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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娘娘很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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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风乍起,天气转凉,长乐宫惠妃娘娘喜得贵子,这是洪熙皇帝的三皇子,起名允涟。太监婆子们围着小皇子好一顿夸,皇帝也是瞧这儿子越看越欢喜,抱在怀里舍不得放,还给皇后娘娘看。
皇后娘娘赶紧唤来司礼监大太监,让他记下给惠妃娘娘的赏赐,回头差人去领赏,一并给惠妃求了封赏,晋为贵妃。
皇帝说皇后母仪天下,膝下无子,这小皇子交给皇后养最适宜,还夸二皇子允澈这些日子在皇后的悉心教导下,学业日有精金,唐诗三百首背得头头是道了。
旁边乳娘已经被叫过来,要带着小皇子这就去永轩宫,惠妃娘娘的贴身侍女秋水在人堆里站着,已经吓得魂飞魄散,这就预备跑回去告诉主子这个噩耗。
那小小婴儿此时在皇帝手里哇哇大哭起来,梁冠璟面色一僵,本来还预备去接,马上把乳娘唤过来,“把孩子带下去吧,惠妃娘娘是生母,初生的婴儿怎么能离了娘,先在长乐宫好好养着吧。来日方长,教养孩子怎急得这一时半刻的?”
说完便道夜深了,皇上明日还要早朝,请快些歇息吧,然后自己也说要去准备明日的封赏,就带着怜香惜玉赶紧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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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妃听说皇上意欲将三皇子也一并交由皇后抚养,也不顾刚刚生产尚且体虚,皇上第二日来长乐宫瞧她和孩子,她就从床上跌下来跪倒在地,哭哭啼啼地求皇上收回成命。
韩成玦原来也没说孩子立时就要带去永轩宫,梁冠璟那边都没应下呢,他不过临时起意,回去睡下就忘了这事,如今被哭得一头雾水,等问明了原委,赶紧安慰她。
“朕是瞧你刚刚生完孩子,身体还虚着,照料孩子的有宫女太监乳娘,无需你事必躬亲,怕孩子哭闹吵得你不得清净,才说让皇后把孩子带过去养。”皇帝把她扶起来,让宫女婆子们给安置到床上躺着。
“这么说,皇上没打算把孩子交给皇后抚养?”
洪熙帝见她生完孩子面色蜡黄,眼神也不复清亮,心中暗暗惋惜,“你才生完孩子,莫哭,别伤了眼睛才好。”
惠妃不放心,一定要皇上答应她孩子不能带离长乐宫,并且强调君无戏言。韩成玦被她说得有点不高兴了,便正色道:“你这是何意?难道怕皇后伤了这个孩子不成?”见惠妃居然默认,心中无明业火腾得窜起,“皇后膝下无子,莫说这后宫,便是天下所有的孩子都是她的,她对袁氏之子尚能视如己出,你怎可如此揣测她的用心?还是怕她要来夺你的孩子,据为己有不成?荒唐!自长乐宫到永轩宫,不过几步路,你想孩子过去看看便成,哪里还分你的她的?罢了,她还不想替你养孩子!”
皇上正骂着,外面太监进来通报,让长乐宫准备准备去领封赏,司礼监那边今后按贵妃的封号发放月俸,一应器具物品尤其朝服,首饰都要换新的。
韩成玦一拂袖起身道:“不必了!”说完气哼哼地大步走出长乐宫。
秋水刚刚还摇晃惠妃,提醒她不可出言不逊,此时也来不及了,“娘娘……你怎可如此耐不住性子,这不像你!”
惠妃也有点茫然无措了,她有些后怕,一忽儿担心皇上从此不来长乐宫,自己失了宠,还累及孩子,一忽儿又把心一横,心道我不稀罕做这贵妃,我将来要做太后!
