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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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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次夜猎。他们刚处理完一档冤魂索命的案子。
这里是义城外,离义庄甚远,也许是路途遥远,阿菁没偷偷尾随。
两人在一郊处歇脚,估量着隔天傍晚就能回到义庄。
一轮明月皓洁地挂在天上,薛洋直道正值十五。
晓星尘却若有所思地开口道: “你道阿菁怎么样”
晓星尘早已放弃撮合少年与阿菁的料想,这一问不过是想生个话题,顺便理解少年的所思所想。
毕竟这少年了解他似乎更甚他了解少年。
“啊”薛洋想了想,不可能对晓星尘说她不过就是个牵制你的工具,于是假意赞美道: “是个聪明的姑娘。样子也长得不错。”
他嚼着糖,声音有些含糊不清。又想到晓星尘应该没看过阿菁,就描述道: “她留着整齐的刘海,瞳孔是白色的,脸蛋小巧精致,和她头上的狐狸发钗挺配的。”
一番甜言后,又恶趣道:”但凶起来可比那菜摊胖大婶还难看,那双白瞳象会吃人一样!”
晓星尘忍不住又笑了。他哪知薛洋此时脑海里正紧接下一句,找一天一定要拿下那双白瞳。
当然薛洋也不知道他刚刚提到的狐狸发钗,其实已攥疼了晓星尘的内心深处。那原本是属于另一个人的。
只见晓星尘握了握虚拳,有些失措道: "我想出趟远门。”
薛洋一听瞳孔微缩,急忙问道: “上哪”
晓星尘侧了侧头,似乎还在思索着,只是自顾自说道: “若我把阿菁托付于你。。。。。。”
“不!”薛洋将口中的糖咬碎,厉声道。随即又转了个调,故作轻松:“道长务必带上我。我定能派上用场。”
“可阿菁不能孤身一人。”
“道长也知我骄纵惯了,我连自己都顾不了,怎么顾得阿菁”此时少年已经半跪在晓星尘面前,状似哀求道。
“要嘛道长留下,要嘛道长带上我俩,要不就阿菁一人留下。”少年给出了选择题。
晓星尘笑着摇了摇头,这少年真狡猾,选择题里可没把他留下的选项。
薛洋转念一想,象是晓星尘肚里的蛔虫般,问道: “道长想去追查《红姑娘》的真伪”
晓星尘不置可否,只能颔首。
“道长。那不过是部戏曲。历史悠久,流传也广,几乎每个戏班都会唱!你要上哪追查”
“的确暂无头绪。”晓星尘承认道。
薛洋眯起了眼,细细回想自己理解的《红姑娘》的所有讯息。古老不衰的戏曲,别说戏班,连青楼闲来都爱演上那么几段。不明出处,不明年代,连仙家主人公的姓氏都会因各地版本不同而有异。
无论如何追踪都是无果。
“我。。。。。”晓星尘忽地开口道: “笃信家主是爱红姑娘的。”
听晓星尘这么一说,薛洋这时才发现晓星尘要知道的是前因后果,心才松了下来,表情也不再那么紧绷。
“道长明明没好好看过这部戏曲。”可从小混迹市井的薛洋对这部戏自然耳熟能详。
“他是爱她的。”晓星尘又重复了一遍: “虽正邪势不两利,但他爱红姑娘千真万确。”
“那又为何杀了红姑娘,毁其修为又灭她族群呢?”
