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枉然》张思睿

9、呕

　　云隐带着小七走后，叶璇摸了一把后背，好家伙，满是冷汗，悬在嗓子眼的心缓缓放下。暂时是死不了了。

　　方圆安排弟子将隔壁的屋子腾出来给叶璇住，他现在是身无长物，拍拍屁股就能挪过去。

　　天色将晚，晨秧谷的弟子将房间收拾的差不多了，叶璇住进去后，小七也带着药来了。

　　小七从储物袋中掏出一个白色的玉瓶递给叶璇。

　　叶璇伸手接过：“这是什么？”

　　“谷主大人昨日新配的药，你试试。”小七道。

　　叶璇掂了掂手中的玉瓶，入手温润，十分有质感，是难得的好玉。摇了摇，也没听见什么声音。
　　正准备打开瞅一眼，余光瞥见方圆和小七两个人十分默契地掏出一块帕子捂住口鼻，后退到离他三丈远的地方。

　　叶璇嗤笑，拔出瓶塞后念道：“有那么可怕...”

　　“咚”的一声。
　　“吗”字还在嗓子里没说出口，人就重重砸在了地板上。

　　“比上次那瓶快了两息。”方圆捏诀挥散房间内残余的药粉说道。

　　“我感觉差不多。”
　　“啧~到底是年纪轻，没见识过社会的险恶。”小七故作老成，学着云隐的口气道。

　　叶璇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低头发现自己又被泡在了浴桶里，只不过不是上次那个房间了，应该是他们在隔壁给自己安排的新房间，叶璇想道。

　　转头看见小七捏着鼻子，正端着一碗黑乎乎的东西往桶里倒。粘粘的，入水便化开了。剩下一些的沾在碗底，小七在浴桶边缘磕了磕，见流不下来，索性把碗也丢了进去。

　　“这是什...呕~什么东西...呕~”叶璇忙屏住呼吸，想起身却发现自己动不了。

　　“这是谷主大人...呕~新配的药，呕~一个时辰后你就可以动了，呕~”小七十分不人道的把叶璇一个人丢在屋内，走时还不忘带上了门。

　　“太臭了，可不能传到方圆师兄的制药室里。”小七伸手把旁边的窗户也关上了。

　　话说这边叶璇还泡在桶里，他灵力尽失也不能屏息太久，一张小脸憋的通红。实在憋不住了，张嘴吸了一口气。“呕~”

　　这味道直冲脑壳，就好像会自己往脑子里钻一般，叶璇想晕也晕不过去。他竟有点怀念上次那瓶迷药了。

　　很快他便顾不得这些了。

　　叶璇现在浑身滚烫，血肉似火一般在体内灼烧。额头上青筋暴起，很明显是疼的。汗水刚冒出来就变成了袅袅水雾。

　　整个人好似冬天大街上小贩蒸笼里的红糖馒头一般，冒着热气，烟雾袅袅。

　　手臂上的青筋蠕动着，像是有一群虫子在皮肤下啃食血肉，来回翻腾。

　　皮肤禁不住折腾，裂开了，鲜红的血液坠入浴桶，绽放成了花。

　　一缕淡青色的灵气慢慢修复着，融入伤口。

　　如此裂开，修复，再裂开，再修复，持续了整整一个时辰。叶璇终于在最后关头不堪重负，如愿地晕了过去。

　　日光明晃晃地穿过窗打在脸上，叶璇睁开眼看着屋顶，一时有些失神。

　　静静感受着体内心脏的跳动，叶璇突然觉得这一刻十分美好。

　　自叶家覆灭到如今，不知过去了多久，他第一次睡了一个好觉。

　　恍惚间他又回到了那个边陲小城，回到了那个生他养他的家，他依旧是那个金尊玉贵的小少爷，身上没有背负血海深仇。

　　抬手遮住双眼，眼眶有些热。

　　已经没有家了。

　　叶璇起身，将方圆送的法衣整整齐齐地穿好，束紧腰带。

　　昨日从隔壁房间顺的小银棍歪七扭八地挂在头发上，墨黑的长发散开，抬手重新束好。

　　将自己收拾妥当后，叶璇推开门。

　　举目望去，连甍接栋，嘈嘈杂杂，空气中依旧弥漫着药草的味道。

　　许久没有这般平静过了，叶璇站在门口缓了一会儿，深深吸了一口气，叩响了隔壁间的门。

　　门自动向内打开。方圆坐在案几后，左手拿着一个巴掌大的玉盒，右手用药匙取出半匙粉末，将药粉抖入桌上的小碗。
　　执起碗边的小银棍微微搅拌，碗中淡黄色的液体渐渐变得透明。这银棍跟叶璇发间的一模一样，好在叶璇脸皮厚，半点没有拿了人家制药工具的尴尬。

　　将残渣滤出后灌入药瓶。做完这些，方圆抬头看着已经走到案几前站定的叶璇，晃了晃手中的瓶子道：“醉今宵，有兴趣试试吗？”

　　叶璇心中大骇，这里的人都是些什么变态，怎么一个个都这样。不禁想到昨日如烈火焚身般的痛，仍心有余悸。

　　面上却古井无波，摇摇头道：“我要见谷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