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花乱》冷落殇秋

24、第二十四章 圣罂公子

　　(相识之人出魔教，心头之人惹心焦)

　　东方微白，一丝曙光划破沉寂的黑暗，带来无尽的光明和希望。然而，终究是背道而驰，面前仍旧是一望无际的黑寂。黑衣蒙面男子一路向西遁去，时不时地回头看着身后追逐自己的女子。咦，人呢？他的嘴角微微翘起，自己的轻功到底是经过魔鬼般的训练练出来的，试问世间有多少人可以追得上自己呢。更何况是她，一个女人罢了。
　　他没有多想，稍稍停顿之后便一头栽进沉沉的夜色，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他要赶在阳光照射到他之前回到总部向教主回话。一个和光阴赛跑的人！
　　西域摩伦。圣堂。
　　妖风阵阵，紫纱狂颤。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肃杀之气，大堂显得格外的空荡阴沉。堂上，两片交错的紫色薄纱狂乱地飘舞着，帘后隐隐显出一抹幽蓝，像幽灵般时隐时现。看不清他的脸，只知道是个高大的男人。甚至，并不知道，他，是否还是个人。一个时辰了，他就这样站在那里，一动也未曾动过。
　　圣堂堂门外。一群同样看不到脸的紫衣人低声攀谈着，语气中焦虑怀疑尽露无疑。他们的头上硕大的帽子低垂下来，盖住了整张脸，依稀只能看到下巴上隐隐白皙的肌肤。
　　“你说教主到现在还在殿堂里一动不动，是不是要出什么事了？”其中一个人问道。
　　“嘘！别瞎说！能出什么事呢！我们教主武冠四海，总有一天会称霸武林的。你小子再胡说，小心教主听到了让你死得很难看！”
　　先前那个紫衣无脸人闻言顿时噤声。他见识过教主杀人的场面，冰血穿石、飞红走壁，观者没有一个不被震撼到的。他可不想像那些个倒霉鬼一样这般残忍地死去。他进教只是想要混口饭吃，仅此而已。
　　突然东方一缕黑烟袅袅，众人见之顿然瞠目。一眨眼的功夫，黑烟霎时袭来，在空中盘旋缠绕。一时飞沙走石，狂风急怒，紫衣无脸人们忙用手按住即将要飞掉的帽子，各个努力保持不倒的姿势。
　　不好，救驾！那个多嘴的紫衣人突然心中急颤。然而还未出手就被旁边的同伴一把拉住了。“你想死啊！连公子都认不出来了！”说着急忙一个俯身像诡异的黑烟跪了下去。“属下恭贺公子顺利回堂！”语毕，一群紫衣人们统统扑到在地，除了那个无知的青年。
　　“公子回堂了，还不给我跪下！”身边人练练扯动着他的衣摆，愣是没有将他拽倒。
　　公子？他是新来，自然是不知道有什么公子不公子的。他只知道他要永远效忠于让他重生的教主玄森，是这个男人给了他重新做人的机会。否则，此时他便已然是孤魂野鬼了。
　　“新来的吧？不知道本公子还是情有可原的。玄风，你就不要再为难他了。”黑烟忽地立地成人，现出原型来。竟是刚才那个阻止了晓取东瀛人肝的黑衣蒙面人！
　　“是，公子！”玄风闻言，像年轻人缓了缓神色道，“这就是教主的公子，刚才公子使出的绝招叫黑旋风，此招数在江湖上只有两个人会，一个是教主，另一个便是你面前的公子了。对了，公子，属下不明白，到底有什么紧急的事情非要让公子使出这从不轻示于天下的绝招赶回总堂？”后半句明显是和黑衣男子说的。
　　黑衣男子淡淡一笑，并没有说什么。轻轻看了眼跪在地上的玄风便疾步而去。眼见就要踏入堂门的时候突然微微侧目看了眼那有些傻里傻气的年轻人。“你叫什么名字？”
　　那青年听罢怔怔。
　　“喂，公子在问你话呢！”玄风憋着满腔的怒火，却是碍着公子的面子不能爆发。
　　“我？我叫玄宁。”
　　公子深深看了他一眼，便头也不回地消失在黑漆一片的堂门之中。随着吱呀一声，众人又开始了漫长的等待，只是这次他们谁也不知道在等待什么，也许是好运，也许只是噩梦的开始。
　　圣堂内。
　　“父亲，您怎么不休息？天还没有完全大亮呢！”公子一身玄黑，淡淡的光映出他阴晴不定的脸。他不知道父亲怎么样了，到底又有什么事情惹得他连觉都不睡，还惊动了全教那么多的教徒。
　　紫纱不再狂舞，轻轻地摇曳着，无形中压下些许紧张的气氛。薄纱后，幽蓝的黑影缓缓转过身来。虽然看不到父亲的眼神，但是公子还是能够感受到从薄纱背后穿射而来的审视。那是怎样的感觉呢？是紧张，是窒息。他知道从小到大，他就没有一次有勇气抬起头来正视自己的父亲。他自己也不知道在害怕什么，总是感觉到头顶那道摄人的眼神可以直刺他的心脏。于是他从来也不敢在父亲面前有所隐瞒，他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可以比被父亲凝视着更为可怕。到时候，便就是真的要窒息了吧！
　　不过现在他长大了，虽然对父亲还是那样的恭恭敬敬，却少了一份唯唯诺诺和胆怯。
　　他抬起头来，试图坦然地望向薄纱后的黑影，然而火光乍现便又低下头去。心猛地一悸，到底还是不敢呢！
　　一丝诧异划过黑影深邃的眼底。这孩子怎么敢！
　　半晌，又是沉默，寂静得让人透不过气来。终于，一声咳嗽打破了长寂。
　　“父亲，你怎么样了？”公子再也不顾身份，一个箭步上前，拨开紫纱扶住了摇摇欲坠的父亲。“父亲，和您说了多少遍了，要好好休息才是啊！上次的伤还没有好透呢！”
