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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荧之光(下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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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下的地板咯吱作响,她尽力放慢脚步,蹑手蹑脚下到了地下室里。还是和上次一样的潮湿阴冷,湿答答的地板上映出了魔杖的荧光,角落里堆着上次她好心买来喂狗的食物的包装纸,陈遥看着那堆牛皮纸,只觉得窝心,谁能想到那不是个可怜的狗呢?一道尚且清晰的拖痕,除了多了很多狗爪印,没其他变化。
可是从客厅到地下室沿途找了两遍,斗篷还是不见踪影。陈遥第二次下到地下室里的时候心里已经开始焦急了。斗篷事小,马尔福家族的徽章可是大事,去年圣诞那么受宠的德拉科没了徽章,吓得都没敢回家,她不敢相信这个后果。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陈遥打算去把客厅那个人弄醒,虽没有辣椒水老虎凳也要用尽手段拷问他。
“咚”的一声闷响像炸雷一般出现在她头顶上,听起来像那个人搞出来的动静。陈遥喜出望外,因为她确实不知道该用什么咒语才能让人苏醒。匆匆跑回客厅里,一片火焰的暗橘色光亮里哪还有那个人的影子?只有壁炉边散落着的几片白布和魔咒变出来的绳索证明陈遥刚才的战斗经历不是一段幻想。
不会是狗变的妖怪吧?北京胡同里最不缺的就是各种传说故事,陈遥偏偏这个时候回忆起了瘦猴儿讲的一个狗妖吸人血的传闻,只觉得全身发麻,空气里似乎也弥漫开怪异的血腥味。
突然一点冰冷坚硬的疼痛出现在她后脖颈上,随之而来的是真实的血腥味和一个男人嘶哑的嗓音。
“别动。”
吓得她全身一激灵,连呼吸都困难了起来。
那人一把抽走了陈遥手里的魔杖,转手就把她的魔杖抵在她自己的脖子上,同时扔掉了个什么东西,从余光里陈遥看到了那是个小木棍。他慢慢走到她面前,格外高大的身影挡住了来自壁炉的火光。一片血腥味里陈遥不敢抬头,只能看到白布遮不住的两条细长的腿和皮包骨的大脚。
“格兰芬多?卢修斯.马尔福和纳西莎.马尔福什么时候交了个格兰芬多的小朋友?”一只瘦长的手从陈遥衣服上拽下了院徽。恐慌和血腥味交织,陈遥感觉自己紧张到想吐,但又从他的话里听出了些异样。这个人认识马尔福,很可能不喜欢马尔福,同时他似乎认为和马尔福交往是对格兰芬多的侮辱,那么他很可能也是曾经就读于霍格沃茨格兰芬多的。但她又实在不了解之前的学长学姐们都是什么样的家庭和处境。
现在的情形来看陈遥并非任人宰割的一方,他拿着一根已经认主的黑胡桃木魔杖去威胁它没有犯错的原主人?真该送他去奥利凡德老先生那里当至少十年的学徒。
“为什么笑?马尔福们来往的基本都是食死徒,我可不管你是个女性或者小孩,懂了吗?”他的声音开始激动了,“如果之前知道彼得.陈也加入了食死徒,上次我绝对不会——”
“我爸爸不是食死徒,先生,他和马尔福先生只是商业伙伴,”陈遥忍不住反驳,“你可能不清楚,二十年前伏地——神秘人统治的时候,我们整个家族都从伦敦逃到了莫斯科。”
男人稍稍一愣,抵着她的魔杖也轻了点。
她有了点底气,乘胜追击:“而且,如果你要用我的魔杖攻击我,那完全是异想天开,不信你可以试试,它不会服从你的,甚至一个荧光咒你都用不出来。”
脖子里的力道陡然一重,陈遥被戳的几乎要咳嗽起来。紧接着一道白光闪烁的那一瞬间,她看清了他的脸。
这张英俊脸她看过无数遍,在预言家日报上,魔法部的悬赏通告上,还有她的脑海里。荧光里,虽然他的双眼布满了血丝,胡须长了很多,嘴唇上一层干涸的血迹,但确实是他,西里斯.布莱克。
荧光只亮了一瞬间便熄灭了,她的理智告诉她应该念“魔杖飞来”并且打到这个食死徒,可她的感性和刚才那些话又让她产生了怀疑。
陈遥主动打破了沉默:“你要杀哈利吗?哈利.波特。”
“我会谋害我最好朋友的儿子?”西里斯.布莱克用他嘶哑的声音笑了,“听着,小姑娘,我在阿兹卡班呆了十二年,无时无刻不在对詹姆和莉莉忏悔……倒是你,一个和食死徒为伍的格兰芬多,让我想起了一个叛徒——”
“停,先生,我可是北京市优秀少先队员,如果不是我爸妈把我弄来这个见鬼的魔法学校,我应该能成为优秀共青团员,长大后是优秀共产党员,懂了吗?”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有点开心,可能是共产主义信念给了她无限的勇气,也可能是因为这张好看到让她一见钟情的脸竟然是真切存在的。
“口齿伶俐的小姑娘,不过我也不是那些纯血家族的老古董,来自俄国和东亚的一些麻瓜新词我大概知道,”男人感慨了一声,但还是没有放下魔杖,“如果,你可以给我格兰芬多三年级的课程表,以及一个关于马尔福徽章的合理解释,我就放你走。”
果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就是碰巧逮住了个机会,用偶然拾到的宝贵物件设计了个陷阱。陈遥并不想出卖哈利,也不想暴露她和德拉科的关系,毕竟都要结束了,还不如让它彻底结束,从头结束。
“先生,你似乎过于自信了,我的魔杖可不听你使唤。”
一团雪白的荧光又一次在杖尖转瞬即逝。
“瞧瞧。”她乐得几乎要笑出来。
西里斯.布莱克却把魔杖插回陈遥的大衣口袋里,裹紧一团白布在靠近壁炉的沙发上坐下,也不管上面有多少灰尘和蜘蛛网。
围绕着她的浓郁血腥味终于散了。
“小姑娘,从昏迷魔咒和捆绑魔咒来看,你的魔力真的很难让我心安理得的去恭维。但除去魔力,你也没本事从我这个被阿兹卡班折磨了十二年的废人手里逃跑。”他随意拨了拨垂到肩膀的乱发,一静一动之间火光在他脸上刻画出清晰硬朗的线条。
陈遥大致思索了一下,西里斯.布莱克可以用无声无杖魔咒从捆绑咒里逃脱,他本人的身高和战斗经历也颇具挑战性,便松开手,让魔杖滑回口袋。
“先生,你从阿兹卡班逃出来是为了找个人聊天吗?”陈遥看了眼怀表,六点十分。
“这倒不是,只是为了一场谋杀。”他随意拽了拽白布,把自己裹得更紧实,“目标不是霍格沃茨的任何一个人。”
“那,我差不多该回家了。”陈遥走到他对面的沙发边,对着厚厚的尘土犹豫了几秒还是觉得站着比较好。
他抬头望着她,似笑非笑,漆黑眼眸里映着流光溢彩的火焰。
“好吧,西里斯先生,”她放弃了装傻,“芝士鸡腿,小甜饼,烤鸡,香肠,面包,巧克力球,我不要赔偿了,可以吗?”
