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有木》寒夜瑟

21、逆行

　　晚上面具男子再来的时候，小白已经等候多时了，一跃而起，甚至热情的拍拍小塌请他坐下，不过他的袍子实在太大，他入坐下后几乎没有空余位子了。

　　小白站在一旁，深吸一口气，直白的说道：“你们抓错人了！”

　　“……”无话。

　　“你们要抓的人不是我，我就是个过路的，是来北荒游玩，顺便找点纪念品。”小白一心想解释自己单纯的目的，希望对方看在他诚恳的份上

　　“我没有什么值钱的，你们想要的什么信息我也不知道。”小白对这样的沉默只能自己瞎猜。

　　“换。”面具男子冷漠的说道。

　　换？换什么？我都说了没有值钱的，猜来猜去真是讨厌又费神。

　　“行，我会道祖八百经卷，你要我背诵还是默写出来。”索性赖一把：“说好了，我交出来就放我。”

　　“你把水妖引出来，就放了你。”面具男子说道。

　　水妖？古籍里面记载的可以吞云吐雾引动雷电的水妖？

　　“上次你在结界外面，催动法阵，引动水妖发狂差点冲出了封妖之地的法阵，这可是他近百年来首次露出真身，可惜时间太短。”面具男子说道。

　　小白简直莫名其妙，法阵是苏澜摆的，而且试了好久才有效果，本意也是传送一个结界内部的小精灵过来，怎么会引动水妖，那些宝石的能量肯本不可能远距离传输，而且还是大块头不知活了几千年的水妖！

　　“不可能，我们……”小白一下打个打喷嚏，清清嗓子重新说道：“我是得了几块山神的宝石，原想打开通灵阵，召集周围精灵，问问结界的入口，想去拜访一下。你们肯定是信息搞错了，我是一个普通人，真气都没有，哪里那么大能耐惊动水妖，就是你们搞错了。”

　　说道自己的真气，他不是最清楚吗？晚上给自己灌注那么多真气都留不住，要说是普通人也估计普通不到哪里去。

　　“你是不知道席氏一门的探灵追踪术有多厉害吧？”面具男子竟然对小白隐隐笑起来，声音更多的是嘲笑：“你可是孟朔儿亲自带队捉拿的人。”

　　想到当时自己明明和苏澜绑在一起，要说这群变态抓引动水妖的人，肯定会两人一起拿下，不会只抓了小白一人回来，而且从头到尾居然他们没有提起过其他人，难道是不知道小白还有个同伙？还是苏澜直接混进了席氏的护卫队，他们没有认出来。

　　不可，不可能，席氏的护卫队都有统一着装和徽记标识，根本不会错认苏澜，那是什么原因他们主动忽略了苏澜呢？

　　“那个拿长剑，长的挺凶的女孩子就是你说的孟朔儿吧？我一个人在外面始终找不到入口，就用了偶然得到的宝石，想试试，后来孟朔儿来了她欺负我，我才骂了她难看，她是生气才把我捆回来的。”小白是半真半假的说。

　　面具男子也不说话，就是微微放松的斜靠扶手，把手随意的搭在自己腿上，饶有趣味看着小白。

　　小白急了：“是真的，那丫头用剑指我，还说我是蠢货，我们这最多就是吵架斗殴，没有你说的那么严重。”

　　“哦？下次月圆试试就知道了。”面具男子突然极其暧昧的说道：“今晚就不给你，反正也是浪费。本来还想给你喂饱点，可以多撑一会。”

　　去你个大爷，原来给灌注真气是为了让自己有能力引水妖，还想小白多坚持一下，好让他们下手围捕。

　　小白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但是这语气还真是不爽，忍不住出口道：“留着喂你们自己人吧，想来这水妖的胃口可不止这一点点。别到时候兜不住，全成了水妖的点心！”

　　“要做点心，你也是第一个。”说完简直是笑眯眯的站起来，伸手勾了勾小白的下巴，如此调戏加挑逗，小白想反抗但是身体根本不能动弹，仿佛本看不见的线牢牢困住一般，手脚都抬不起来。

　　嘴巴吃过的亏坚决不犯了，这次小白默默忍受，闭嘴不言。

　　面具男子见他不说话，便捏开小白嘴，塞进一粒丹药：“鬼医的新药。”

　　“你！这是什么呀！”小白大叫：“你个乌龟大王八，死变态！”想到那鬼医猥琐的样子，整日里满脑子乌七八糟就知道玩女人，药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现在强制吞下，一口气滑进嗓子里，想吐也吐不出来。

　　“你这么喜欢乌龟和大王八？”

　　喜欢你个屁，还不是你整天带了那个五鬼噬日的面具，五鬼可不就是乌龟，反正心里一直这样叫，骂人的时候顺嘴就说出来了。

　　“你到底给我吃了什么啊？”小白控制不住情绪，竟然哭起来：“我没说不去，就给我吃药！还讲不讲理了！你们这群死变态，我做鬼也不放过你们。”被水妖吃了也好试吃过这乱七八糟的药！

　　“这是金魄丹，鬼医费了好大力气才炼制的，虽然药效还不稳定，但说不定你运气好不会死。等你把破损的气海修补起来，至少能在水妖吃了你之前，多扑腾几下。”说着在小白后背一拍，丹药就顺着一路滑进肚子里。这回吐出来是绝对不可能了。

