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虎非猫》雪寅

18、第 18 章

　　时间距离上次啸风与苗韺的“交谈”已经过去了一周，直到现在，啸风都还没搞清楚，自己和“小虎”之间的关系怎么就从“铲屎官与猫主子”，变成了“房东与租客”。

　　自从苗韺不知道从哪儿给啸风转了那三千块后，她在屋里的活动就更加理直气壮了起来。理直气壮地用洗手间，理直气壮地用冰箱和厨房，甚至理直气壮的天天抱着啸风放在茶几上的平板，玩游戏、看小说、看番剧和动漫。

　　苗韺这反客为主的架势，弄得啸风每次看到自己那没贴膜的屏幕被猫爪子划来划去，就得心疼上好一阵。可他除了看着，也没别的啥办法，毕竟收了人家三千块钱一个月呢，对吧？

　　啸风今天很早就下了班，打算用最快的速度赶回家。实际上最近这段时间，他每天都挺早下班的，毕竟家里有着那么一个饿久了就会撒泼的主儿。可谁知道，他刚走出医院来到停车场，就遇到了个怎么也不想再遇到的人。

　　“啸先生，又见面了。”是妖裔程研青。

　　“程警官。”啸风毫不掩饰地扭紧了眉头。

　　看见啸风的表情，程研青却笑了：“啸先生不用这么防备我，我们妖裔也是有原则的，你那天都那么说了，我当然不会再对你家里的猫妖做什么。”

　　“所以，”可啸风的眉头却并没有因为程研青的话而松下来，“程警官今天是碰巧路过这儿，又碰巧看见我，再碰巧决定走过来打个招呼唠唠嗑？”

　　“那倒也不是，”程研青继续笑着，“我的确是来找你的。”特意顿了顿，“最近市里接连发生了几起诡异的命案，我想来请你作为民间协助者，帮警方一个忙。”

　　“命案？帮忙？我？”啸风指着自己的鼻子，“一个兽医？”

　　“当然，那不是个普通的命案，案件八成牵扯到了妖魔。”程研青又说，“所以，准确来讲，我其实是想请你家里那位猫妖，帮我们个忙。”

　　“哈？”程研青来请“小虎”帮忙，这件事听起来比他请啸风自己帮忙还要奇怪的多。

　　“看你这表情，该不会以为我们妖裔是妖的天敌什么的吧？”程研青猜到了啸风的内心所想。

　　“难道不是吗？”

　　“这误会可是不得了。”程研青故意露出了夸张的表情，“我们妖裔是妖的后代，怎么会成为妖的天敌？我们之所以会着手管理妖魔鬼怪的事，只是因为我们比起妖，更接近人，所以比他们更重视人类社会的安定罢了。你看到的虽然是我们处理威胁到人类的妖的场景，但实际上，我们的职责更多是作为人与妖的沟通桥梁。”

　　没等啸风接话，就又说：“至于你一直担心的我会把你家的猫妖带走什么的，说实话，我们可没什么人妖殊途、棒打鸳鸯之类的陈腐理念。对于妖人恋，我们反倒是鼓励还来不及呢。毕竟，没有人和妖的相处，哪来的妖裔？所以，只要我们确认了你本人能够接受那只妖的存在，没受任何胁迫与蛊惑，我们就没有半点与它敌对的理由了，除非你们合起来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照你这么说，那么你认识的、愿意帮你破案的妖怪，应该多了去了吧？为什么偏偏来找她？”

　　“因为那只涉案的妖，应该是只鼠妖。具体案情你还没加入调查组，我不好和你说。”程研青耸了耸肩，“但猫捉老鼠嘛，天经地义，放在妖上，也是一样的。而我认识的猫妖，好巧不巧，还真的只有你家那位。”

　　“……”这话啸风没法接了。他只好干咳了一下，将直接将“小虎”自己抛了出去当挡箭牌，“就算我答应帮忙，她不答应，我也没办法。要知道，她对你的第一印象可以说是糟到不能再糟了。”

　　“这个好办。”看样子，程研青早就预料到了这个，只见他从兜里掏出了个黄豆大小的紫色透明珠子，递给了啸风，“你把这个给它，告诉它，只要它来帮忙，就给它两颗；如果它成功抓到了鼠妖，还能另外附加三颗。只要这么说，它一定会来的。”

　　接过程研青手中的珠子，啸风纳闷了：“这是什么？”

　　“妖力的结晶，你把它叫做妖丹也行，内丹也行。”程研青早就知道啸风会这么问，所以立刻就回答了，“妖与妖之间，有时候会把这东西当做货币，用来做些交易。所以我们在和他们打交道的时候，偶尔也会得到一些。不过可惜的是，这东西，妖拿去能提升修为，可对于比起妖更接近人类的我们来说，吃了会有精神失常的危险的。人类就更不用说了。”

　　“所以这东西就成了你们请妖怪帮忙的最好报酬？”啸风把珠子塞进了钱包里。

　　“没错。”

