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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星辰的重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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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姬宪言离开车的时候没有带太多东西,只顺手抓了一瓶水,所以到现在他们两个只能对着一瓶水相互无言。孟度就像是老鼠看猫一样心虚,他总是埋着头看似在想什么,见姬宪言没注意他就抬头飞快看一眼,然后又低下头。
“你想问我什么,还是想说什么?”姬宪言说,“你可以问。”
“没有。”
“那你就老老实实休息一会儿。”
“我在休息。”
孟度其实是有点儿想问他些什么,但话到嘴边最终还是没说出口。他又自己发了会儿呆,忽然余光发现姬宪言有点不对劲。
距离他刚才醒来已经有半小时了,姬宪言虽然还是一脸面无表情,但孟度已经很明显的看出来了他的异常。夜晚的温度很低,孟度都拉紧了风衣不想动,但姬宪言在流汗,还坐到了他前面帮他挡风。
“姬宪言,你没事吧?”孟度伸出头去看他。
“......没事。”
“你刚才就说你没事,现在你已经看起来很不正常了。”孟度走到他面前,发现他满脸通红,目光中甚至染上了凶劲儿。
见他过来了,姬宪言想伸手把他推开,但刚碰到他肩膀却忽然变了方向,猛地把他拉到了怀里。孟度一愣,撑住他的肩膀向后看,就见他另一只手正捂着眼睛,像是在忍耐什么。
“并发症......你是不是有那个什么并发症?”孟度想起来颜夕之前说的话,“你饿不饿?要不要咬人?想不想吃我?”
“......过去。”姬宪言苦笑着一挥手把他推开,“像你那小同伴一样聒噪了。”
孟度愣了一下,才发现他在姬宪言面前似乎太放肆了,这是他从没有过的。
“真.....的哎。对不起。”
“但这样,很好。”姬宪言看着他的眼睛,道:“有人教过你,不需要在所有场合都对着人说谢谢和抱歉吗?”
“我......”
孟度刚想开口说话,姬宪言就猛地扭过身子背对着他。男人剧烈的喘息了一会儿,扶着石壁走出了洞口:“你在这里待着......天亮后颜夕他们就会来找我们了,他们知道这里的坐标。”
“等一下!你去哪里!”
“我会伤到你,回去。”姬宪言说着,手里的力道就因为控制不住而拍碎了石壁。
“你伤不到我,你不是知道吗?”孟度急着拉他,“你又不是丧尸,还能吃了我怎么的?”
“......我会。”像是终于听见了宣判的钟声一样,男人叹了口气,向远处走了两步。
“别过来了。”
孟度就那样看着他的背影晃晃悠悠的走了几步然后跌倒在地,紧接着姬宪言的声音就变成了低吼,男人抑制着声调,像是溺水者在喘息间流泻出的低语,混乱而没有章法:“走......远点......”
他为了克制冲动,指甲在地面上生生划出了痕迹。
“我我我我我走,我走,你别这样,我不挨你。”孟度赶忙走进洞口,“你别管我啊,我没事。”
“......别害怕。”姬宪言模糊着视线最后看了他一眼,然后拖着身子向山下跑去。
孟度坐在洞口边,将头埋在了臂弯里,好一会儿都反应不过来,而脑海里是姬宪言的话。
“我会伤到你。”
“走远点。”
“别害怕。”
姬宪言啊......他想。
眼前出现的是存于那人眼中浩瀚的星河,绚烂的,震撼的,却又带着温柔的,强硬中带着小心翼翼。
姬宪言对他伸出了手,姬宪言对着他轻笑。
姬宪言狂奔着来到最危险的地方找他,姬宪言害怕伤害他而远离。
孟度闭了闭眼,抬起了头,然后猛地冲向姬宪言离开的地方。
他的速度并没有那么快,他也没办法像姬宪言那样靠体能奔跑在山崖上。这座山并不高,从他站的半山腰已经能看到姬宪言在下面嘶吼,孟度笑了笑,纵身直接跳了下去。
身体与骨骼撞击在地面上发出沉重的闷响,剧痛蔓延在全身,但孟度甚至都来不及去痛。头颅在接触地面的一瞬间就快速进行着破裂和愈合的过程,紧接着是脊椎和四肢。他深吸了一口气,在空旷的平原上大喊:“姬宪言!”
