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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末世2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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咯咯~
母鸡趾高气扬抬着粗短的脖子,小小的眼睛转的欢快,斜上一晃,荡下半周,透着股无知蠢白的勇猛威风。
先是对着自己前面的人歪了歪脖子,侧着小的一丢丢的脑袋上下打量,看上去很普通,没什么危险。
咯咯咯,完成了生命诞生壮举的母鸡,觉得自己伟大的就差挥着小旗傲视群雄昭告天下了,一看就是平日里被人给贯的,只要能生蛋,其他什么都能撑着胆子耍横,母鸡又把胸膛抬了抬,气势更涨了一分。
确立了一番自己养家的地位,接着它又晃过脑袋瞧了眼身旁的小丫头,咯咯,小屁孩一个,敢惹事就狠狠啄几下。
扭过头,理都不理,转而去看后面的那尊凶神。
紧抿地双唇随着压抑起伏的呼吸绷成一条欲断不断的钢弦,一条坚韧的,又摧枯拉朽般就要崩溃的裂缝。
太过刚猛强悍的东西,遇强则更是不折不弯,直往不回。
所以,那道冷寂的把自己彻底封印在万年冰川下的炽烈,经得起烈火暴风地摧折,扛得住能毁了心神的万斤重压,就算沉入无底深渊也灭不了升腾的凶戾,但万物总有个相生相克的道理。
轻绵绵、软勾勾,一点一点,那只温柔的手化作无声暖风,吹在冰寒上,搓揉得缓慢,却震得所有坚硬顽强心甘情愿分崩离析,升不起半点反抗的凶悍,寒意在消融。
心底的狂啸在极端的两边扯得疯魔,血红的双眼静静盯着邢楠的后背,那红色仿若要滴出滚烫的鲜艳来,若是邢楠此时回头看一眼,四目交接,那些被藏得深沉,埋进了永不见天日的深渊的东西,或许眨眼就会决堤冲出那片血色,漫溢出来,血涌狂潮吞噬一切,毁天灭地,在所不惜。
邢楠立在一大一小中间,僵着后背,看不见身后人的表情。
刚刚经过止水的身边,他也不敢微瞄一眼,等待别人做决定的一方总是煎熬的,但是这种彷徨不定怎么可能碍着他。
命只有一条,多活一次,也还是只有一条命,他用一辈子的时间明白了什么叫人心险恶,也清楚了白日做梦是多么愚蠢。
这人不人的世道,把自己的真心好心胡乱塞给别人简直就是嫌命太长,他现在这条莫名捡回来的命,怎么能不好好珍惜用在值得的地方。
从重逢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了最后的结局。
护着他,直到死,只有他,也唯有他值得。
垂着目,邢楠慢慢转过身,眼睫颤的分明,缓缓掀起眼帘,直视止水,绝不退缩。
红眸忽地紧闭,一切波澜瞬间湮灭,底下的那对珠子在眼帘下压抑颤动,再睁眼,还是那片沉寂到冷漠的血海,再不见一点狂啸爆涌。
两人彼此相对,直视不避,暗涛迭起,一进一退。
邢楠沉静且坚决地站着,紧绷着脸,双拳紧握垂在身侧,盯着那张冷酷面容,静静等待着,煎熬难耐,时间漫长。
他多么希望那人能给自己一个正大光明跟在身边的应允,若是一直被驱离,就算拼了命的追逐,他怕自己哪一天一不小心把人给跟丢了,到时候如果再也找不回来了,他该怎么办,继续仗着这人护着自己去寻死?
估计这人到时候就算救了自己,也不会再现身,这一点,他能感觉的到。
而且他说要去北方应该是有自己要处理的事,上辈子他们第二次相遇便是在北方那座城。
然后就这么恰巧又遇见了自己,这个有过一面之缘的故人,接着就于心不忍,施以援手,这样一切就说的通了。
那些过去的事情,点点滴滴浸润了枯枝,给了他新生的执念,但是那些美好情怀让他无法承受的心安理得,总想找到切入点去回报,而他对他的事,却总是一无所知,无从了解。
活了两辈子,只有这个人,他从来没有看透过。
这一次,又是因为什么机缘把他们两个人凑在了一起,恐怕要和他重生的秘密一样,摸寻不着,找不到任何可拆解的头绪。
眼帘轻颤,眼底闪过一抹暗色,黑色的眼珠沉得更深邃了。
想想他自己到目前为止的所作所为,既然上辈子没在这个点遇到过,想来那时候止水肯定在忙他的事,但是如今自己变了,才招来了许多意外。
他不想拖止水的后腿,如果把人家的正事给误了,说不定他的报恩就要变成报仇了,不行,他绝对不能让事情走到这一步,既然要一直跟到底,好歹要让自己有点用处,可是……
他强,止水便有理由甩了他。
他弱,报恩不成反倒有可能成了拖累的麻烦,这后果他担不起。
什么假装无能的计策,仔细一想,若拿捏不好,恐怕就要误事了。
他到底该怎么做才能不被赶走……
邢楠等的有点心慌,却暗自镇定,而止水,一直站得冷硬如钢,铁石心肠一般,面如死海。
小女孩抓着铁盒的手指动了动,往里刮了刮,明明是夏日,却觉得周遭正嗖嗖刮着冷风,吹得她麻木的神经都开始有了冻僵的迹象,小女孩移开视线,把自己从不相干的事里抽出来,然后低下头看向那只嚣张到膨胀的母鸡。
咯咯、咯咯咯!
