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幸福》月色临波

2、狗血剧情发生了

　　我推开房间的门，妈妈站在门边，眼红红的。我愣住了，印象中妈妈从来是硬脾气的大嗓门，很少看到她哭，看来真是发生了不得了的事。
　　“怎么了，妈妈？”我不太自然地抓住妈妈的手，平时我们很少这样亲近的。
　　“小玫，你过来。”是爸爸的声音！爸爸怎么会在家？难道，妈妈哭是因为爸爸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把我叫回来难道是想利用亲情攻势让爸爸回心转意？我正在这边充分调动我的脑细胞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事，转眼却看到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坐在我床上。
　　“你就是小玫！”中年男人明显很勉强地对我挤出个笑容，说实话，他长的挺好看，但这个笑，实在不敢恭维。等等，男人？难道，是妈妈出事，不是爸爸？我抓头，这是世界实在太混乱了！
　　“小玫！”男人走过来，“深情”地看着我，抓着我的手。
　　干吗？当着我爸的面就想跟我联络感情？我使劲抽回自己的手，走到爸爸身边，警惕地看着他。意思很明显，这才是我爸爸。他尴尬地站着，看的出来妈妈也有些尴尬，低声跟他说对不起。
　　“小玫，他是你爸爸。”妈妈对我说。
　　“妈妈！”妈妈怎么可以说这种话，我担心地看向爸爸，果然，爸爸脸上的表情很复杂，很难过的样子。
　　“小玫，他真的是你爸爸，亲生爸爸！”这回是爸爸在说。我愣住了。
　　“他是爸爸，那你是谁？”嘴巴条件反射地问问题。
　　“你是我们收养的孩子。”妈妈的话像一记重锤棰在我脑袋上。搞了半天，他们都没出事，是我出事了！
　　“15年前，我陪你妈妈去医院做妇检，在医院的厕所边看到了你，才两三岁，话也说不利索，只是一直哭。周围很多看热闹的人，都在议论，说你在那边哭了好长时间也没人管，好像是被抛弃的小孩。那时我和你妈妈还没有孩子，就把你抱回来养，后来没过多久我们又搬了家，就没人知道你不是我们亲生的了。”爸爸小声跟我解释。
　　“我是被抛弃的小孩，那他是怎么冒出来的？”指向那个中年男人，我有刹那间被电到、不，被雷到的感觉。这种狗血剧情，竟然也会发生在我身上！不是我想对自己的亲生父亲不敬，只是这个消息太震撼了，我大脑一时消化不过来。
　　“小玫，跟我回家吧。你有什么疑惑，我以后会慢慢跟你解释。”男人，或者现在要说是我的亲生父亲，凑过来说，语气还真是冷静。
　　“等等，你怎么确定我就是你女儿？”我得先把事情都确定了，可不想搞个乌龙事件，然后又被赶出来。
　　“其实，杨先生昨天就来过了，跟我们说明情况后，拿走了你的头发去做亲子鉴定，今天拿到结果，我们这才打电话叫你回来的。”妈妈大概说了下情况。
　　杨先生？我哭笑不得地看着妈妈。这么文绉绉的词竟然是从我那个当了四十多年的小镇妇女的妈妈口中说出来的。在我的印象里，妈妈很客气的叫一个比她大的男性时，通常是叫“X大哥”，再客气的称呼就是“X大爷”了。好吧，我承认这个亲爸爸衣冠楚楚，穿的西服貌似很名贵的样子，头发也梳的，呃，很有型（油光锃亮的）。可是，妈妈，你也不能因为这些就改变了四十多年的说话习惯啊。
　　“既然确定了你是我失散多年的女儿，希望你能跟我回到自己的家里，真正属于你的地方。”亲爸爸继续很冷静地说话。好像除了刚看到我时叫我的那一声充满感情外，他的语气就一直冷冰冰的，不像来接失散多年的女儿回家，倒像是来签合同的，刚那句话就好像在说，“既然双方都已确认，我们就把合同签了。”
