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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想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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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虎子显然在家里很受宠,根本就不理会他娘的话,还笑嘻嘻的跟萱草道:“你长得真好看!”
倒是个可爱的孩子,萱草摸了摸他圆乎乎的小脸。
吃过饭陈大婆娘又阴阳怪气的骂了一通,萱草充耳不闻,陈大婆娘骂的口干舌燥,却对萱草没辙,便让她跟陈大姐去河边洗衣裳。
今天天气倒好,河边已经有不少人了,见着萱草不免心生好奇,问陈大姐:“这是你家的亲戚么?”
陈大姐年纪还小不知该如何回答,萱草泰然自若答道:“我从侯府来的。”
虽说是被赶出来的,但她知道陈大一家绝对不敢外传她来庄子里的真实原因。
这个村子所有的土地山林池塘都是侯府的,因此佃农们对侯府的情况也有少许了解。
听萱草说自己是从侯府来的,不免就猜想她是侯府的亲戚,可若是亲戚又怎么会来洗衣裳呢?
有人试探着向萱草套近乎,萱草只是笑,把手里的棒槌敲得‘砰砰’响,那些人讨了个没趣也就消停了。
萱草很久没有做力气活了,敲了一会儿手臂就开始酸疼,额头也冒出细密的汗珠,脸颊绯红朱唇轻启,惹得不少大姑娘小媳妇张望。
陈大姐见她洗的有些吃力,怯生生道:“我来洗吧,你歇一会儿。”
萱草摇摇头,笑道:“没关系,我可以的。”
陈大姐局促的低下头,萱草啧啧称奇,陈大姐的娘看起来就不好惹,实际上也不好惹,一家人都要看她的脸色,可生的姑娘却跟猫儿似的,两句话没说完就红了脸。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萱草也大概的弄清楚了这个庄子的情况,比如佃农多少户离京城有多远。
端着木盆走到田埂边时,萱草就看见陈大在门口张望,见着她紧跑了两步笑容满面殷勤道:“夏姨娘回来了,瑞雪大爷在等着您呢!”
瑞雪?他怎么会来?
萱草愣了一瞬心中很是不安,院子里瑞雪正在对陈大婆娘说些什么,陈大婆娘不停的点头哈腰,一脸惶恐。
萱草停下脚步,瑞雪已经看见了她,上前拱手行了个礼,向她道明为何会在这里:“夏姨娘,小人是奉了侯爷的命令来陈家村处理些事。”
他的态度与在侯府时并无二样,萱草心里不免觉得有些奇怪。
只是不等她细想其中的蹊跷,瑞雪把手上的一个包袱递给她:“这是赖妈妈准备的东西,托我拿给你。”
包袱十分沉重,萱草拿着有些吃力,不过她也越发疑惑了,“你……”
瑞雪打断她道:“姨娘,皇上已经下旨命侯爷为主帅负责平息叛乱,三天后侯爷就要离开京城了。”
萱草放下包袱满脸茫然不知该如何接话,昨日她苦苦哀求侯爷彻查大相国寺之事,但侯爷置之不理伤透了她的心。
此时听闻他即将要出征了,战场上刀枪无眼,她怨恨着他,也担忧着他,但嘴上只干巴巴道:“那就祝侯爷早日凯旋……”
瑞雪有些失望,但昨日亲耳听到侯爷对夫人说的那些话后,他知道萱草这个反应才是正常的。
他的主子是侯爷,也只为侯爷着想,一想到侯爷在战场上搏命回到家还要面对一团乌糟,他除了心疼也别无他法了。
他今日来也不是找萱草也不是巧合,正是因为侯爷的吩咐。
“姨娘,三日后我也要跟着侯爷离开,你在庄子里若缺些什么只管跟陈大说,包袱里有银票和你的首饰。”
“一件都没落下。”他补充了一句,见萱草半晌没有话说深深叹了口气,情绪低落道:“姨娘,你若是能明白,也请体谅侯爷的无奈吧。”
说罢他就离开了。
萱草站在那里一动未动,低头看着包袱怔怔无言。
这算是什么?先打她一棍子再给一颗枣?
这会儿她也想明白了,若侯爷真是相信她红杏出墙,那便应该不管她的死活,可他偏偏又管了,那就说明他其实知道自己是被冤枉的。
或许是因为揭发此事的人是老夫人、或许是顾忌着夫人身为主母的颜面,他只能把罪责推在她身上,因为她不重要,所以委屈都得她受着。
萱草凄然一笑,侯爷是一个好儿子、好丈夫、好父亲,但唯独不是她的良人,因为她只是一个妾。
有些事情一旦想通了心里也就没那么难过了。
但萱草知道,她不难过不是因为侯爷相信她,而是因为她看清了自己的身份,断绝了那份念想。
自从瑞雪来过后,萱草在陈家的日子好过了许多,虽然陈大婆娘还是对她凶巴巴的,但也不会对她呼来喝去或者开口骂人。
萱草对田庄里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每天除了做些力所能及的活儿就是跟着陈家姐妹去山上捡柴或者去地里除草,她甚至还知道了青蛙是蝌蚪变的。
虽然没有个能说说心里话的人,但没有了往日的压抑,她渐渐的也变得活泼了些。
在侯府经历过的一切仿佛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她偶尔还会梦见,但清早一睁眼什么都不记得了。
裹上冬衣的季节里,萱草坐在火堆边一边嚼着炒豆子一边听陈大说侯爷亲自上阵带领大军将叛军杀了个节节败退。
接着又使了招声东击西将叛军内部瓦解,短短数月,叛军已是强弩之末了。
虽是如此,但皇上还是坚定不移迁都的心,如今五城兵马司已经在分批护送宫里的宝物往南京去了。
佃农们对此没有什么感觉,只当一个故事听,他们祖祖辈辈都在陈家村种地,离开是一个绝不会考虑的问题。
或者可以说,皇宫里住着谁都与他们无关,只要地里还有庄稼就够了。
萱草有时就会看着远方出神,便是乞丐也有属于的自己容身之处,可如今,她的家又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