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合集】她们》千叶千桃

3、姻缘错（上）

　　春风拂过十里，带着些许清澈和春天独有的温暖，吹落了一地的落英。

　　出来游玩的叶呓感觉到身后似乎有脚步声响起，以为是自家的婢女取了东西回来，便笑着回头对她说到：“婉儿，你看——”

　　不料来人却是一位男子，如墨的长发在脑后束了一束高马尾，带着几分洒脱的意味。似是没有想到她会回头，愣了一下之后拱手行礼：“抱歉，在下无意间路过这里，冒犯了小姐。”

　　看似洒脱不羁的人却有着一副温润如玉的声音，叶呓回过神来，连忙福了福身：“没，没有……没有冒犯，小女叶呓，不知公子是？”

　　“在下林渊。”

　　叶呓的父亲是朝廷的二品官员，叶父虽然是个文员，但是从未有过什么重男轻女，或者女子无才便是德的迂腐思想。

　　见叶呓爱听政事，平日在饭桌上也会和她提及一些朝廷上的事情，听一听她的想法。

　　叶呓也是从父亲口中，知道朝廷上有一位名为林渊的小将军，自幼跟着林大将军到军营里训练，十五岁就上战场杀敌，武艺高强，足智多谋，唯有一点不好的地方，那就是他这个人十分风流多情。

　　每次回京都会去花街酒楼里一待就是好几天。

　　年少人间多情客。

　　对于知晓林小将军的人以及京中的大多数闺中女子都是可以理解的。但是叶呓每每听说林渊的风流韵事，总是有几分不屑之感。

　　不过，几年之前，林渊的妹妹因为意外去世，他由此慢慢变得正经起来；但也因为这件事，林渊也都将那些日渐增多的提亲议亲之事一一推拒。

　　没想到今日，叶呓居然见到了这个引得京中少女思慕的林小将军。

　　“林小将军也是来这里游玩的吗？”叶呓问到。

　　“听友人说，林中织暮花可能不日便要盛开，特地来寻。”

　　叶呓眼睛一亮，恰好她也是来寻织暮的，只可惜她和婉儿已经在林中寻了许久，始终不曾寻到那朵织暮的踪影。

　　叶呓抱怨似的和林渊聊了起来，林渊微笑答应了带她一起去寻织暮，两人在叶呓的婢女婉儿回来后。没多久三人就寻到了那朵正在盛开的织暮花。

　　期间见多识广的林渊谈吐风趣，无论是花草种类，亦或是人土风情，都能说上许多。

　　叶呓和他相处觉得十分亲切。

　　回府路上，婉儿打趣道：“小姐可是看上林小将军了？”

　　叶呓眨眨眼，脸色微红：“没有的事，别乱说，小心李嬷嬷听见了撕了你的嘴。”

　　忽觉得脸上有些热，叶呓不自然的看向车窗外，婉儿在旁边嗤嗤的笑了出来。

　　几日后，恰逢花节，叶呓穿上自己最喜欢却因为不舍得穿而压箱底许久的襦裙，染上放在桌子上，几乎要落了灰的胭脂，水润的眸子在铜镜中显得楚楚动人。

　　今天……会见到他吗？

　　叶呓托着腮，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发呆。

　　花节街上人群熙熙攘攘，叶呓和婉儿被拥挤的人群冲散，短短的一瞬之间，两人已经看不到彼此的踪迹了。

　　“婉儿！婉——抱歉。”叶呓无意之间撞上了后面的人，她扭头带着歉意。

　　“无事，叶小姐是和婉儿姑娘又走散了吗？”

　　什么叫又！

　　叶呓抬头瞪视，却看到一张带着温和笑意的脸，瞬间变脸，换上一副温柔小意的样子眨眨眼：“林小将军？”

　　“正是在下，刚刚在下看到婉儿姑娘正在找叶小姐，便让小厮跟着她了，一个时辰后，便会送婉儿姑娘回府。”