他勾勾唇角,最终还是没笑,也没说话。
“好吧,我再退一步,我向马克思发誓绝对不透露你的任何消息可以吗?”
他换了个坐姿,离壁炉更近了一点。“拿格兰芬多的课程表换那枚徽章和你的自由。”
一点怒火燃了起来,他终究还是要打哈利的主意,害死了人家父母还不够,非要赶尽杀绝才罢休吗?陈遥脾气上来就开始犯倔,拢了大衣直接坐在落满灰尘的沙发上,“徽章不要了,自由也不要了。七点钟我还没到家的话,我爸爸会来霍格莫德找我,他能用魔法感受我的方位。”
对面的男人终于露出了微笑,“你是个合格的朋友,小姑娘,回家去吧。记住你向你的神发的誓言。至于你的衣服和徽章,打开那台老钢琴的后盖就能看到了,不过……你自己去看吧。”
她起身拍打几下衣服就向那台破旧的钢琴走去,心里不是很相信,如果真在那里,一个破木板怎么挡得住飞来咒的魔力?离钢琴仅剩几步之遥,她鼻子嗅到了血腥味。麻溜掏出魔杖,陈遥试着了个在图书馆藏书中学到的咒语:“四分五裂!”
木制后盖应声而碎,陈遥点亮了荧光咒去看,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里面那块严重锈蚀缺损的共振音板上确实放着她的斗篷,但衣服上歪歪扭扭放着七只有残缺的老鼠尸体,不再新鲜的血迹在斗篷上汇成个怪异的图案。
陈遥慢慢走回壁炉边,重重地坐到自己的沙发上。
西里斯.布莱克又换了个坐姿,这下子他那张格外惹人注目的俊脸被火光完全照亮了。可能是对面小姑娘的脸色太难看了,他出声解释:“那是黑魔法的把戏,用尸体和血液阻断魔力……当然我和詹姆都很讨厌黑魔法,都认为它们肮脏且无耻,但在布莱克家里……”
陈遥别过头去,并不搭话。
“别这样,我现在就帮你拿出来。”他站起来,紧紧抓着那团白布向钢琴走去。
“把徽章拿出来就……够了。”陈遥开口说话时只觉得想吐,一呕一憋连累到她的声音都有了哭腔。
西里斯.布莱克站在钢琴边,脸上的狐疑表情像这辈子第一次看到女生那样。陈遥看他把干瘦的手伸进去,心里能想象到他把老鼠尸体一把拨开的场景,更想吐了,
他拿着德拉科的徽章递给陈遥时,她犹豫了一下,打开书包示意他放进去。西里斯乖乖照做,然后坐回他自己的沙发上。
陈遥重重呼吸着,尽力去压抑那些干呕和火气,这人真的很极端啊,为了留下徽章简直不择手段。
“喂,西里斯.布莱克,”她忍不下,出声喊他,“你得赔我这件衣服,它值八百英镑!”
他随口就答应了,末了又补充道:“你必须要等一等,等我解决了……不过,等那件事之后我很可能就不在人世了。但我的所有财物都会给我的教子哈利,你们是朋友,我这一生的最后一笔债务应该可以得到清偿。”
说这些伤感的字眼时,他的脸上是前所未有的平静,如一泓没有涟漪的深水,却让听者陈遥觉得眼睛发酸。
壁炉里的烈火噼里啪啦作响,两人都静默无言。盯着沉思的西里斯.布莱克看了许久,她看了一眼怀表,六点三十分整。
“你没证据证明我不是食死徒的女儿,我也没证据证明你要做的事不是伤害哈利,所以我们都跟着自己的感性和直觉冒了场险。即使如此,西里斯先生,请尽力保护自己吧,因为那笔债务我希望你可以亲自履行。”
一段话很长,陈遥也说得很慢。对面的人只是盯着壁炉,无言,浓密的睫毛微微扇动。她又从书包里把纳威给的一大袋零食都拿了出来,放到西里斯.布莱克身边,然后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