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当任务复杂化该怎么办(捉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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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说这样就结束了？"
目送着龙展开翅膀、仓皇飞走的身影，我像是做了梦似的，转头呆呆地询问身边的牧师。
马库斯神在上，我知道"勇者"这一名称代表的是什么意味:力量与美德的聚合、光明阵营的眷宠之人。
号称众神注视的帕罗亚、被"狮心王"领导的斯卡鲁因、自称太阳永耀的卡瓦伦亚……………倘若说起我的感官，人类诸国存在的前提完全可以说是依托于在勇者这把随时可以取走魔王性命利刃的存在。
但是，如今展现在我面前的是压倒性/的胜利:就连我这种掌握了多重魔法，曾经傲慢地接受人们"天才"的称谓都不能保证在那头绿龙的爪牙下全身而退。
他做到了。
穿着不合身的盔甲，辅助的术式也不过是粗暴地将生命力引出、在稍微掌握一星点魔法基础的人眼中都算是幼稚的把戏的增幅。
仅凭着这些轻松地碾压了战局？
"难、难道说那把剑…………"
我喃喃着，试图用自己的思维去理解不久前发生在我眼前的一切。
似乎有谁在自己的耳边说:死心吧，勇者佩戴的剑你早就看过了，不过是一把普通的铁剑而已。
牧师的眼神轻飘飘的从我身上扫过，好像在说:"这种事你不是清楚吗？"以我的冬青木魔杖发誓我绝对在他的眼中看到了嘲讽。
他将手中的银杖收起，慢悠悠地踩着枯叶向站在不远处对着我们挥手的金发少年走去，那神态仿佛脚底不是被四溅的溪水搅和的烂泥、枯叶与凹凸不平的碎石，而是朝圣道路上洒落玫瑰花瓣的红毯。
………………为什么我想起了家乡的长尾白雀在求偶时期将羽毛梳理的闪闪发亮的场景？
看着在那阳光下闪烁着微光的白衣，我感到牙齿有些泛酸，移开视线胡乱将身上的黑袍整理一下，快步追上去。
之前那番战斗虽然迅捷，但是闹出的动静并不算小。当我小心地避开地上拦腰折断的树木抵达村庄边缘时，作为探查情况的村民已经与牧师攀谈起来。
我识趣地没有接近，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借此打量这个村庄。
这里的房屋大多使用树木所建，并在外面涂上混合莫拉路大森林特产的黏胶树汁液所搅拌出来的黏土，看起来坚固而简洁。在村庄的外围细密围栏环绕，大概莫拉路森林里体型最小的森鼠也无法从围栏的空隙钻进村庄。
在围栏的中央有一扇小门，从那边可以看到宽阔的道路，但是我同样也注意到听闻动静好奇地向这边探头探脑的孩子们没有一个站在那空旷的道路上。
将疑问暂时按压，我粗略扫视，心中的不安感愈发浓厚。
有什么不对劲。
村庄的上空弥漫着浅淡的乳白色雾霭，那是一种分布在莫拉路大森林的植物:诺瓦尔草在成年后从叶子中散发出的气体，凶狠的肉食/性魔物与毒虫大多讨厌这种气味。居住与此的居民会选择种植一两株没什么值得奇怪。
诺瓦尔草的生长条件并不是这么苛刻，但是它最特别的一条便是不会与其他植物一同生长。根/茎格外粗壮的诺瓦尔草会蛮横地汲取周围的养分，导致其他植物枯萎甚至种子无法发芽。因此诺瓦尔草的根系也算是比较稀有的魔药材料之一。
我的视野里，眼中充盈着好奇光辉的孩子们脚边或是脚下，残余少许绿意的杂草静默无声。
那些草已经枯死。出于我身体中的血脉天赋与过往培育草药的经验如此告诉我。
牧师与村民之间短促的对话已经结束，那个穿着短衫的男性村民转身走到栅栏前打开那扇木制的小门，抬头刚好对上我的视线，便对我讨好似的笑了笑。
"跟上吧。"黑发的牧师从我身边经过，唇角勾起的柔和笑容让我感觉陌生却夹杂几分熟悉。
"我们今晚将会在村庄中过夜。刚好村中有一个旅馆可以居住。"
"是因为龙？"
勇者只是击退了绿龙，而并非击杀，如果负伤的龙在我们走后将怒火发泄到村庄，想必牧师这次的任务绝对会以"失败"做结尾。
牧师不可置否地颔首回应，面上的笑容让人感到像是被风神柯尔娜给予的春风吹拂一样温暖愉快，怎么看着都有一种奇妙的熟悉感。我从记忆的角落里扒拉出来某段相似的回忆，恍然大悟:
这不是牧师在学院中与他人交流最常见的表情吗？不过比起以前似乎更高级一点。
我确实很久没有见到这种微笑，自从确认亲密的友人关系(牧师称)后，他在我很少再使用这种笑容。
回想着前几天那几乎成为我心里阴影的阴森微笑，我抖了抖，再次打量与我并肩行走的牧师:
嗯，这么看起来他还是这样笑着比较顺眼。