母鸡拍了拍翅膀,踱着步向前走了几步,脚上的绳子碍着了,它便踢了踢,全然不当回事,咯咯咯在前面的修罗场中间走的起劲。
翅膀一扇,不长眼扫了止水一腿,红色的眸子动了动,倾歪倚在树上的身子终于直了起来。
邢楠的目光跟着上移了些,这人站直了,一身威慑越发逼迫,邢楠不自觉绷了绷下颚,气势被人压过一头,但他还是倔强的站着,只要是他认定的事,他便不会回头。
眼角微微颤了一下,刚硬的直线从内向外撕裂开来,唇角勾地沉重又放地疲累,止水冷冷道:“想跟着,可以,自己顾好自己,别给我添麻烦。”
说罢,手一抽拽地狠辣,那只丑鸟磕磕碰碰撞到树干又被摔在地上,半死不活抬了抬脑袋,对上母鸡那一双蠢小圆瞪的眼睛,接着嗖一下被提了起来,死了一样垂在止水身侧,勾了勾脚爪,阴沉沉望了眼后方,然后腿一抖,直挺挺装死去了。
咯咯咯~
母鸡歪了歪脑袋,随即拍着翅膀,屁颠屁颠跟了上去,小女孩被拉着往前走过去,有那么点不情愿,但是也没扯掉手上的线,被一只鸡占了主导权,迈开了小步子。
倒是邢楠一个人被落在了最后。
抿了抿淡色的唇,邢楠撸起额前的碎发,手定在头顶,抬起头面向阳光,闭上了双眼。
树影斑驳,阳光点点映在苍白的脸上,软嫩的双唇微张,气息流转间透着股惬意地清凉,喉结滚动地轻缓。
这样……终于算是尘埃落定了吧。
一次次疏离,一次次彷徨,接下来,只要自己注意保持点距离,不要再得意忘形,那估计自己就能一直跟在他身边了。
手臂往后顺下,碎发轻跳着,丝丝缕缕坠落在眼前,遮地眼前发暖的光线暗了些许,低下头,睁开眼,轻笑一声。
找个时间剪一剪头发吧,一个人待得久了,连形象都没有好好注意一下,把自己收拾的齐整一点,让人看着舒服顺心,说不定还能加一些映像分。
提了提肩上的背包,邢楠大踏步跟了上去,踩着被劈开的路径,追上那道高大的身影。
三人两鸟漫步在林间,说是往北,自然是跟在止水的身后,邢楠自己是个东南西北痴,要他分左右行,靠路标记也行,但是放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他除了傻站就是懵逼,没个向导甭想找到路。
窸窸窣窣,一道人影正弯着腰在地上搜寻着什么,走了这么久,终于见到了人影。
邢楠冷着张脸,见止水没有要停下来的迹象,估计是想直接越过去,他便也乖乖跟着。
在这末世,他最不喜欢遇见的,就是人。
那人抖着腿直起腰,身形憔悴,看样子该是许久没好好吃东西了,但是这末世刚开始没多久,变成这样也不一定是因为没吃的,活着没希望也能把人磨得神行虚靡,见效极快。
他抱着一堆树枝,看样子是来捡柴火的,听见动静身形巨震,哆哆嗦嗦僵着脖子转过来,对上一双红眼,愣了愣,咽了下口水再对上邢楠那张冰霜冷脸,抱着树枝的手紧了紧,视线缓慢僵硬,小心翼翼移动着,又看见了小女孩。
男人明显松了口气,两个男人看着有点可怕,但是若还带着一个漂亮可爱的小女孩,杀伤力总归要小点。
咯咯咯~
一声鸡叫从高起的草丛里传来。
男人猛地瞪大了眼,瞳孔剧烈颤抖,定定看着那只母鸡迈着娇小豪气的步子,悠悠然然从草丛里现身。
“啊啊啊啊啊”
一声惨叫陡然响起,数十双眼睛朝这边望过来,杀意升腾。
邢楠:“……”
低头看了眼那只母鸡,鸡模鸡样,没错,是一只鸡,一只普普通通的鸡。
再看了眼坐在地上,瞪突了眼,吓得湿了一滩水渍在裤/裆的男人,那样子简直就是活见鬼了。
邢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