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求婚（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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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德华很快取得了达什伍德夫人的谅解、同意和支持，每日所做，除了与达什伍德一家谈天嬉游就是与其他故交通信谋职。达什伍德夫人心满意足，走路生风，连范妮都得到了她前所未有的真心笑容。
范妮不得不感叹，达什伍德夫人的运气是真的好。
达什伍德夫人为埃莉诺坎坷的爱情焦躁，说不清有多少出于愧疚——埃莉诺在性格上与她南辕北辙，理智可靠，她偏重埃莉诺，却鲜少偏爱她，她在威洛比抛弃玛丽安后，忽视了同样饱受情伤的埃莉诺的痛苦不说，还不分青红皂白地为威洛比责骂了埃莉诺。达什伍德夫人那么情绪化，不论对别人还是对自己，她的感情都是黑白分明且来去汹涌的。对玛丽安的疼惜让她难过得夜夜垂泣，对埃莉诺的悔愧也让她焦虑如万蚁噬心。
天意垂怜，不仅有布兰登上校雪中送炭，又有爱德华旱中降霖。
达什伍德夫人的心又理直气壮地飞扬起来了。
她又可以集中精力撮合布兰登上校和玛丽安了。
此时，玛丽安正在嫌弃地听着爱德华对埃莉诺的新作的夸奖。
她自从听过爱德华“朗诵”莎士比亚之后，持之以恒地对他有声阅读剧情性作品的每一次尝试进行反对。爱德华迫不得已，为实施范妮曾提过的“投其所好”的玉律，将视线投向了艾莉诺的画作。
“这蓝色，将淡淡的忧郁渲染得淋漓尽致；这绿色，将盎然的生机挥洒得张扬肆意；这黄色，如贪婪的毒酒吞噬了每一个天真的灵魂；这红色，如仇恨的火焰将每一次渴盼燃烧殆尽。埃莉诺，你是我见过的最天才的画者，用精湛的技法把一切矛盾的色彩和情感糅合起来，笔下绽放的无一不是最独特的对生命的礼赞——”
爱德华站在作画的埃莉诺身后，视线扫过调色盘和画纸上的色块，回忆着评论家们的对应表述，表情僵硬、富有感情地用夸张的韵律赞美着她远未完成的作品。
不远处，身边靠着一只被束缚的生无可恋的狐狸、手下抚着一只被抓紧的瑟瑟发抖的兔子、身穿米色碎花裙的玛格丽特坐在一片洒花如星的草甸上，面无表情、声无波澜地问站在埃莉诺另一侧的玛丽安：“我以为埃莉诺画的是我们？”
玛丽安扯动皮肉，露出一个假笑：“是的，梅格，我也这么以为。”然后和她的两个姐妹不约而同地盯向爱德华。
爱德华默默地闭紧了嘴。
为玛格丽特送来了毛绒绒的道具们的同样不善于此道的布兰登上校不自在地往阴影里退了一步。
达什伍德夫人和范妮一出门就撞见了这尴尬的停顿。
范妮毫无顾忌地噗笑出声。
达什伍德夫人清咳一声，向布兰登上校递出安抚的一眼，看向玛丽安：
“亲爱的，爱德华和你们不同，忙于公事，没有机会将那么多的精力放在美术上，但我相信以他的聪慧和埃莉诺的耐心，他很快就会在艺术欣赏一道上取得不凡的进步。而布兰登上校对音乐有着不俗的品味，送来的琴谱也为你所喜，你不如和他交流一下心得，好过在这里打扰爱德华的勤奋。”
爱德华向她投去感激的笑容。
玛丽安想了想，侧眸看向布兰登上校：“你愿意对我练习的成果发表一些意见吗，布兰登上校？”
布兰登上校躬身：“我的荣幸。”
达什伍德夫人满意地看着束着深蓝天鹅绒背心的魁梧男子和穿着浅黄丝绵连衣裙的高挑女子相伴步入起居室的背影，心花怒放，笑着随口问范妮：“他和玛丽安，难道不是非常般配吗？”
范妮对她颔首一笑，别无他话。
达什伍德夫人为威洛比的话苦恼了没两天，就自己想通了。
——伊莱莎过世已久，再深刻的感情也该被时光磨平了，最多不过一点痕迹，无需挂怀。就像她自己的丈夫，在她面前对他的前妻从未表现出多少怀恋，反同她相爱甚笃。男人合该如此，不必苛责。布兰登上校高尚的品格、宽容的性情、稳重的态度以及丰厚的财产，足以让年少浪漫的玛丽安过上无忧无虑的宽裕生活，就像曾经的她一样；玛丽安耿耿于怀的年龄问题也算不了什么，玛丽安很快就会明白这一点，就像曾经的她一样。
她所不知道的是，在这一个平常的灿烂的午后，布兰登上校向玛丽安求婚了，并且得到了她的同意。
次日，玛丽安在巴顿庄园的客厅里受到了热情的祝贺，她一一微笑着谢过他们的关心，对范妮说：
“他仍然不能忘怀伊莱莎，他亲口承认了这一点。我不为此感到意外，从他对过往的讲述里，我就已经察知他深刻的感情。但是，他也向我倾诉了对我的爱，我也不对此怀有疑虑，他的视线一直追随着我，我能感觉到。”
玛丽安，这个总为情感抛却理智的姑娘，已经学会并习惯了情感与理智的权衡。
范妮又遗憾又欣慰。
玛丽安或许再也不能实现梦想，但她总能达成所有设想中最好的那一个。
她已经开始反过来安慰范妮：“不要为我担心，我也开始喜欢他了。难以置信，曾几何时，他唯一令我欣赏之处就是他对初恋的痴守，我对初恋的唯一期许就是终生不渝。此时，我却接受了这个男人可能并不唯一的爱，我的爱也不再归属于那个曾被我视作唯一的人。”
玛丽安有些自嘲地笑了：“范妮，我对布兰登上校的喜欢和对威洛比的完全不同，不是出自本能的吸引，而是出自心态的疲倦——他的包容、关怀和放纵，让我感觉到了从未感受过的安全、宁静和放松。为此，我愿意成为一个合格的妻子，成为众人眼中残酷又公平的命运对他这执着之人的补偿，也愿意放弃缠绵于我整个少女时代的爱情幻想，放弃对那些鲜衣怒马、才艺出众却总无恒产傍身的英俊男子的憧憬……”
她的笑容越来越大，眼眸也越来越晶莹，不过，直到最后，那些水光也没有滚落下来。
范妮叹气：“玛丽安，你不必对爱情、对自己如此苛刻。世事如此，我们或许注定得不到最好的，但我们总可以努力得到不那么坏的。爱本复杂，它受到全部感官的影响，哪来真正的纯粹呢？你对威洛比、对珀西的感情，难道不曾基于他们的外表和才华吗？那你对布兰登上校的基于品德的感情，凭什么就该被如此嫌弃呢？”
玛丽安眼中的暴风雨正在平息，范妮注视着那双恢复澄澈的眸子，轻缓地说：“爱本来就没有什么公平可言，爱就是爱，爱就爱了。布兰登上校爱的正是经历了威洛比的你，你将爱上的也正是经历了伊莱莎的他，如果没有这些过去的遗憾，那又怎么会有未来相爱的你们呢？毕竟，爱从来都不是一成不变的啊。”
作者有话说
第49章 求婚（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