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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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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浮竹匆忙赶回,花厅内外,灯火阑珊,人声鼎沸。站在院子里停顿须臾,浮竹还是硬着头皮向里走去。
花厅里,京乐不时的往外看去。自晌午浮竹出门就没回来过,他本以为这人一直在厨房张罗,宴席开始才知道人就没在厨房待多久。旁边,父亲的脸色极为难堪,大嫂讥笑着向他看来。摸摸脸,居然有些发烫,原来京乐春水也有脸皮薄的时候。
“表哥,今日您的脸算是被丢尽了。”七绪不冷不热的说了一句,京乐尴尬的笑笑,心里却有些担心浮竹。
刚刚跟老爷子提议要去找人,却被冷眼瞪回。亲戚时不时过来敬酒,京乐也抽不开身。可是,浮竹到底去了哪里,不会是突然发病咳昏倒在某个角落里了吧?
正担心着,只听得门外有人大喊:“二少夫人,您可回来了。”
京乐几乎是跳离座位的,看见有些气喘吁吁的人,迎了过去。第一眼就看见了浮竹的衣服,从红色变成了藏蓝,头发也松散开来。
“浮竹,出什么事了?”京乐没意识到自己是在紧张。浮竹摆手:“抱歉,我、、、忘记时辰了。”
“你去哪了?”
“离园、、、”
“你、、、”京乐侧目,余光之内哗然声消,所有人都看过来。父亲的脸色如土,握着酒杯不发一言。“啊,哈哈,浮竹啊,你身子不舒服,不是说过,你不要来了吗?我都跟父亲大人禀报过了,你快些回房休息吧。”
“喂、、、我没事、、、”
话还没说完,嘴就被京乐捂住,京乐一个劲的使着眼色:“走走走,让为夫的送你回房,你放心,我不会喝多,不要放心不下了、、、抱歉诸位,春水先行告退,马上回来。”
边说着,边将人拉了出去。
“你做什么啊?”拐角处,浮竹喘着粗气,京乐就跟逃命似的带着他一路小跑。
“聪明的话,就赶紧给我回去装病。”京乐指着他,看见他身上的衣着,倍觉碍眼。“有什么话,等宴席结束,我回屋再说。”
“可我没什么大碍、、、”
“你、、、”月光,铺洒在浮竹的脸上,一头白发披散着,让京乐疑为天人。“总之听我的便是,我又不会害你。还不快回去。”
浮竹眼睑低垂,才看清两人姿势有多暧昧,自己的身子整个被京乐圈在了怀中,抵在墙壁上。
“你,先放开我。我听你的就是。”打开京乐的手,浮竹理了理衣裳,失措而逃。
突然怀中空空,感觉有些怅然。对着地上月光,京乐笑笑:“一会回去再跟你算账。”
可惜,没等京乐算账,京乐老爷就已经提前结束了宴席,命人传令给二少爷和二少夫人去门厅议事。京乐知道躲不过,只得带着浮竹前去。
太师椅上,京乐老爷一脸威严。旁边是京乐的母亲,依次是大哥和大嫂,然后七绪也在。浮竹不明所以的环顾过在场的每个人,也隐约的觉察到事情不妙。
京乐老爷怒视过来,沉着脸道:“十四郎,跪下!”
浮竹愣了须臾,看看京乐,然后稀里糊涂的照做了。双膝落地,身旁的人也随同跪了下来。有些吃惊的撇头,那个向来不严肃的男人,居然陪他罚跪?
“哎呦,二弟,你这是何苦,媳妇犯了错,又没让你陪着。”京乐的大嫂见状,就乐了。
“荪荪,你住口。”京乐的大哥低声念叨自己的妻子,却换回了个白眼。
“怎么了,我说错了?”荪荪笑道,“有些妮子,就别指望了,看人家夫夫恩爱的样子、、、”
“荪荪!”京乐老爷子低沉的呵斥,身为儿媳再怎么嚣张也得懂得看眼色。若不是荪荪也算个挂名郡主,这将军府里谁会受她的气。目光对准浮竹,老爷子问:“十四郎,你可知道,今日你犯下了什么错误?”