　　“这样啊，多谢林小将军了。”叶呓在人群中艰难的福身感谢后，突然面露困难之色：“只是，我还想逛一下我从未参与过的花节，但是婉儿又不在，我怕这么多人……”

　　“不如由在下陪叶小姐一起？”

　　“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不会。”

　　叶呓跟在林渊身旁，在他看不到的位置悄咪咪的笑了。

　　花节的传统之一就是放孔明灯，叶呓拿着林渊为她购买的纸灯和林渊一起站在湖边。

　　漫天升起的明灯倒映在林渊眼中，如同一条星河，冉冉繁星点点相映，如同世间最美的传说。

　　叶呓小心翼翼的将写有以及心愿的孔明灯举起来，准备送入高空，不料身子一斜，顿时心里大惊。

　　孔明灯砸到自己不重要，万一这灯损坏了，那她想要嫁给林渊的愿望，怕是要有危险了。

　　一只纤细的手帮她扶稳了那摇摇欲坠的灯，和她一起，将这盏愿望送入夜空中，寄予天上的仙人。

　　“你偷看！”叶呓不敢直接问林渊有没有看到她写的字，只好炸一炸他。

　　被他看到了吗？看到的话，他又会怎么想呢？

　　叶呓咬着嘴唇低头羞得不敢抬头看他，却听到林渊的声音一如既然，没有什么特别的变化，依旧带着淡淡的笑意：“在下并没有看到，也没有这样的打算。”

　　“那你还敢上手扶，也不怕出危险。”

　　“那是叶小姐的愿望。”

　　因为是我的愿望，所以才选择保护吗？

　　叶呓有些自恋的想到，又忍不住觉得如君子般的林渊对谁都会这样。

　　十分的纠结。

　　后来，在叶呓的纠缠下，两人经常一起游玩京城，感情逐渐升温，叶呓心生暗许而不明说，林渊高深莫测情感不明。

　　叶呓看不透他。

　　叶呓原本以为两个人会一直这样相处下去，慢慢的林渊会看到她的心意，上门提亲，两个人拥有几个孩子，男孩和林渊学武，女孩和她一起在旁边看着父子两个切磋。

　　时间会慢慢抚平林渊失去妹妹的伤痛。

　　两个人就这样相敬如宾，琴瑟和鸣，有矛盾又吵架，但是不会分开。

　　他们会看着孩子们长大，成家，离开。

　　到最后，依旧是他们两个人相互扶持着度过这一生。

　　时间那么长，是足够的。

　　她可以等。

　　而一切改变的开始，却是在一件很小很小的事上面，直到很久很久以后，叶呓都在想，假如那天她没有那么冲动的要求父亲上门提亲，会不会，还有时间让她慢慢来。

　　那天两人一起去山上寺庙，下山时突如其来的一场大雨将两个人打湿，为防止叶呓一直穿着湿衣服而着凉，林渊带叶呓去了位于山脚下的林府的一处庄子上。

　　“这原是我……妹妹的衣服，你先换上罢。”林渊看那件衣服的眼神有遗憾也有怀念。

　　叶呓以为他在睹物思人，看到林渊暗淡的眼睛，叶呓心中隐隐有些闷堵，如同窗外雾蒙蒙的天一般。

　　林渊妹妹的衣服有些大，看起来这衣服的原主人也是个高挑的姑娘。

　　换好衣服后，叶呓当着林渊的面打了个极为不雅的喷嚏，叶呓觉得不好意思，却看到了林渊蹭的站起来：“我去让厨房给你做一碗驱寒汤。”

　　“不用了吧，怪麻烦的。”

　　“你得风寒的。”

　　“小风寒而已啦，几天就好了。”

　　“我不想你难受。”

　　叶呓愣住。

　　叶呓想，也许林渊是担心她的，对待她的心是不同的。

　　她害怕，但是她也想赌一赌。

　　她不想最后林渊和别人在一起。

　　就算赌失败了，她也会一直缠着他。

　　缠到什么时候呢？

　　也许，是在他有了真心相爱的人的那一天。

　　到那时，也许她会离开，从后永生不见；也许她会大方祝福，以朋友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