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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有缘相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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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起兮,雷鸣,大雨将至。
自三年前,九嗔从梦中得东皇降示,便行走于大川山海之间。
他从国都拜别皇庭之主-尊宗,沿着海线而行。如今推卦而卜,应是到了苏城附近。
只不过天色已近黑,自东南方向而来的风扑在脸上,带起针扎似的痛感。
雷电闪闪,预示着暴雨将至。
九嗔腰上卷着弥敛袍,本该在手上握着的檀华长珠也被挂到脖子上。
天气如此糟糕,但他举止端庄,丝毫不慌。
木杖拨开荆棘丛,空中雷声大作,春夏之交的雨终于来了。
雨润湿九嗔的外袍,他加快了脚步。
荆棘从后面突兀显露出石板小路。
雨落下,引起雾气,尽头看不太清晰,隐约是座庙宇。
受雅礼所束,他不便奔跑,只得极速行走。
九嗔瞟了一眼庙门之上的破烂匾额——观星寺。他倒是没听过。
九嗔进入寺内,只叹确实称不得个好避雨处。
屋顶漏雨,也无干草可铺地而坐。
他放下背上布包袱,将腰上的袍子放下,仔细理了理皱折痕迹,四指捏着衣袖角擦了擦脸上和头顶的雨水。
他打量着庙内。
神台上供着两座神像,一座是东皇神像,另一座神像九嗔不是很熟悉。约莫着是上古两大神帝之一的闾光玄微。
残破的神像与整个环境都极为融洽。闾光神像还破了个洞,黑黝黝的沉寂。
九嗔眉毛快皱到一块。按如今世道,就算庙宇无法继续恩施周广之地,也会将神像移到别处供奉,断然不应立在此地,多受磋磨。
出于如此心态,九嗔从包袱中取出块方帕,准备将神像之上的蜘蛛网、灰尘清理一下。
他再三念言请求东皇勿怪,对其拜了又拜,才爬上了神台。
说来奇怪,礼以左为尊。这庙不同其它庙宇,反而先供奉闾光神像。
虽说不是不可,只是这世间信东皇胜过闾光。
九嗔身为东皇信徒,自然也应当先整理东皇神像。
两神像挨得紧,他正拉扯着蜘蛛网,眼神却不自主得瞟向那个黑洞。只见得闾光神像内有个白生生的东西。
九嗔心内大惧,微微向后退了一小步。但脸上还是一副沉稳模样。
半响之后,那神像内仍没有什么动静。
九嗔才拿起火折子靠近、伸向那破洞口。
然,竟未意料到是个未穿衣服,只用棉布裹住腿的婴儿。
“东皇可敬”九嗔小心翼翼的将婴儿抱出。
天色浓黑,夹杂着闪电惨白的光。
如此嘈杂的环境,那婴儿也紧闭着眼睛。眉毛稀疏,发色枯黄,长得不甚好看。想来小孩子刚开始都是这般模样。
九嗔对于这婴儿出现在这荒庙不是没有存下疑虑,只是从小信奉东皇,接受行善积德的观念。
如若将这婴儿置之不理,且不论东皇会不会降下神罚,就是自己的心也不会安然。
“小孩儿,小弥我可是个好人呀。”九嗔将婴儿裹得紧紧的,生怕寒风浸入小孩体内。
雨下得极大,密密麻麻敲在屋顶瓦片上,其中又合着风声,雨声。
九嗔曲腿盘坐,单手抱着小孩子。另一只手转着檀珠。身上散出淡淡金光。
大雨似乎在半夜就停了,寺内积水将院里的茅草淹着,有股泥土味。
九嗔背着包袱,带着孩子往苏城赶。
因着昨夜大雨,山路湿滑难行,九嗔身上有些脏污。
等到了苏城城门,已然过了大半日。
说来奇怪,这婴儿竟也不哭闹,甚是安静。只木呆呆地睁着一双眼睛,一点神采也无。
九嗔刚走到城门口,便被守城的兵卒拦下。
他们中一个像是守城军长的兵卒将刀抽出鞘,漏出几丝寒芒,是见过血的兵刃。
“先生何处来,可有籍帖。”
“东皇安健,小弥从国都来,籍帖尚在怀中,还请兵士稍等。”九嗔抱着婴儿,双手还固执的做了个东皇信徒结印。才从衣襟中拿出来籍帖。
兵卒见着无危险,才收回刀锋。还了九嗔一个东皇信徒礼。接过籍帖,认真审查这位陌生面孔。
“失敬,原是国都安澜寺的九嗔大师,未曾见过,早闻雅名。今日多有得罪了。”兵士笑着,将籍帖递还。眼神盯着那婴儿。
“无碍,兵士职责,东皇何怪”九嗔向来是一副笑脸模样。
“可问否,这婴儿是?”
“说来繁杂,还请兵士带我去见苏城城主,方才好一一道来。”九嗔不愿多与人讲这孩子。
三人向城中城主府行去,一路上收获了不少好奇戏谑的眼神。
…………………………………
“老爷,门房传话来:守城兵长午马门外请见,说是自国都来的九嗔大师有事需面谈相商。”仆人在房外呼声,把苏禄同惊了一下。
他脑子里蹦出九嗔这个名字,连将没出生几天的小可人女儿交还给奶娘。
苏禄同挥手让仆人请九嗔进花厅会面,又赶忙吩咐身边的书童沏壶好茶。
那兵卒让门房传话后,只陪了九嗔一小会。待仆人来请,兵卒便匆匆离去。
这边苏禄同和九嗔恰好在花厅碰面。
“九嗔呀,九嗔。自国都别后,我们已多年未见咯。”苏禄同快走几步,欲与九嗔相拥,却被九嗔抬手制止了。
苏禄同这才瞧见九嗔怀中有个婴孩,“这是?”
“仔细算来,已有十余年。”九嗔先回苏禄同先前的寒暄。
两人相依坐椅上,寒暄了一阵。
原来苏禄同是国都苏氏旁支嫡子,年幼时曾在安澜寺九嗔的师傅——了沉大师的座下学艺。
他与九嗔是师兄弟的关系。后因尊宗亲派苏禄同镇守苏城,两人才多年未见得一面。
“这是何者之子,莫不是你在哪处引的人家姑娘生下的儿子。”苏禄同向来喜欢玩笑他出尘之心。
“休得胡说,我乃东皇信徒,不虚妄这些个红尘俗事”九嗔连忙结掌,悔过。
“这许多年过去了,你还是这般样子。那且细说,此子来由?”苏禄同见好就收,绝不恋战。
九嗔便将昨夜事情讲与苏禄同听,说完后便是沉寂的氛围。
“如此,此子甚怪啊。”苏禄同拂开茶盏茶叶。
“唉,勿怪我受东皇教诲,见不得这孩子死于荒野,哪管得其中恐怖之处。”九嗔看着怀中的孩子。
那孩子见得九嗔竟笑颜开展。好似春色满园。
这般情况下,九嗔倒是轻叹了口气。
“想来是,小弥生来有此缘分与这孩子相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