“这。。。。。。”
“戏曲里说他是为了光复家门。狐族本就是妖孽,”薛洋的口气貌似平和,表情却是极为讽刺: “毁之也是大义。”
见晓星尘抓紧了衣角,薛洋又回想起那晚晓星尘激动的画面,马上用右手握着他的手道: “说过道长绝不是那位仙家。道长又何必执着”
“因为我。。。。必须偿还。”晓星尘顿了顿,他也不知自己该怎么表达,虽不愿承认但他前世肯定是犯了滔天的祸,今生才如此潦倒。
薛洋极力推敲着晓星尘的心思。幽幽的道: “这戏的中心思想,道长并不知啊。”
晓星尘偏着头象是在注视薛洋般,但他明明什么都看不见。
“道长只一心想着家主背后的动机,却忽略了红姑娘的感受。”
“红姑娘她一定很恨家主。毕竟是家主违诺在先。”
“也不一定。”薛洋娓娓道来: “无论是哪个剧本,红姑娘的最后台词必定是永莫相忘。那是因为她深爱着仙家家主。”
“我绝不会让你忘了我。”晓星尘学着臆想中的女子口吻说道,白绫开始渗血。
“她不想让仙家忘记她更甚于一切,胜过毁她修为,灭她族类的仇恨。要不她留下的是更恶毒的诅咒。”薛洋说得云淡风轻,他其实也不是在安慰晓星尘,就只是切入剧情角色而已:”我想她也不怎么恨仙家。”
“这不符合逻辑。红姑娘怎可能不恨”
“道长,你那是人道的逻辑。你若知妖道的狭义,就该知恨有多大,爱就有多大。而红姑娘确实选择了爱呢。”
“是吗?”白绫上的血似乎止住了,没再继续渗透:”他们相爱。”
晓星尘似乎又看见那说着: “我绝不会让你忘记我。”的女子的脸上是带着笑意的。
“嗯。”薛洋也不知哪来的自信: “所以道长你若认为是红姑娘冤魂不散,倒不如说你心魔做崇。是你一直惦记人家呢。”
薛洋顽劣的笑道: “前提是你必须是那仙家家主,但你不是。道长就是道长啊!”
晓星尘笑了。这滑头。。。。。。怎能如此贴心。
他情不自禁的将手摸向他的脸。
那脸会是什么模样会不会象薛洋那般有着圆润的下颚,光洁的面庞,嘴里还有着一双可爱的小虎牙
但少年的脸避了避,似有些不情愿。
晓星尘知道自己不该勉强,但按捺不出心中的好奇。又试探性地将手往少年脸上伸。
这一次少年不再躲避。
薛洋总是很困惑,不止这段朝夕相处的日子,从第一次见面,到把他押上金麟台,眼前的道人总是会有些令人意想不到的举动。比如明明已将他击伤,又马上为他止血,质问他到一半会象看见什么鬼魅般突然惊慌。
他知道这道人经常将目光聚集在他身上,打量着他。即便现在没了那双眼,他还是能感受到晓星尘对自己。。。。。不,对少年的某种在意。
难道是发现了吗?
不能再躲避那双手,会令他起疑的。可万一他真把薛洋摸出来又如何是好薛洋满脑子主意飞快地转着,一边又小心翼翼地回想到底是不是哪里露了馅。
晓星尘的指尖触到了少年的额头,拨开了些许发丝。在触及的瞬间,他心底油然升起种盲人独有的安心感。
他有些放肆地拂过少年的额头,眼角,知道这有失礼仪,却还是忍不住继续下去。摸着他的眼眉,捧着他的脸,直到他的嘴,再用拇指触及他的下巴。
手指传来的触感令他在脑里不断描绘着少年的模样,他越摸越欢喜,正如想象般,这少年不止性子象薛洋,连长相也极象。
是另一个薛洋。一个不曾恨过他,不曾做过灭门惨案,不滥杀无辜的薛洋。
他浅笑着,手指仍贪恋着那张脸。在薛洋还在世时,他来不及触碰的脸。
薛洋此时心中已备好一套完美的说辞,无论晓星尘如何反应,他都坚信自己仍能蒙混过关。
此时却撇见晓星尘脸上微带笑意,和他想象中的惊讶,恐慌,愤恨完全不同。
在月光下,那表情太美。
薛洋有些迷了眼。他下意识,又带些试探意味的,将脸往那双白皙干净的手埋了埋。
后又有些不安的抬眼看着晓星尘的表情。晓星尘笑意未退,反而更浓,尽显怜惜之意。
他的手还在他的脸上。丝丝暖意从指间,掌间流出,穿透薛洋的脸皮,直达他心扉。
好温暖。他心道。
他干脆将右手置于那双温暖的大手上,似是害怕下一秒这份温存就会消失般,紧握着那双手,又蹭了蹭。
他又望了望晓星尘。晓星尘的表情就象定格般,手也不做任何反应,依旧搭在他的脸上。
这是默许了吗?薛洋越发放肆的抓紧他的左手,落下一吻。
正如所料般,那手既没退却也没拒绝。薛洋得寸进尺地开始在两只手掌间吻个痛快。
期间不断窥探着晓星尘的表情,这象神仙一样的人儿,现时正被一阵红晕爬上脸际。
薛洋心里莫名有种满足感。唇与手之间的触碰更有力,更带劲。
这双伤过他的手,又给他糖吃的手。
他吻着,吻到了晓星尘左手的尾指,歹念横生,伸出舌,情欲非常地舔了一口。
甜。他心里满是甜滋滋的滋味。
也许是那一口太刺激了,晓星尘象是突然回神般,将双手缩了回去。
薛洋的手没抓好,落了个空,只能呆立原地,象是已经吃进嘴里的糖,突然就没了,心里空落落的。
“抱歉。”晓星尘将手平放两旁,轻握虚拳 “失态了。”
此时他脸上已不见红晕,就象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
薛洋咬着牙,有种想把眼前人推倒押玩的冲动。
察觉不到少年的反应,晓星尘小声地探问:”你生气了?”
