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荆棘》杀戮路西法

2、吸血鬼？

　　辛西娅竭力睁开疲倦的眼皮，想要用泪水发泄自己的绝望和痛苦时，却发现眼睛欲哭无泪，反倒有些干涩。
　　老爷爷，你为什么能哭泣？我发现我不能哭了。她敲敲棺材板，期待老人的回答。
　　这我也不知道….老人迟疑的声音在狭隘的空间里回荡。
　　把这几口棺材抬进来，一口一口摆好。
　　这是个女人啊。辛西娅不放过幽黑的棺材外发生的蛛丝马迹。
　　好的。拉夏尔和狄拉齐声答应，语气从刚才的傲慢一下子变得谦卑。
　　这是哪里啊？辛西娅双手胆战心惊得颤颤巍巍地扶着棺材板的连接处，她此刻不敢发出声音，也没有气力呼救，如果再不进食的话真有可能会饿死。
　　那女人在吆喝拉夏尔去着狄拉去那，貌似派头很大的样子。
　　很好，棺材里的各位。另外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
　　辛西娅想透过棺材板的缝隙观察周围的情况，但无奈棺材钉得太牢固，一丝亮光都看不见。
　　欢迎你们各位加入布鲁赫族，从今天开始你们要遵守我的一切指令和要求。女人的声音出乎意料的气宇轩昂，不似那狄拉的声音这般尖厉嘶哑。
　　不过在此之前。女人停顿了，冷冷地轻笑一声。狄拉，去把所有棺材板里‘贱民’拉出来。
　　是。
　　辛西娅听到狄拉轻飘飘的脚步在几口棺材间游移，铁质器械叮当作响的声音，和撬开木板的喀拉刺啦的声响混在一起。
　　最后，狄拉走到她那口棺材旁，毫不犹豫地奋力撬开铁钉和木板。
　　终于要从这该死的棺材里出去了。辛西娅努力按捺住心中的狂喜，期待迎接第一缕阳光的惊喜。
　　辛西娅感觉自己像破茧的蝴蝶那般光耀，从棺材里站起。
　　可拥抱她的却不是阳光，而是一盏盏昏暗摇曳的烛火，沉甸甸的厚重窗帘不着一丝光线，诺大的城堡内盛满许多娇艳欲滴的花束，却没有任何银质器皿和耶稣像，十字架，镜子。不染尘埃的地毯颇有些古罗马的风韵。
　　穿着贵族服装的年轻男女站在两侧，姿态优雅，温柔地交谈。珍贵皮革和羊毛制成的胸衣和束腰，将戴着纯白色丝质手套的女子们，将她们的身姿勾勒得更加纤弱曼妙，而男性则个个佩戴着象征高贵身份的拉巴领，和闪光熠熠的宝石领饰，宽阔坚实的臂膀间披着满是华丽精巧刺绣的丝绸斗篷。
　　星眸皓齿，端庄绮丽的贵族小姐，风度翩翩，霞姿月韵的绅士们。让辛西娅更是目不暇接。
　　这些不可多得俊俏佳人从何处来？这个疑问不免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久久盘旋。他们在这里做什么，难不成是在迎接我们这些臭烘烘的死尸？
　　发号指令的女人身形高大，清瘦。威风凛凛地站在人群中央，白藕似的脖颈间围绕着一圈又一圈，工艺繁琐精细的蕾丝花领，身为女子却穿着绅士中最为雅致素净的服装。但嘴角的笑意始终让辛西娅觉得森森寒意从背部浸透。
　　形成鲜明对比的“贱民”，也就是这个女人所称呼的自己和棺材里，衣衫褴褛，腐烂发臭的死尸们，站在这样富丽堂皇的奢华之地，显得如此突兀。
　　狄拉，拉夏尔。女人再次启口，她湿润的朱唇和脸颊，竟然呈现出淡淡的血色，如花瓣般娇嫩水润，但下颌略显尖削。
　　抛开这张娉婷妩媚的美貌和贵族身份，几乎与常人无异。
　　辛西娅狐疑地揉揉眼睛，她再次确认自己没有看错。
　　今天是月圆之夜吧？
　　是的。两人俯首回答。
　　将他们拉出去，我感觉到这些活死人里，有不对劲的东西在。说罢，女人伸出手掩住口鼻，像是闻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嫌恶的眼神在死尸间游走。
　　是。
　　两人便推推搡搡着将这些臭气熏天的死尸往大门外赶，期间没有任何一个死尸胆敢发出一点细微的声响。
　　没有任何异样，。拉夏尔看着那女人寒冷如冰的深邃目光，弱弱地回答。