　　“行。话，我可以帮你传，东西，我也可以帮你给。但答不答应，到头来还是得她自己决定，我没法做出任何保证。”

　　“没事，只要给它了就行。如果答应了帮忙，就明天下午两点半来一趟市公安局吧，带上身份证，报上我的名字，登记一下就能进去了，然后进电梯，上三楼，来刑警队的会议室。至于那位猫妖，”摸了摸下巴，“会议室的窗户外正好有一棵树，我会把窗户打开的，这样它待在树上就能听见我俩说话。”

　　啸风点了点头，转身走了。

　　——————

　　听见啸风回家的脚步声的时候，苗韺正在用他的平板查着些东西。

　　鉴于上周啸风对他高中同学“苗韺”的描述、他看见苗韺化人形时的反应，以及青苔妖秦运口中的“人类成妖化魔”，苗韺对于“此苗韺就是彼苗韺”这样一个事实，已经没有半点怀疑了。所以这一周的时间里，她开始从“苗韺”的自由撰稿人身份入手，凭着自己对“自己”的认知，找出了几个她使用过的笔名，从文章内容推断起了曾经的自己的遭遇。

　　长达一周的搜索，二三十篇长长短短的报道、文章与小说，苗韺发现的东西却并不多。除了“自己”的确如啸风与他那几个高中同学所说的一样，喜欢往世界各地的偏僻地区跑外，大概就只剩下一点了：那就是“自己”所有文章的主题，大都围绕着“恐怖”“灵异”“妖魔”之类的关键词。

　　对于这一点，苗韺并不是很意外。她意外的是，自己在读这些作品的时候，内心中涌出的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一个是站在读者角度的第六感，觉得笔者的作品看似七零八落，篇篇之间没有什么直接联系，可冥冥之中却又像是在指向什么，又或者说，是在寻找着什么；另一个，则是对作品措辞的熟悉感，没错，她，苗韺，作为这些作品失忆了的原作者，对作品的熟悉感的源头却是“措辞”，而不是“内容”。

　　这选择性的失忆，还选择的这么精细吗？

　　苗韺没能来得及把这个问题理清，啸风的脚步声就已经到门口了。她只好关闭了网页，清除了浏览记录，然后将屏幕向右一划，切换到了早就已经打开了的视频。

　　页面切换好的下一刻，啸风就走了进来。

　　啸风弯着腰，用手顶着淘气的脑袋，把试图出门的它塞回了屋里，同时还耳尖地听见了苗韺视频的里播放的东西：“这次换韩剧看了？德鲁纳酒店？”（注１）

　　“你知道？”苗韺打了个哈欠，将前脚一伸，坐了起来，“你不是自称猛男一枚吗？竟然还看这种少女心泛滥的韩剧？”

　　“我没看！”啸风一下就被苗韺的话中有话给激着了，“是胡乐歆那家伙前阵子在追，然后每周边打着游戏边逼着我们仨听她讲剧情，强行被追剧了。”

　　“哦——”苗韺把声音故意拉得长长的。

　　“倒是你，”啸风没理会苗韺的挑衅，转守为攻了，“一个妖怪看灵异主题的电视剧，还真是别有情趣。看起来就不觉得浑身不自在吗？”

　　“没啊，挺好的。”苗韺却说，“还可以借鉴上不少东西。”

　　“……哈？”

　　“比如说，我以后可以开个妖怪酒店什么的，然后靠着帮那些没有人形的家伙处理涉及人类的事物，赚些外快。”

　　“外快？妖丹？”啸风一下子就想起了刚才从程研青那里学来的词，“你之前说过的快速提升妖力的方法就是这个？”

　　苗韺的瞳孔缩了一下：“你知道？”

　　“现学现卖而已，”啸风并没意识到苗韺的不对劲，“今天回来的路上遇见那个程研青了，说是有个案子想让你帮忙，让我把这个妖丹给你，你要是愿意帮忙的话，还有两颗，成功抓到犯人的话，再附加三颗。”

　　“哦？”苗韺一爪将韩剧按了暂停，站起来走到了沙发最靠近啸风的角落，“什么案子？”

　　“还不清楚，但听说案子应该和一个鼠妖有关……”这一次，啸风成功注意到了苗韺目光中的不悦，立刻审时度势地闭嘴了。

　　“所以是让我去捉老鼠？”苗韺跳到了沙发背上，硬是用沙发弥补身高差距，将与啸风的视角差降到了最低，以使得自己的威严性能稍微高一些。

　　“目测是吧。”啸风挠了挠鼻尖，“所以，要拒绝吗？”说着，就要将刚掏出来的妖丹收回去。

　　“谁说的？”苗韺却一个俯冲下来，直接将妖丹叼走了，“去啊，当然去。天上掉下来的妖力，不要白不要。”

　　“……”所以你刚刚是在生个啥气？算了，计较不起，你是只猫。啸风在心里嘀咕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