　　黑影闻言，抬头，一双如鹰般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柔情。当然只是一丝而已，旋即他甩开了公子的手，企图自己立定。公子不意，讪讪地收了手。
　　“我可问你，这些天你都去了哪里了？为什么都不送消息回总堂？”黑影启齿，语气中充斥着不可辩驳的威严。
　　公子闻言，埋下了头，沉沉不语。
　　“那我就替你说了吧！咳咳……”
　　“父亲！”公子闪动着眼神，却是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我真是养了个好儿子啊！你背着我出去玩就算了，还私下和那个来路不明的小丫头打闹在一起。你以为我就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了么？”
　　公子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你知不知道，我派了很多人去查她的底细，竟然回答我的都是无根无底。你怎么敢和这样的女子待在一起！你就不怕让她知道你就是江湖人士嗤之以鼻的魔教圣罂教的堂堂大公子玄冥么？”黑影说着，眼中一丝戾气闪过。
　　“不，不是的，父亲。这和晓姑娘无关，是我喜欢和她玩，不关她的事。。。”
　　“住嘴！你这混账东西！那那个倾心姑娘又作何解释呢？”
　　“……”玄冥顿时语塞。
　　“呵！你以为我不知道么？我也让人去查了此女的底细，竟然也是无根无底！好啊，你是翅膀硬了，不听我的话了是不是？！”黑影突然窜至玄冥的身旁，无形的怒火在他的眼底尽情燃烧着。
　　玄冥愕然，他真的不明白，为何父亲会对这件事情耿耿于怀。先前他以为父亲生气的原因是自己没有经过父亲的同意便私自去了斗蛊大会争夺蛊王之位。其实他这么做也全是为了父亲啊，他不想父亲再这么看不起自己。他知道自己没有那个从未见过面的弟弟好，可是毕竟他才是父亲的亲儿子啊，而那个人只是小时候父亲捡回来的野孩子。可是父亲总是在他的面前夸那人有多么好多么能干，这不公平！所以他想出去闯闯，他要证明自己不是一个蠢孩子，他才是父亲的骄傲。于是不经意间他认识了晓，也认识了倾心，那个让他魂牵梦萦的女子。不知道她怎么样了，她又在哪里呢？他不能忘记她冷绝的杀气，无情的眼神；他也不能忘却她倾城的一笑，悦耳的莺语。他又多少次忆起与她同席品茗的那个夜晚，还有她梦幻般的身影出现在屋顶月色下的那刻。他为她痴，他为她迷。
　　可是他不可以！因为他是圣罂教堂堂的大公子玄冥！他不敢告诉她自己的真实身份，怕她知道了害怕他，离开他。于是他选择了逃离，然而心，终究是放不下的。
　　“实话告诉你吧！那天你输给了巫蛊帮帮主黑豹和晓离开之后，倾心就出现了。”冥脸上的神色丝毫不差全都落入了玄森的眼中，他淡淡道。
　　“什么？”闻言，冥诧异地抬起头来。“您说倾心姑娘当时就在现场？她怎么会去那种地方？”
　　玄森阴郁的脸终于泛出了笑容，只是这笑亦是那般阴邪。“你走了之后又出现了一个拥有避蛊针的老家伙，此人和倾心是一伙的。后来连销声匿迹很久的神蛊姥姥都现身了，不巧的是神蛊姥姥的金蚕蛊放倒了在场的所有人。”
　　冥听罢，大惊失色。“什么？您说倾心姑娘也。。。”
　　玄森不置可否。
　　“这，这怎么可能！倾心姑娘的身体里的抗蛊体非一般可比，怎么会？”
　　“金蚕蛊乃天下第一奇蛊，除了避蛊针可是趋之，一般人怎么可能熬得过！”
　　冥不语，强忍着巨大的悲伤，默然。
　　玄森见儿子不再出声，轻轻一叹道：“孩子，莫要怪父亲狠心。世间最不可动的便是情。且不说此二女子来路不明，就算知根知底了又怎知她们的心。俗话说得好，最毒妇人心。我希望你能记得我今天说过的话！以前的我一概既往不咎，从今天开始给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我伤势未愈，独霸天下还得靠你和玄桑啊！去，给我查清楚那天巫蛊大会上拥有避蛊针的男人是谁！”说着，玄森瞬间消失在晃动的帘珠之间。
　　“对了，忘了说了，得知那挖肝的魔鬼竟是自己熟识的女子，你作何感想呢？不过在那种情况下还能够不忘自己的身份，孺子可教也！”空气中传来父亲用内力传来的魔音。
　　冥怔怔，不觉背后冰凉。自己到底还有多少事落入了父亲的眼底？好可怕！是的，当他知道晓便是那个挖肝魔鬼之后着实大大惊失色！可是圣罂教向来和东瀛人交好，即使不去救那三个人，也断不能让晓得逞的。可是晓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呢？她这么漂亮，那般可爱，若不是亲眼所见，他真的不敢相信晓会做出这样恐怖的事情来！那她呢，她知道么？
　　她！心里空空落落的。她到底怎么样了？她为何会身中金蚕？！她究竟是什么人？诶，这一切都不重要了，他只在乎她！倾心，倾心！倾心你在哪里？你还好吗？真的就没有救了么？悔不当初，放手，失去后，便是生死相念！不，不可以！谁也不能带走她！她是我的！
　　不觉，一滴泪滑落，冰冷无声。
　　一抹剪影飞出，留给冷寂殿堂角落一角的玄森一个冷漠的背影。
　　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