浮竹低头思索,一脸愧疚:“回老、、、父亲大人。十四郎不该忘记时辰,耽误了家宴,给将军府抹了黑、、、”
老爷子瞅一眼京乐,京乐挑挑眉,嘴角微微笑出。看来,自己的儿子是没有告诉过浮竹,离园属于府中禁地。于是,他叹口长气,道:“为父的知道你身体孱弱,既然知错了,那就、、、”
“爹,这样可不公平吧?”荪荪讥讽的看着跪在地上的人,“家有家规,不能因为他知道错了,就免除惩罚啊。”
“嫂嫂说的是!”没等京乐开口,浮竹就领罪了,“要打要罚,十四郎愿意承担。”
“这、、、”老爷子又叹了口气,看了眼京乐,“你觉得呢?人是你的,总该有个说辞吧?”
京乐抬眼看了看父亲,又看了看浮竹。真是个直率的人,也罢,让他吃点苦头,以后就知道转弯了。于是,京乐拱手道:“一切凭父亲大人做主。”
乍听之下,浮竹的心莫名其妙的颤了颤。随后也到想的开,京乐原本就没有义务为自己说好话。
“来人!”老爷子一声令下,门外四个壮汉抬着一个类似于老虎凳的刑具进了来。放好之后,浮竹才看清,这刑具跟老虎凳的差别就在于,上面的铁钉子都是木制的。
“请吧,弟妹。”荪荪笑嘻嘻的指着刑具,“跪上一夜,这事就算完了。真是的,老爷子还真是偏心呢,若是换了府里的丫鬟,恐怕要跪到死了、、、”
“莫非大嫂亲眼看见过?”京乐笑看过去,“哦,小弟记起来了,当时大哥还想纳那丫头为妾来着。”
“你、、、”拍案而起,荪荪双颊绯红,柳眉紧皱。却又不好发作,毕竟这镇南将军可不只凭她是郡主,就能惹的起的。眉眼撇过自己的相公,荪荪狠狠的瞪着他,“跟我回房!”
京乐吐吐舌头,心想又连累了无辜的大哥。回眸,却对上一双冷眼,七绪的眼眸里闪过痛心疾首,嘴角勾起一抹嘲笑。
“十四郎,是你自己跪上去,还是要下人扶你跪?”
浮竹起身,眼中毫无惧色,既然错了就要承认,这是他做人的原则。将长袍撩起,浮竹对着木制老虎凳跪了下去。瞬间,冷汗覆盖了额头,膝盖下面,像是堆满了无数颗尖锐的石子儿,凹凸不平的磨着皮肤,那种刺骨的疼痛,甚是钻心。人若稍微动弹一下,如针尖的木刺便会扎的血肉模糊。
“好了,你自己在这跪着吧,京乐,你跟我来书房。”
京乐从地上站起,眉宇之间透露出担心。看着浮竹的背影,心里很不是滋味。
檀香一柱,烟丝袅袅。书房里,父子两人各怀心事。京乐一直望着窗外,那还有一点烛光的地方。
“怎么?放心不下?”老爷子看看京乐,“还是另有打算?”
“当然不是。”话是这么说,京乐的眼眸还是停留在原地。“父亲大人,找我所为何事?”
“你没跟他讲过,离园是不能去的吗?”
“没以为他会去那里,所以疏忽了。”
老爷子想了想,京乐说的也对,可他觉得京乐这么做还是别有目的。
“春水,你想休妻,不需要如此激进。心急吃不到热豆腐,你不会不懂吧?为父的相信,如果照着为父说的话去做,用不了多少时日,你便可休了他。到时,分给他大笔钱财,也不致将人饿死。我也对得起他死去的父亲,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呢?”