　　然而在他说这句话的同时，死尸中出现了一只浑身长满浓密刚毛，脊骨高高隆起，眼睛暮然间猩红的怪物。
　　看见这番光怪陆离的情景，寥寥无几的死尸间毫无头绪，瞬间一阵骚动和惊呼。
　　而那怪物不受控制似的，暴怒起来和无头苍蝇没有任何分别，漫无目的四处乱窜撕扯换乱的死尸，并伴随着骇人的嚎叫，最后它蹬着被欲望嗜血的双目，伸出黑色的锋利爪牙，莫名其秒冲向被吓到失魂落魄的辛西娅的方向。
　　是狼人！该死！女人紧咬下唇，拔出随身的刀剑却又再次停滞在空中，最后她抱着胸口，得意洋洋，势在必得地看着接下去的戏码。
　　我倒要看看，这些毫无用处的“贱民”能撑到几时？

　　拉夏尔被吓得不轻，直接跳进城堡，猛然将大门关起来。
　　快走啊，小姑娘！那位行动缓慢的老人，竟然义无反顾地冲在辛西娅前方，为她抵挡住怪物的冲击伤害。
　　瞬间，狼人的爪牙直接洞穿老人的孱弱的胸膛，浓稠发黑的污血从老人的胸腔里汩汩流出。
　　老爷爷！辛西娅站在老人背后，眼睁睁看着面目狰狞的他倒下，再次堕入无尽地狱。
　　她手中空无一物，惊慌失措地面对着庞然大物，该怎么大打出手？
　　狼人将沾染大量污血的黑色爪牙，逆着莹润的月色左右摇晃。这一举动，似乎在嘲讽辛西娅面对的无能为力。
　　不行，不能让老爷爷白白死了！
　　我跟你拼了！辛西娅竟然直截了当地冲了上去，躲避在灌木丛中的死尸们都为之震撼，瞬间空气寂静下来。
　　狼人看见丝毫不为此畏惧的辛西娅，险些怔住。但猩红的瞳孔依旧锁定她的方向，伸出了黑色爪牙和尖厉的刚毛。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辛西娅直接轻盈地踏上狼人的宽厚的肩膀，往它背后纵身一跃。
　　狼人的锋利爪牙在她吃了个空，让它怒不可遏地跟着辛西娅转过身，再次向她发起袭击的信号。
　　辛西娅这次学乖了，没有避让狼人的袭击，而是用力推开城堡的大门。
　　目睹那头脑简单动作愚钝的狼人冲进大门后，她又一个侧身踢，猛地关上那分割世界的大门，洋洋洒洒地拍了拍手。
　　霎时间，城堡内的众多的贵族绅士小姐们，正沉湎在美妙的音乐里品酒吃食，面对突如其来的狼人的攻击，集体发出骇人的尖叫和呐喊，乱成一锅粥。
　　吸血鬼也不过如此嘛。辛西娅触摸自己两侧尖厉的獠牙，无谓地笑了笑。难道这，就是她今后进食的必不可少的工具么。
　　砰！砰！砰！三声枪响后，一切回归于寂静。
　　没一会儿，城堡内再次响起慵懒优雅的音乐，辛西娅依稀听到门内几个淑女绅士，长吁短叹，正在聊刚才发生的暴动袭击事件。
　　那些胆小如鼠的死尸们竟然连话都说不出来，仍然颤抖着身体抱成一团躲在黑暗处。
　　狼人死了？辛西娅疑惑的，小心翼翼地推开大门，她正想窥视城堡内的情况时，一只金色的眼睛猛然间凑了上来。
　　啊！辛西娅属实被吓了一跳，刚才在斗殴中消耗了不少力气，加上一直未进食新鲜血液。此时虚弱的身体经不起这样的恐吓，于是不受控制地向后倾倒。
　　刚才是你吗？把狼人引进城堡。那个有些男子风范的女人及时抱住辛西娅的腰。我叫吉泽拉。
　　她不好意思地赶紧站起来，眼神低垂着，闪躲着那女人强烈灼热的目光。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小姐。女人将手背到身后，饶有趣味地看着辛西娅。
　　辛西娅抬头，看着那双仿佛能吞噬一切生灵的金色瞳孔，压低着声音回答。是我。
　　那么，你叫什么呢？吉泽拉细心地觉察到，辛西娅干涩无比的嗓音，她轻柔的动作将辛西娅推进城堡，再次关紧大门。
　　我？辛西娅指着自己的鼻尖，随即羞涩地挠挠浑圆的脑袋。我叫辛西娅。
　　你知道，你给我们族人添了多少麻烦吗？吉泽拉的语气瞬间冷到了极点。你知道你将受到什么处罚吗？
　　辛西娅果断地摇摇头，她确实不知道这些吸血鬼们，之间究竟有什么法律或者约定俗成的规矩，况且，她打心底不想加入这个什么布鲁赫家族，何必在此与她浪费口舌。
