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请君忘相思》孤山未孤

4、 故人念

　　她们抱着两摞古卷走在石阶路上，前边的少女叮嘱着：
　　“阿珠这些古册都是码好的，小心些，若是摔着了我们还得重新整理一遍。”
　　“恩”月珠应着，将手里的书向上掂了掂。
　　“月央师叔？”，前面的少女突然止了脚步。

　　月央来了？月珠疑惑着将脑袋从半人高的古卷后伸了出来。
　　不远处树底下立着一人，身着一件有些破旧的赫色粗衣。几年未见，阳光将他的皮肤晒得有些黑。
　　啧，想来他是在人间待的太久，沾染了太多尘气看着倒像个凡人了。

　　这人是乍暖口中的月央师叔，也是自己的亲师弟。当初他总是师兄弟里最淘气的那个，也因着贪玩二十岁方成了仙，成仙后他也不愿再继续修炼，如今在凡界做了一方的逍遥散仙。
　　她这一探头与月央的视线撞了个正着，见着她，青年咧开嘴露出两颗白晶的虎牙。

　　“师姐！”，青年朝她走来。
　　“师姐我正找你呢，你这在作什么呢？”
　　未等她回答，身旁的乍暖开了口：“回师叔，月珠师叔和我正准备将这些卷册安置到东斋去。”
　　青年这才发觉自己师姐旁边还站着一名少女，便打量了乍暖一会。
　　“我找你月珠师叔有要紧事，这些书麻烦你啦。”
　　说着，他从月珠手中抱过古卷，想要搬到乍暖手中。
　　“等下！”少女仰着腰后退几步，“我这里摞不上这些了。”

　　月珠叹了口气，朝她这位师弟说道：
　　“别闹，什么事这儿说就行，你能有鸡毛急事找我。”
　　“哎呦，这次真的是急事，我专门从大老远赶来见你的”，少年辩道。
　　“罢了罢了书撂这儿，师姐快随我来。”
　　说着月央将书丢到一边，拽着月珠的胳膊不由分说将她拉远，留下面如寒霜的少女立在原地。

　　待走到一偏僻地，青年才放开月珠，小心地望了望四周。
　　月珠看着他的样子着实有些好笑，仿佛又回到了当年他拉着自己偷偷干坏事的时候。每次他都被师父罚跪，跪到腿脚酸麻，而月珠却只是抄书。
　　因此，他总是抱怨说她是师父亲生的，他是捡来的。

　　这当然是玩笑话，师父何般仙人，又怎么可能有她这样资质平平的女儿呢？

　　“你这是做了什么亏心事，有话快些说，师父还要找我有事呢。”
　　“师姐，你想不想成仙？”，他正色俯身在她耳边轻声问道。
　　每个字都敲在她的心上，她皱眉：“你说这话是作什么？”
　　“我前些天探得一个确切消息，就在两天后东海里千年神蛟的小儿子就要孵化成妖了。”
　　“你的意思是。”
　　“我们可以趁它渡劫化形时将它的内丹刨出来，到时候你服下它的内丹定能…”
　　“不行！”，月珠厉声打断了他，“你忘了师父的话了？何况你这样和杀人又有什么区别？”
　　“我知道，师姐别急你听我说，这十几年我走了凡间很多地方、查了很多古籍，这世上没有哪个人是彻底修不了仙的，只不过需要承担风险罢了。”
　　他显得信誓旦旦：“我想师父定是不愿你冒生命危险才不允你成仙，但我是信你的，师姐天资如何当年的师兄弟们都看在眼里。”

　　她说：“师父肯定不会同意的。”

　　青年有些急：“别告诉师父不就行了？我都打听好了，师父正好要离开几日。我们拿得内丹便就地渡劫，正好可以在师父之前赶回来。错过这次，可就再没机会了，师姐你难道真的甘心在这末剑峰上老死？若是不能成仙多活这几十年又有什么意思？”

　　这句话戳到了月珠痛处，她不想这么快死掉，她只想陪师父久些、再久一些，这又有什么错呢？

　　见着月珠犹疑不定，他继续劝道：“师姐你还没老呢，这些新弟子都踩到师姐头上去了，等以后他们还指不定怎么排挤你呢。你能咽下这口气我不能，这几年一想到我可爱的小师姐被他们欺负，我心里就堵的很，睡觉都睡不好。”
　　青年憋着嘴，显得很委屈的样子，好像受欺负的不是月珠而是他自己。
　　月珠紧咬着唇：“可是…我们这样做和杀人有什么区别？”
　　“区别大了去了，我们偷走它内丹又不是杀了它，只是让它修不成妖罢了，一辈子老老实实当一条蛟也挺好的，没了内丹它照样能活上个几百年。”

　　可那条小蛟是无辜的阿。

　　月珠心里这样想着却未说出口，她不是圣母，也有私心。若真能成仙了却自己心中的结，当一次恶人又怎样呢。

　　想到这，月珠定了心：“行。”
　　听得她这样说，青年高兴地拍了拍手：“太好了，就这样定了！那师姐你现在去找师父吧，千万别让师父发现破绽，日落后我来这儿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