"请各位冒险者大人注意和我走，这块地方本来是为了应对闯入村中的魔兽，因此挖了不少陷阱。"引路的男子用几乎是诚惶诚恐的语气说着。
"这里的陷阱很多吗？"
"不，陷阱差不多都集中在这里。"没有想到我突然发问，村民愣了一下这样回答，像是想到了什么他低声补充:"村里有些地方也有陷阱，大多是孩子们为了练习打猎的模仿作品，威力并不怎么样。倘若是您想在村里四处走动还是要小心。"
靠打猎为生？
这样一来，龙会袭击村庄的原因或许并不什么复杂。
我的猜测在村长口中得到了证实。这个已经生出白发与白胡子的人类佝偻着背，用拐杖支撑着身体，颤颤巍巍地讲诉村庄的猎人为了得到更多的猎物深入莫拉路大森林深处，结果无意间激怒了正在捕食的绿龙。
"不用担心，老人家。"牧师温和地安抚他:"既然接下这份任务，我们一定会彻底解决问题。在吾神的恩赐之下今年的农作物也一定会好好的成长…………"
我悄悄地贴着村长家墙壁溜了出来，决定去仔细观察一下之前看到的杂草。
呃…………我好像看见在我出来之前苏恩瞥了我一眼……………
"错觉、错觉…………"
我小声的念叨着。为了不让自己回想起与牧师有关的惨淡过去，我晃了晃脑袋，刚好看到从进村开始便一直被忽视的、我名义上的"同伴"的身影。
金发的勇者正在被少女们纠缠着，彷如一只被水淹没不知所措的竹鼠。他尽可能的压抑自己，不去用看青蛙飞在天空似的眼神四处打量村庄，努力坦诚的回答每一位少女的询问。
"冒险者大人是来自大城市吗？"
"应该算…………？我应该是从王都过来的。"
少女们发出"哇"的呼声，随后一个又一个的询问冒了出来:
"冒险者大人喜欢什么？""冒险者大人接过什么任务？""冒险者大人……………"
嗯，至少我是没看到正常男人对女性的热忱，也没看到青春少年的面红耳赤。勇者的直率让我心中莫名其妙的不爽。我想站在不远处的那位用一眼就能看出悲伤愤恨嫉妒表情的黑发少年应该和我有话题可聊。
"茉莉，你到底是谁的青梅竹马啊喂！"黑发少年不甘寂寞地快步向前，就像是被抛弃的怨妇一般指着其中一个棕发女孩悲鸣。
青春啊。
五百岁在族群中还是未成年的我摇晃着脑袋，发出如此感叹。不去理会身后乱成一团的少年少女们，无视了勇者青金石般的眼眸里求助的目光。
"果然没有感觉错。"
在没有多少人注意到的墙角站定的我蹲下，手指插入僵硬的杂草丛中。
这些杂草并非是因为诺瓦尔草的存在而枯萎。诺瓦尔草不喜欢生长在偏僻阴冷的地方，而且被抢走养分也不该是从根部开始枯黄。
如果说之前只是猜测，现在我终于能够确定。
指尖传来的温度不是这个季节该有的、几近于冰霜的寒意，只存在于最隐秘的草根，仿佛是幻觉一般。我意识到了这是什么:
"不是魔法。"
如果我只是一个法师，我大概会束手无策。
但我身体的血脉告知了我答案。
"生命力……………"消失了，是被汲取了吗？
轻轻的呢喃，后半段被我有意压在舌尖不去吐露。我起身，看着已至黄昏的天色。
这就是牧师那含糊其辞态度的原因吗？
"冒险者大人！您的同伴让您前往旅馆住宿。"男子的声音打破了我的思考，我将视线转移到他的身上。
这是当初充当领路的村民，或许是我身上的黑衣太过有压迫力，他咽了咽口水，在我的视线之下有些颤抖。
"他呢？"
"啊！您、您的同伴已经过去了……………"村民紧张到有些无语伦次。看他的脸上冒出的汗珠，我也没了继续对谈下去的兴趣。
"带路。"
旅馆就和普通的民居大小没什么差别，一楼充当酒馆，二楼则是房间。有些奇怪的是，本该有一两个人的酒馆空空荡荡的，连老板都不见踪影。
似乎是看出我的疑惑，男子解释道:"因为龙的离开，所以很多人正在准备今晚狂欢一场。"他小心翼翼地看向我:"您今晚也要一起来吗？"
"不用，我不喜欢吵闹。"我这样冷漠的回答，拜我敏锐的听觉所赐，我听到了领路人松了一口气。
我:既不是不是拥有着金发宝石眼优雅美丽的勇者，也不是看起来温柔俊美的圣职者真是对不起啊。
将房间的钥匙交予我后，男子迫不及待地开溜。我关上房门，怀着微妙的心情，坐在床上(感谢马库斯神！被褥是完整的)，掏出魔杖咏唱一个包含了驱虫、去尘、静音、防护、预警的魔法术式，大概花了我一刻钟的时间。
脱下黑斗篷，释放已经被束缚许久的双耳。我抚摸着魔杖凹凸不平的表面，忽然陷入一种茫然的沉思:
我好像忘了什么？
法师的预感从来从来都是非常灵验。本来对此抱有怀疑态度的我在牧师找上门秋后算账之后不敢再无视这种忽如其来的感应。
"算了。"
思来想去也想不起来，我熄灭了蜡烛，阖上眼眸。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当任务复杂化该怎么办(捉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