　　说完一挥手，解了缠住小白的禁制，那是像蚕丝一样极细透明的丝线，灵巧轻盈收在衣袖内，平时根本难以察觉。

　　“不死的话，明天去跟着鬼医炼药。”扔下这句，黑色华丽的长袍已经消失在帷幔后面。

　　小白一屁股坐下来，摸摸自己的腹部，此时热烘烘的，有股胀痛的感觉，跟以前在青要山吃过的丹药简直是两个级别。

　　以前青要仙山也有丹药房，负责炼药的师兄们会定时送出各种滋补或者有益修行的丹药供本门弟子使用，品阶高的丹药会进献给师尊和其他仙门世家长辈。

　　小白以前吃的丹药多是有助修行一类，入口清香，入腹后温热，激发体内真气和金丹徐徐运转，舒畅通达四肢百骸。

　　哪像这种怪里怪气的丹药，燥热性烈，烧的心慌腹痛，小白抱着自己肚子打滚，感觉内脏都要燃起火了。

　　但是外面一层却冷的出奇，眉毛和睫毛都开始结出小小冰晶。小白倒在塌上又滚落地上，整个哆嗦的发不出声音。殿内始终安安静静，甚至烛火爆出的灯花的清晰异常。

　　如此里外冰火两重，小白疼痛难忍，感觉丹田内气息翻滚涌动，全身筋脉膨胀肿起，像青色蚯蚓一般，渐渐显示出来，附着在皮肤上丑陋不堪，干枯窄小的河床哪里容得下波浪滔天的巨浪？！

　　小白眼球肿痛，被撑大鼓出，眼眶龇裂，两耳轰鸣，嘴巴 ，眼睛，耳朵缓缓流出血迹。

　　如此猛然催发体内的气息，根本就是找死！

　　小白虽然不想死，可是这些死变态竟然直接拿他试药！

　　本来以为受过碎灵脉和地底炎焰，自己已经尝尽疼痛，但是此刻没有修行者强健的身体，这瘦弱的孩童躯体简直对疼痛敏感异常，是刻进神经的疼痛！

　　像有人拿了一把钝刀，生生剜自己的脑子，一点一点刮自己的骨髓，小白疼的要昏死过去，但是神经又清醒的接受着这场凌迟。

　　小白吐的血越来越多，眼睛都快看不见了，视线内的一切正在急剧变暗，坚决不能等死！

　　憋住一口气，艰难的扭动，一点一点往门口挪，身后的点点血迹在地上染出爬痕，。

　　既然想让自己去引水妖，自己就还有价值，一定不能白白死在这里，小白爬至门口，却出不去，平日里抬脚便能跨出的门槛，此时自己仰头也看不到外面，匍匐再地，贴着地上，灰尘浑着血糊了一脸。

　　人命草芥，这些人想用人炼药就炼，想要人试药就试，呵呵呵……可笑自己还为昨夜的真气感动，原来竟真的是另有所图，自己的一条命在他们眼里不过是鱼饵，也许鱼饵都比不上，有用的时候还可以用，没用的时候都不屑花力气用脚尖直接碾死。

　　刚才的一番半真半假的说辞，既然他没有指正，也许苏澜也就真的逃过一劫吧，这样也好，总比两人绑在一起，一起被这群变态折磨。

　　他尚且能够自保，自己却可能在劫难逃了，原来凡世的时间真短，几百年换来的相遇，也才半年不到。

　　想到这里心里愈发难过，昔日在鹿台山，在路途，在一个又一个相依偎的夜晚，都成了全部的回忆，在脑子一一走过。

　　心有不甘，凭什么这些人要夺走自己好不容易才得到的快乐？凭什么他们就能主宰截断自己的幸福！

　　小白一手抓住帷幔，嘶吼一声，借力撑起碎裂的身体靠墙坐起，门缝可以看见外面的点点月光，也许这样美好的夜晚适合安睡，但是小白却不想这样悄无声息的死去。

　　深吸一口气，强迫痛的抽搐的神经放缓，沉浸心神，尝试运转引导筋脉内的奔涌的气流，一次不行就再一次，呕出了血又咽回去。

　　咬紧牙关，配合往日烂熟的道法口诀，无限的循环博弈，始终不能占据主导，丹田气流横冲直撞，紊乱不休。

　　自古修行，最讲究道法传承，虽然各家都有隐秘，但是大体都是相通的。顺应道法，自有法门，道若有违，天命有损！

　　存亡在即，哪里还管什么顺应不顺应，若是顺应，任由强大的气息撑破丹田，今日也就一死，我若不顺，逆行而亡，也是自取而为之！

　　小白突然发力，剑指封住自己周身大穴，生生截断内里一股真气，迫使体内血液逆流，并带起涌动的气息在丹田内逆转而行。

　　此种做法违背修行法门，痛苦也是常人难以想象，倒刮鳞刺，生抽筋脉一般，疼痛真真要撕裂生魂！

　　小白一声沉吼，合力一处，劲力往丹田一撑，引动逆行的气息回转相击！

　　气流瞬间冲开阀门一般，疯狂涌动，就像狂风卷云，深海涌浪，澎湃中击打在一处的气流经过相互撞击，竟然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涡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