚不拘,一个人喝茶喝得高兴,好象这么无聊着,也是一件乐事。
      孙思遨正与照邻说着话,无意间望向刘坚,却见那人目光凝定,手指在石桌上轻扣,仿似在思考自己的事情,神色却又飘浮淡泊,孙思遨心里一惊,撇了照邻径直朝他走去。
      手搭在脉上一摸,脸色微沉,眼中已带了一丝怒意。
      刘坚缩了手,笑道:“我好得很,你这医道的毛病也要改些吧,一见着人就查颜探脉,正常的人也被瞧出毛病来。”
      孙思遨冷笑:“你除了掩耳盗铃这一招,还有什么都使出来,我若是眼瞎了,便相信你的话!”再一顿,又道:“近日饮食不忌,又是喝多酒,心内滞沉、伴恶心、晕症,稍有大动作,胸口更是疼痛难忍,你不去告诉皇上,我去说。。。。。。”竟是转身要走,被刘坚一把抓住,陪笑道:“大圣不愧乃天下神医,刘坚得遇孙大圣降世,受了福泽恩典,便是前世造化,孙大圣口下留人,在下定当感恩待德,言听计从!”
      见孙思遨面色微缓,才小心易易拉他坐到一旁,捧了一杯茶敬上。
      孙思遨也不多说,喝一口茶,才低头默道:“一月内不能碰酒,清茶淡饭,好好养着。你若听,我也不啰嗦。”
      “听,当然听!”刘坚连忙答。
      孙思遨这才抬头看他,见这人明明是宴请不断,却瘦了许多,再想着端木邕终日坐在上位,常年烦心劳力,又怎么能比刘坚更好?心里忍不住一苦,轻轻叹气。
      刘坚却仿佛洞悉了他的心苦,问道:“皇上近日如何?”
      孙思遨唇一抿,皱眉道:“你虽然忙,见皇上的时日也总比我多,还不至于来问我皇上的近况。。。。。。”
      刘坚笑道:“你是天神下凡,我一双浊目,怎么比得上你,皇上好不好,还要你说了算!”
      孙思遨再抿一口茶,也不看刘坚,淡道:“皇上再不济,也比你强些。。。。。。”
      孙思遨不多说,又如何能敢多说,不过皇上至少比刘坚听话,入食安寝饮药,样样照着孙思遨的要求,哪里象刘坚,不把身体当本钱。
      刘坚只是淡淡一笑,双目又望向远处。
      这一日无风,天却不热,刘坚与孙思遨二人无语,在小小庭院里静坐待时,刘坚望天,孙思遨就望着他,桌上的茶已经凉了。
      孙思遨守着这么难得的一点光阴,觉得世事烦杂,此刻却是心定神安,这么清淡无华,平静怡然,好得很。
      刘坚却道:“孙思遨。。。。。。尚若我与皇上生了瑕衅,你当如何。。。。。。”
      孙思遨一愣,心里不由得惊了,刘坚又道:“至此一说,你且别往心里去。。。。。。”
      孙思遨愕然,刘坚却望着他,等着答案。
      好半天,他才道:“去年你被高孝瑾抓去,皇上曾问过我,如果你死了,我会如何。。。。。。”
      刘坚不动,孙思遨自嘲一笑,低声道:“我对皇上说,尚若他愿意,我便留在他身边。。。。。。既有此话,从今往后自不得违。。。。。。”
      刘坚淡笑,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好,大丈夫理当如是!”
      孙思遨却又道:“皇上说,他是一国之君,便是再痛再苦,也要先天下之忧而舍情断义。。。。。。他若不是皇帝。。。。。。”孙思遨咬牙道,“自是要与你一同赴死了!”
      刘坚呆住,手还没有从孙思遨肩膀上放下来,逊思遨低了头,“瑕衅也好,误会也罢,没有大过命的,何需想那许多。。。。。。”
      刘坚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过了好半天,将茶杯递给孙思遨:“茶凉了,倒些热水来吧。”
      孙思遨定然望着刘坚,伸手出去,却不是接杯子,而是抓住他的手腕, “你还有什么不痛快,都讲出来!”
      刘坚手一动,盯着孙思遨,见对方双目清明,眉眼开阔,哪里有他众日所见那些人的面目,即而笑道:“可能是最近太忙,想得多了些。。。。。。我向来懒散惯了,如今要做得勤政爱民,还不大适应。”
      孙思遨微怔,慢慢松开手,接过刘坚手中的杯子,再无多余的话,转身去换茶。他慢慢倒了水端出来,却见那石桌旁空无一人,唯手中茶水,缭缭生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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