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家小儿初长成》水蜜桃的天真

8、暗生情愫

　　整整一夜，雨萱都倚着陆诚的肩膀，乖巧得像一只小白兔。她梦中呓语，一直叫着哥哥，说自己会乖，让哥哥别离开她。
　　陆诚任由她搂着靠着，好像一宿都没有睡着。恍惚中，有一股小火苗在他的身体里横冲直撞，年轻男孩的血气方刚让他羞愧难当。学校里那些大胆示爱的女生从来未曾在他心里引起一丝涟漪，怎么对着从小养大的妹妹竟然……他狠狠掐在自己腿上，虽然疼得龇牙咧嘴，可心中想要亲近雨萱的欲望却越来越强烈。
　　这是陆诚第一次与雨萱同塌而眠。
　　从这之后，每次被哥哥打屁股教训之后，雨萱都要缠着他晚上陪自己一起睡觉，来证明他没有不喜欢自己。雨萱也变得越来越依恋陆诚，偶尔他学校活动多或是律所工作忙，小丫头就闹脾气，还故意惹陆诚生气。
　　陆诚也像上了瘾似的，明知道不应该，却又管不住自己。有时候还故意对雨萱严厉，不疼不痒地打几下，晚上再陪在她身边安慰她。

　　好在多年来跟在陆千帆身边让他很懂得克制自己，从未对雨萱有过任何冒犯行为。一旦他有那种冲动，就找借口去卫生间里解决，回来时就直接铺被子睡在地上。陆诚是个何等聪明的孩子，又已过了青春期的懵懂无知，深思熟虑之后便懂得了自己内心深处的渴望。不过目前，他只想这样守着她护着她，等她长大后再告诉她自己一直以来的心意和情意。
　　陆诚原以为这是他和雨萱之间的小秘密，反正雨萱什么都不懂也什么都不知道，他自己也安守本分，从未越了做哥哥的分寸。这样的相处之道让两人都觉得亲近和舒适，至于父母应该也不会注意到这些。可是陆家大宅里的眼睛和耳朵都很多，陆千帆还是知道了。
　　当陆诚又一次晚上抱着被子回到雨萱屋里时，对面就碰见了父亲站在雨萱房间门口。那样子，就像个经验丰富的老猎人，不费吹灰之力就抓住了他这只小狐狸。

　　“爸……这么晚了，您怎么过来了？”陆诚的声音有些发抖。
　　“那你呢？”陆千帆的声音里盛满怒意，丢下这句话就离开了。“等雨萱睡了来我书房。”
　　雨萱睡熟已经十点多了，陆诚毫无困意，战战兢兢地走向父亲的书房。看父亲生气的样子，他就知道自己免不了受些皮肉之苦。这些，从他第一次留在雨萱房里过夜时就早有心理准备。为了让雨萱开心，他不介意自己吃点苦头。可事情真的发生了，真正让他害怕的，却是父亲会不会从此不再信任他，不让他再守在雨萱身边。
　　进屋之后，陆千帆只是恨恨地看着陆诚，没有说话。陆诚不知道怎么开口，便俯下身子扶在书桌边上，老老实实地准备受罚。
　　陆千帆哼了一声，冷冷地说：“衬衫脱了。”
　　陆诚愣了一下。
　　“听不懂我说话么，衬衫脱了。趴下。”陆千帆的声音又高了一些。
　　陆千帆手里多了条皮带，在他背后毫无章法地抽了起来。每一下都用了十足的力气，一皮带下去就是一道带着血痕的红棱。