这一问倒是打消了薛洋的种种歹念。明明自己如此主动,现下象是自己被轻薄了。
他望着晓星尘那左手尾指上仍湿润的部分,镇定道:”道长一身仙骨,我怎会有生气之由倒是道长莫见怪。”
他又轻佻一句:”真是情不自尽。”
晓星尘也不知手要往哪搁,只好轻咳一声,以手遮掩。
“道长,可有心上人”
方才的红晕又出现在晓星尘的脸上,他望向别处,轻轻点头: “有过。”
“我指的可不是红姑娘。”薛洋取笑道。
晓星尘的头低了低: “自然不是。”
薛洋对晓星尘这一系列反应满意极了。堂堂的明月清风也有思春之时。他忍住笑意,继续一本正经的问: “跟我可象”
晓星尘轻微的颔首。他不愿对这名少年有任何隐瞒。
但他回答得太过干脆,反而让薛洋有种不悦感。他不知道自己不悦什么,反正他喜欢的决不会是自己。
正因如此,他喜欢将他看重的人事物一一击碎。
薛洋单手托腮,沉思着那人身份。据他平日观察,晓星尘不太亲近女色,唯一宠溺的只有阿菁,但他和阿菁更像是父女间的养育之恩,兄妹之情。
要说更为亲近的人。。。。。。他猛地想起宋岚的 “永不相见!”
是宋岚啊。
薛洋无声地笑着望向晓星尘脸上白绫,这不连眼睛都给他了吗?又想起围炉那夜,晓星尘提起宋岚时的表情,那充满愧疚的神情还真是让人心疼啊。
他极具讥讽的笑着,正如往常一般,没笑出声,心心念叨,可惜啊! 那个宋岚已经不知所踪了。我不会让你们见面的,因为现时在你身边的是我呢。
想到这,他的眼色沉了沉。是的。在你身边的,只能是我。
半晌都无人说话,晓星尘想自己定是冒犯少年了。心中又懊恼又自责。怪自己太过纵欲。
他怎能如此污浊的把少年幻想成薛洋呢?再象也是两个人,不一样的。
他陷入了莫名的挣扎中,想理清自己,薛洋,少年间的纠葛。最后还是回到薛洋已故的点上。
“如果愿意,”晓星尘忽道: “我想把霜华许给你。这样危急时刻你也能让霜华出鞘。”
晓星尘不知是为弥补刚才的过失还是想承担某种责任。他也说不清自己的心意。只觉少年能在身边也是好的。
他清楚听到少年讶异:”可以吗?”
“嗯。”晓星尘道:”我见你没佩剑,又总跟着我去夜猎,我也没太多盘缠为你买剑,就先共用吧!”
薛洋讶异的神情转为深情,不让你发现降灾,你就当我没佩剑了。不过。。。。。
“道长,你可知只有道侣才会互相许剑。”
晓星尘颔首,象是承认了什么。
[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