　　我看看爸爸，又看看妈妈，希望他们能说点什么。可爸爸一直搓着手不说话，妈妈脸上摆着僵硬的微笑，好像，要哭了。我突然间伤感起来，眼泪不受控制地留下来，我这才意识到，如果眼前这位杨先生真的是我亲生爸爸的话，那我就要离开现在的家了，离开爸爸妈妈，离开总喜欢黏着我的可爱的弟弟，离开这间属于我的小屋，离开放在爸妈房里爸爸为我买的DVD了（我喜欢唱歌，爸爸就买了这个）。视线刚转到爸妈的房间，就被那边纱门后一个人形阴影吓了一跳，隔着两个纱门，那个阴影造成的效果相当，恐怖。
　　“谁？在那边吓人！”我失控地大喊。
　　纱门推开，我听见纱门推开。因为喊完之后我马上就很没形象地蹲下来哭的抽抽噎噎。说实在的，我也不知道自己干吗哭的这么伤心，找到亲生爸爸应该是很值得高兴的事情，可我就是止不住流眼泪。然后我听到妈妈的哭声，似乎比我还大些。我想我还是忍着点，不要惹得大家都伤心。
　　“擦一擦。”被人很不温柔地拽着胳膊提了起来，然后一个手帕递到我面前。我诧异地转头，就看到一个长得挺漂亮的男生。只是他的表情，真的很欠扁，就算我现在哭的一脸鼻涕眼泪的确不好看，可他也没必要做出那么嫌弃的表情吧，嫌弃的话不要碰我好了，还装好人给什么手帕。我“狠狠”地接过他的手帕，“狠狠”地擦着鼻涕眼泪，然后把用完的手帕递还给他。
　　他彻底无视这个递到他面前的属于他自己的手帕，走到我亲爸面前，
　　“爸，她就是小妹？”
　　“我叫小玫。”我纠正，还以为他读错字了。
　　“如果你是在这个地方长大的李小玫，那么，你就是我的小妹妹，简称小妹。”他一字一顿恶狠狠地解释，然后用最快的速度将表情转换成“无视你”。
　　我无语，想狠狠地反击他，可实际上的确是我理解错了，于是我也学着他的傲慢表情无视他。可很快的我就反应过来，如果这个对我不友好的家伙是我哥哥的话，那我以后的日子好像不会太好过。然后我又想到刚刚惹我伤心的症结——我要离开现在的家了，我要去一个陌生的地方生活了。于是我又伤心起来，虽然从小到大很少跟妈妈拥抱过，可现在真的很想扑进妈妈怀里好好哭一场。这次妈妈竟像读出了我的心思一般，走过来抱住我，手上还轻轻拍着，我把头枕在妈妈胸口（妈妈比我高很多），那里又暖和又柔软，很久很久，我贪恋着不肯抬头，直到听到旁边爸爸（非亲爸）重重的叹息。以前也偶尔会抱怨现在的家不够有钱、爸妈对我的爱不够浓，怪他们管我管的太多，可我也不是那种不懂事的小孩子，我知道他们做的事都是为我好。而我接下来要面对的家庭，看起来就不太好相处，一脸严肃、高深莫测的冷冰冰的爸爸，拽的跟二五八万似的、用鼻孔看人的哥哥，天知道还有什么其他奇怪的地方。还有，既然是来接我的，怎么不见我的亲生妈妈？虽然他们看起来还挺有钱，可现在的我想象前面的路，怎么想怎么觉得一片崎岖坎坷。
　　于是我不甘心地从妈妈怀里抬起头来想求证一下是不是我必须得跟他们回家。我很委婉的问：“那个，你们今天来是要接我走的吗？”
　　男生用他的鼻腔哼了一声，然后用他的白眼珠告诉我——“你真白痴！”
　　相比之下倒是亲爸显得比较温和，“我们找了十六年才把你找到，只有接你回去了才能对你死去的妈妈有个交代。行李已经由你的养母收拾好了，其他相关细节我说过会给他们一个合理的交代，如果还有什么疑问、或是困难的地方，我的名片也给了他们，我会尽我所能为他们解决，你完全可以放心地跟我们回去。”
　　我怔怔的听他把话说完，然后消化出两条消息——一，我的亲妈已经去世；二，在我回来之前，这个强势的亲爸已经把一切都安排妥当，就等着我回来象征性地点个头了。
　　于是，我在还没搞明白我真正的家在哪里、家里有那些人、分别叫什么名字、都是干什么的的情况下，在还没跟我可爱的弟弟告别的情况下，上了一辆进门前被我误认为是隔壁赌博的人乱停在我家门口的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