　　陆诚紧紧咬着嘴唇，不敢躲也不敢求饶。他发现，就算是功课不好挨十下戒尺，也没有现在挨一下皮带这么疼。以前父亲用戒尺打他的时候都很理智，就像那些错题一样，只要改过了就过去了，从来没这样生气过。可现在，陆千帆一点也不像那个严谨冷静的大律师，他愤怒地挥舞着手中的皮带，肆意地鞭打着陆诚瘦削的后背。陆诚只能尽力忍着，等父亲发泄完心中的怒火，再向他慢慢解释。
　　“混小子，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什么时候开始的？”在陆诚背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伤痕之后，陆千帆才终于开了口。
　　陆诚努力控制身体因为疼痛而不得已产生的颤抖，小心翼翼地回答道，“爸，对不起，我错了……不过我没做任何伤害雨萱的事情，有一次打她后，萱萱哭着说让我晚上陪她，我怕她难过就……”
　　“糊涂东西！她不让你走你就不走么，她不懂事你也不懂事么！这么多年我对你费心费力，就是把你养在家里欺负我的女儿吗？”陆千帆质问道。
　　“爸，我怎么会欺负雨萱呢，我从小看着她长大，疼她都来不及！我只是想对她好，只是看不得她掉眼泪……”陆诚心里也是委屈，他喜欢萱萱不假，可那不仅是爸的女儿，更是他疼了这么多年的妹妹啊，再说她还那么小，他怎么会做出一丁点伤害她的事情呢。
　　陆千帆沉思了片刻，开口道，“以后雨萱的事情，你都别管了。我会给她找个家庭教师。”
　　“爸，我知道错了，您怎么罚我都行，就是求您千万别不让我带雨萱了……”陆诚慌忙道。
　　“出去。”陆千帆的声音又恢复了平静，皮带也被他扔在地上。
　　陆诚的心像是被什么抽走了，一点点跌落。
　　父亲难道无意让自己跟雨萱更近一步吗？那为什么从一开始要把雨萱交给自己，又为什么妈妈会在他面前开玩笑问雨萱长大后嫁给哥哥这样的男人好不好呀……还有雨萱乐颠颠地答应着搂上了他的脖子，她亲昵他依赖他，一切的一切都给陆诚一种错觉，他以为父母是默认的……
　　或许从很久以前，陆诚心里对待雨萱就是不同于一般兄长对小妹的关怀，那份自然而然的纯粹的疼爱和宠溺，那份理所当然的霸道的占有和守护，他对其他女孩从始至终的敬而远之，都不过是在等待家里的这个宝贝长大。
　　平日里跟父亲在一起的时候，陆诚一根弦总是紧绷的，在外人面前也要塑造一个法律界青年才俊的完美形象，只有面对雨萱才能让他呼吸一口轻松的空气。要是没有了雨萱给他片刻喘息，他相信自己这根弦迟早会断的。
　　于是乎，当他一步步走到了今天，青春期男孩对于爱情的幻想里，容得下的竟然只是那个天真孩童，是他的执念和唯一。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既然选择了，陆诚就从未想过放弃。哪怕现在雨萱无法给他任何情爱的回应，他也早已经全然投入无意回头……

　　“爸，是我考虑不周，是我想错了！您要是生气就打我吧，我受得住，打到您消气了为止！”陆诚捡起了地上的皮带，恭恭敬敬地送到了陆千帆手中。而后，他郑重跪在陆千帆面前，“爸，我真的知道错了，求求您，别不让我带雨萱……您想怎么罚，我都认……”
　　哪怕是莫须有的过错，陆诚此刻都愿意照单全收。他不敢揣测陆千帆盛怒的原因，更承受不了父亲怒极会带来怎样的后果。若是能用一点皮肉之苦换来父亲的宽容和心软，对他来说便已是莫大的幸运。
　　“你哭什么，我说没说过挨打的时候不许哭！”虽是训斥的话语，可陆千帆的语气却明显温和了些。
　　陆诚心里一惊。
　　刚才挨打的时候明明是咬牙忍着的，怎么打完了反而泪流满面？他的思绪回到了来到陆家的第一个晚上，安叔说，那些哭了的孩子，都被送回去了。这些年来，不管被打得多厉害，他都不敢掉一滴眼泪。他实在舍不得离开这个家。无论现在他变得多么优秀和强大，在他内心深处那段孤儿院的经历，都在某个心灵的角落里叫嚣着他的不安和隐忍。
　　小时候他怕被赶出去无家可归，也不好意思再回孤儿院。现在他可以去学校，即便毕业工作也有了远超出同龄人的安身立命的本事。可一想到再也看不见那个从小宠到大的雨萱、听不到她搂着自己的脖子说‘萱萱好想哥哥呀’，陆诚的心就像是被撕碎了，眼泪止不住更汹涌地流出来。
　　“爸，求您，原谅我一次可以吗？求您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按您的意思办……您打我吧，我该打……”陆诚双手捧着皮带，仿佛忘了这家伙刚刚带给自己皮掀肉翻的疼痛，虔诚地捧在陆千帆眼前。他对陆千帆的孺慕之情，远远超过一般的父子。
　　“我让你做什么，你真的会听吗？”陆千帆横了跪在地上已经狼狈不堪的儿子，神色又恢复了往日的波澜不惊。
　　“会，我一定听话，爸您说吧！”陆诚仿佛一下子从二十多的小伙子变成了十来岁的孩子，被陆千帆攥在手里，管得服服帖帖。
　　“从今往后，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雨萱只是你妹妹，你也还是我儿子。别再让我看见你特意去亲近她，别让你自己这些年来的辛苦努力都付诸东流。陆诚，你是聪明人，明白我说的意思吧？”陆千帆忍不住又说的直白了些。那一刻他觉得自己有些偏心有些残忍，在他眼里，哪怕是陆诚，又何尝不是个孩子。
　　“……明白，谢谢爸。”陆诚的心沉入深渊之中，父亲向来说一不二。他不敢再多说，好在父亲也没有把话说得不留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