他知道姬宪言还没跑远,他那个状态也跑不了多远。
果然,就在他还在等待双腿恢复的时候,低沉压抑的吼声就出现在前方。孟度仰头去看姬宪言,男人充满星辰的双眼已经被嗜血的猩红色代替,他喉咙里溢出了嘶吼,但却没有动。
“姬宪言......啊不对,应该是——”孟度吸了一口气,中气十足的大喊:“救命啊有丧尸要来咬我啊啊啊啊啊啊!”
“吼!”姬宪言在顷刻间就飞扑而上,毫不留情的对着他的胳膊咬了一口。孟度干脆也不恢复双腿了,专心致志的陪着他吃晚饭。
姬宪言说的“吃”不似丧尸那样只是单纯的喜欢撕咬,而是真的吃。他近乎是在瞬间就啃噬了孟度的一条左臂,然后低吼着将目光移到了孟度胸口。
“哎哎哎哎哎这个不可以。”孟度赶快把另一个胳膊塞给他。
这个过程其实有点无趣,无趣到孟度回想起了他曾在C基地的日常。只是这个记忆他实在是不太喜欢,有他厌恶的希里顿和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还有无休止的黑暗和折磨。
“从今天起,这就是你的名字。”
“为......什么?”幼小的男孩用着僵硬的语调表达着问题,“为什么,我......和他,不一样?”
高大的男人笑了,轻轻抚摸他的发顶。他带着男孩来到昏暗的房间,被锁链拴着的猎犬发出吠叫。
“你……它……”
......
“不不不不不不是这一段。”孟度晃了晃脑袋把这段不愉快的记忆甩出去,“想点开心的,行不行?”
于是回忆戛然而止,他眼前又出现了那条阳光灿烂的小街。姬宪言站在小街的尽头,他伸出手,对他轻轻笑了一下。
“孟度。”
“怎么了?”
“我想邀请你加入我们,可以吗?”
“当然……可以呀。”
“孟度?”
“嗯......”
“我好像……有点……你......”
“砰!”
未说出口的话语被打断,孟度浑身一个激灵,清醒过来。面前没有小街也没有温柔的姬宪言,只有一望无际的平原,面前是他那失去神智的上校大人。
他叹了口气,捂住了额头。
幻觉。
大概是吃饱喝足了,姬宪言昏倒在了他身边。孟度甩了甩头,用自愈完毕的手臂推了他一下,小声说:“姬上校?”
“上校?”
“姬宪言?”
意料之中的没有回应。孟度在原地等了一会儿让自己恢复行动力,然后背着姬宪言往山上走去。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姬宪言状态的关系,之前他发狂的时候还没有丧尸出现,现在姬宪言一安静下来,周围就又开始显现出若隐若现的丧尸吼声。
以孟度的力量背着那么大个儿的姬宪言还是有些吃力,他喘息着走了十分钟,然后终于累到不行的把姬宪言放在了地上。
背不动。
姬宪言的头上还有着细细的汗珠,孟度将他汗湿的刘海掀开,摸了摸他的额头。
“上校,咱们两个一定要互相保密啊。”他自顾自的说。
“要不然我好不容易救回来的你这条命,可就要浪费了。”
他抬头望着天空,天穹如同漆黑的幕布,绚烂的,带着光芒的星子在其上闪烁。他以前总觉得阳光是好看的,是美好的,但今天总还是觉得,也许静谧安静又无声无息温柔流淌的夜空星海,才是温柔的令人想要哭泣的存在。
他不太明白,姬宪言为什么要这样救他。他只是个普通人,和姬宪言唯一的交集就是在医院待的那几天。如果孟度是α的首领的话,他一定不会孤身一人跑去救一个脱团的脆弱普通人,更不会哪怕拼着自己的异化底线也要干掉一群群的A级丧尸。
他想问姬宪言为什么不抛下他先走,为什么要来救他,又为什么......这么温柔。
有几只丧尸已经顺着山路慢慢走了上来,孟度从袖口拔出匕首,毫不犹豫的冲了过去。他凶悍的像一只发了狂的野兽,拿着匕首直接硬生生砸进丧尸的的头。那些丧尸不停的撕咬他,啃噬他,他没有躲闪,甚至纵容那些丧尸对他进行攻击。
疼痛蔓延在整个胸腔与躯体,孟度喘息着,目光却兴奋的如同嗜血的野兽,他挥刀进入丧尸群里,在腐化的躯体中忘我的释放着他那一腔无法抑制的本能与冲动。
“为什么呢?”他小声问着,声音融于微风。
“你为什么要和我再次相遇呢?”
“这一次,我就忘不了你了......我会开始不想要离开这个世界,我会有牵挂了。”
“我会......害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