　　辛西娅，你虽初来乍到，但弄出这等荒唐混乱的事件。我和族人恐怕有些难以接受你这样不成体统的行为。
　　辛西娅向女人投来疑惑地目光，她丝毫不在乎这个装腔作势的女人对她或好或坏的看法。
　　老爷爷会不会死？
　　女人玩味地抚摸着下巴。已经死透了罢，这不重要。
　　什么？辛西娅打断女人的欲说还休。吸血鬼不是永生不灭的吗？
　　那老头子本来对泯灭了生存的欲望。女人背后的长枪，在摇曳暧昧的烛光下，闪着寒气森森的幽光，她对老人死亡的事实，没表现出任何诧异的神情。像你们这些黑死病而来的吸血鬼，是最低等下贱的生物，也只有在战场上当做肉盾的用途。
　　能加入布鲁赫族，实乃你们的福气。女人对自己的回答沾沾自喜。
　　你们这些穿金戴银的胆小鬼，很厉害吗？
　　你说什么？辛西娅不屑的语气，令吉泽拉在惊讶的，同时情绪变得震怒暴躁，浅金色的瞳孔散发出嗜血的，残忍的，幽冷的光芒，纤巧灵活的手，跃跃欲试地想抽出背部的长枪，而枪上沾染上浓黑的血液，记录了与狼人厮杀的痕迹。
　　同是吸血鬼，我怕你干嘛？
　　辛西娅在心底默默宽慰自己，刚才属实不礼貌不尊敬的回答，但她的确被这把战胜狼人的枪支所威慑到。
　　我说，有什么食物吗？辛西娅抓住吉泽拉白皙的手腕，以扼制她爆发杀生的欲念。现在我很饥饿。
　　对了，外面的吸血鬼怎么办，难道任由他们在外度过一夜吗？辛西娅再次补充她的问题。
　　吉泽拉扶着门框，没有回应她突如其来的怪异的疑问。
　　我说。辛西娅加大音量强调自己刚才的疑问，然而声音越发沙哑，脸颊也慢慢向原生骨骼凹陷。你听没听我讲话？
　　狄拉，拉夏尔。女人终于发话。
　　刚刚她在想什么事情，需要花这么长的时间？辛西娅不解地歪着脖子，看着这个行为举止古怪的女人，暗暗地思考。
　　将外面那些“贱民”分类，老弱病残的拉去天井，给年轻力壮的准备好休憩的棺材。
　　是，长老。
　　还有，把辛西娅带到餐桌上进食。
　　狄拉和拉夏尔这两个跟班齐刷刷抬头看了一眼，站在一边抠着手指甲玩的辛西娅。
　　看什么看！死蝙蝠。辛西娅撇撇嘴角，一颗幼小的獠牙随之显露。刚刚开得什么车，把我颠得够呛。
　　两人对吉泽拉极其畏惧。最后只能自食苦果，竭尽全力地忍耐憋着一肚子火气。
　　默不作声的，毕恭毕敬地搀扶着辛西娅那两只虚弱的手臂，服侍她坐到餐桌边的柔软的座位上，拉夏尔动作简明利落，在她的脖子上系上一块洁白的餐布，而狄拉将雕花精美的餐具在她面前归码整齐。
　　你们要给我吃些什么？辛西娅看着这两个马屁精，脑海中已经浮现出她想要的一叠菜单。我要吃些烤鸡，葡萄酒和塔饼……
　　哈哈哈哈哈….那两人面面相觑,立刻发出尖厉刺耳的笑声,最后捧着腹部在地上抱作一团，在价值不菲的羊毛地毯上打起滚来，狄拉更是从地面上直接飞向天花板，险些撞到似乎常年不开的灯盏，积攒了数年来的棉被般厚的灰尘洋洋洒洒地漫天飞舞。
　　你们到底在干什么？那吉泽拉快步走过来，严厉地呵斥他们。快给我停下！
　　狄拉和拉夏尔顷刻间便安静下来，脚步匆匆地奔跑进厨房。
　　他们干嘛笑我？吃人类的食物会怎么样吗？
　　你会感到前所未有的恶性感，仅此而已。
　　辛西娅沉默了几秒，再次开口。如果我能忍住不吸血呢？单靠人类的食物。
　　毫无疑问，你会死。吉泽拉本想转身上楼，但听到辛西娅的一席话，转过身体认真地回答。我不知道你为何有这么多莫名其妙的问题。
　　我也不知道，刚才的狼人去哪了？
　　死了。
　　可是我一直没见到它的尸体。
　　因为。吉泽拉又一次停顿。它被我们吸食干净了。
　　说罢，她便不再理会辛西娅接下去一大堆的疑问和迷惑，自顾自上楼去了。
　　这个结果在辛西娅的意料之中，她无言地注视着这个神秘女人渐行渐远的背影，以及空旷的红木桌上那些华美得如幻梦般的餐具。
　　纵使有太多太多的问题，现在都只得依靠自己这双眼睛去探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