“父亲大人,此言怎讲?”
“今早宫中来人,带了圣上密旨一道,让我传达给你。”老爷子思忖道,“当下任务,你要取得十四郎的信任。”
京乐不解:“为何?”
“因为双鱼理。”
微微皱眉:“那不是浮竹的传家之物吗?”
“正是。那实属祖传宝刀,这些年,你一直在外打仗,所以经常不在江国。江湖上一直是流行一句传言的,得双鱼者得天下。早些年,江湖人士就都在寻找此刀,而我国历代皇帝,也都在找这刀。我也是再见浮竹先生才得知此刀就在十四郎处。至于圣上是如果听闻风声的,我也不得而知。”
“得双鱼者得天下,若是传言属实,浮竹一家又怎会潦倒不堪?还是说,这刀里另有玄机?”
老爷子笑笑:“没错,这玄机只有浮竹家的人知道,确切的说,现在知道的人只有十四郎了。所以,唯今之计,想要套出其中秘密,只有成为他最深信不疑的人才行。春水,为父的知道你对男人无欲,也知道你心思何属。可我们身为臣子,圣命难违。他若不成为你的人,把心交付,又怎么可能将刀中机密透露给你呢?”
京乐懂了,父亲的意思,是让自己不管用尽何种手段,都要得到双鱼理中的玄机。这些手段中,自然也包含了出卖情感和□□。
“圣上说了,只要你办的到,他可以等上个一两年。事成之后,他便允你个条件。若是你用不了多少时日就能办成,条件自然也可以提前。为父知道你想要七绪,为了你们的将来,还有将军府的前途,你要尽快办好此事。”
嗤笑一声,京乐什么都没说。窗前,纸灯被风吹的忽明忽暗,窗边,堆积的残雪逐渐成冰。
“不要表现出一幅不屑的样子,春水,征战沙场十余年,你应该很清楚,伴君如伴虎。诸多事情,不是你不屑就可以不去做的。我相信,圣上会找机会跟你再说明此事,如此,为父的也就说到这里。”
“孩儿知道了。”京乐看看天色,“夜深了,父亲大人好生休息吧,孩儿就不打扰了。”
说罢,人先冲出了书房。背后,一道寒光。
白月光,映照池塘。池水中央,月影孤洁。一壶酒,手中握,对月笑饮,醉卧几何。
“自是好风光,孤影立荷塘。酒中红尘事,几人会成狂?”京乐笑倚栏杆,托起酒壶,对准壶嘴,仰头,酒水如瀑飞流直下。没多时,壶便空空如。随手扔了出去,掷地有声。眼眸落定,门厅内,那人还在跪着饱受煎熬。“来人!”
喊声刚过,一人便现身。这府中,看似宁静,却到处有声。
“二少爷,什么事?”
“给我准备一斤女儿红,几碟小菜。我要在此赏月。”
“二少爷、、、”来人有些为难,鞠躬道,“二少爷,这天寒地冻的,您穿的单薄,冻坏了身子可怎么是好啊?”
哗的脱下外面裘袄,京乐扔了过去,仆人慌忙接住。京乐看都不看一眼:“去把这个给夫人披上。”
只剩一件亵衣,开怀敞胸。仆人吓的浑身发抖:“二少爷,您可别这样折磨自己啊。”
“哎,我说、、、”这人叫什么,京乐都不记得,“你是新来府上的吗?”
一双迷茫的眼盯着他,然后猛的摇头。
“既如此,你没见过我深夜独自在此饮酒吗?”
“见、、、见过、、、”
“那还不快去准备。”京乐笑笑,呼口气,“切莫害我辜负了这夜景。”
“是是!”
领了命,那人便转身而去,长廊走完一半,只听得身后传来一声叮咛:“先去把衣裳送予夫人。”
天边,游走过迷雾,如盘丝围绕,挡住了满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