长乐宫本来生了皇子,正要蒙圣宠,谢主隆恩地领封赏,哪里晓得一夕之间便惹得龙颜大怒,贵妃也不封了,苏静贤被下令闭门思过,皇子倒是没抢走,皇帝让她自己好好养着。
消息传到永轩宫,宫女太监们正幸灾乐祸,冷不防皇上移步皇后这儿了。
然而皇后这日不在,带着苏铭玥和惜玉去西郊马场了,韩成玦连着在两名后妃这儿讨了没趣,又转头去清宁宫瞧瞧好久不见的淑妃。
淑妃衣衫不整地出来迎接,说自己在睡午觉,皇帝见她神色不对,大步往里走,看见郑国公主施施然走出来,她的衣衫倒是整齐的,于是皇帝也不好就发火了。他是知道郑国公主的癖好的,可是给自己戴绿帽子的是亲妹妹,那能怎么办呢?淑妃是他第一个女人,当年还只是燕王府的侍妾,没有明媒正娶,后来他遇见梁冠璟恨不能掏心掏肺,就想给林芳菲寻个好人家,一笔丰厚的嫁妆打发了,结果林芳菲愿意做牛做马跟着自己,那能怎么办呢?他也不是无情无义的人,男人么,三妻四妾很正常。这些年他的确冷落了淑妃,既然自己的妹妹代为照拂,他也不好生气了。
韩成玦不信这个邪,决定今天把后宫妃嫔们挨个儿宠幸个遍,于是又去了兴庆宫康妃处。康妃不知道在研究什么,一屋子的硫磺火药味,门口的小宫女见皇帝来了也不迎接,先是急急忙惶惶地往里跑,没一会儿里面传来“嘭”地一声巨响,屋里的人顿时全跑了出来大喊着“走水了走水了!”,康妃一边跑一边匆匆给皇帝行了个礼,说皇上您还是别进去了,刚刚试着做烟火,炸了炸了。
韩成玦觉得她宫里肯定藏着什么东西,一脸狐疑地要往里进,还是身边的太监拦住了他,说是皇上您保重龙体,让奴才进去看看就行。于是皇上带来的太监侍卫们成了给兴庆宫救火的帮手了,刘广亲自进去查探了,里面的确是在做烟火,一屋子的瓶瓶罐罐,没什么可疑的。刘广是自己的心腹,既然他说是,那肯定就是了。
兴庆宫是呆不得了,就去衍庆宫看看宁妃吧。宁妃是大家闺秀,温良恭俭,找她说闲话总是没有错处的,她宫里还有一个天真可爱的魏向晚,逗趣找乐子最合适。
到了衍庆宫,一屋子的妃嫔全在,皇帝一来呼啦啦跪成一片。
韩成玦见她们这样和睦相处,其乐融融,便十分高兴,问她们在做什么?
原来是起了诗社,在赏菊饮酒品茶作诗,魏向晚当即摇着韩成玦的手臂要皇上即兴来一首,主题是迎中秋的,要写在灯笼上挂各宫门口比赛的。
皇帝一边心想这群人是知道惠妃升不成贵妃了,在屋里幸灾乐祸呢吧,便提笔应付了事。再一瞥妃嫔们已经写在纸上的那些,顿时就脸红了。这些个小娘子们倒也不是个个出身朝廷重臣之家,但基本上不是这个爹乃先帝爷钦点的三甲,就是那个哥哥是洪熙三年的举人,初见面往往说自己在家塾外面的窗户上偷看,些须认得几个字,不算睁眼瞎,其实诗词歌赋样样精通,出口成章,提笔成文,一口一个见笑了。
妃嫔们见皇上写的诗个个笑而不语,不肯捏着鼻子夸两句,恐明日被其他姐妹笑话了去。
韩成玦心道他还是跟梁冠璟有共同语言,毕竟征战沙场一起打过天下的夫妻。
正尴尬着,外面太监通报皇后娘娘驾到,宁妃便笑道:“这诗社原是皇后娘娘起的,为的长乐宫喜添贵子,届时中秋之日人月两团圆,以赛诗为名给各宫都封赏,沾一沾喜气。”
皇后带着苏铭玥进得屋内,先给皇上行了礼,然后拍手道:“都在呢,也省得我到处去请了。”
贺昭仪道:“皇后娘娘吩咐的,怎么还敢让你来请?”
皇后又道:“昨天长乐宫的事我刚刚才听说。”转头埋怨韩成玦,“皇上怎么说生气就生气了,这会子臣妾刚刚从长乐宫来,苏妹妹都哭成了泪人了,真真我见犹怜。”
魏向晚道:“是啊,虽然我平时讨厌惠妃,可是她刚刚生产,就让皇上这般惩处,实在太可怜了。”
“要不……皇上您就收回成命吧!”
“对啊,皇上收回成命吧!”
“君无戏言是前朝的事,在后宫里不过姐姐妹妹们逗趣,一句话说得皇上不高兴了,就要这样,说好的封赏,一夕之间没了就没了,也太教伤人心。”
“怎么说也是给皇上诞下了龙子。”
“是啊是啊!”
一屋子姐姐妹妹摇晃着韩成玦,只摇得他进了盘丝洞一般,不答应都不行。
又说了一会儿话,宁妃便要皇后罚酒三杯,因为她起的诗社,居然自己迟到,梁冠璟倒也干脆,拿起那比铜钱还小的酒盅三杯下肚。另一边的魏向晚又来递笔,问皇后娘娘今日策马西郊,可得了什么好诗?
梁冠璟提笔刷刷刷几下,笔墨浓重,力透纸背,是一副此花盛开百花杀,满城尽带黄金甲的豪气。
写完以后她瞧旁边放在最面上的一张纸,笑道:“魏向晚,这诗是你写的吧?不错,这字倒是练得很有几分意思了,颇有皇上的风范,平日里没有白白临摹。”
“不是呢,我临的是颜真卿的,这才是我写的。”说着把她自己那首诗拿过来给皇后看。
皇后再回头看刚刚那首诗,突然就明白过来了,她没说什么,只脸上一红。
韩成玦的脸是彻底红了,他干笑了几声,推说自己还有公务要忙,便急急忙忙告辞了。走到衍庆宫门外,他低声对刘广道:“明日里要是有誊我那诗的灯笼挂出来,你给摘了,别让人瞧见。”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