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水道士修真录》何图

10、第十章

　　一听这话，汪藻并没有因此有多少慌张，而是席地而坐，迅速在心里做着掐算。

　　明明事态随着汪藻的行动，一步一步朝着自己预料的方向发展。可最终被激怒的邪术士却用这样一种方式来了个鱼死网破，毫无常理的来了个血脉通杀局。

　　早前汪藻就猜测，设这局的多半不会是个完完全全的外人，可现如今整个云氏甚至连围观的都跟着陪葬，多少不太符合常理。

　　没错，刚刚掐算一番之后，汪藻发现那术士直接堵死了整个云尧的“活”口，企图用人命激发出魔女晒尸这一死局的旺气生路。而之前自己发现的各种人骨明显不是那术士的唯一布置，现如今这状况，更像是那人算好了汪藻的路数，继而有的另一番布局。

　　就因为一个云尧村的人数不够，就连那些警察兴许都在这一环内。

　　“我建议，村民全都集中到祠堂，包括那些过来查案的警察。”汪藻看向雷军，身子平静道，“既然到了这一步，我也不藏着掖着，今天这事儿多半来源一个邪术士，现如今他这么不管不顾，谁也不知道他下一步会做到什么程度。”汪藻涉世未深，第一次正式出手，便遇到一个如此棘手的人物，难免错估形势。

　　此时的汪藻突然想起师父很久之前说过的一句话——风水好做，人心难测。

　　汪藻算出一局又一局，可仍旧被套在这个套子里，被那做局人，死死的套住，每个方向似乎都是悬崖峭壁，他在那个风口浪尖，寸步难行。那邪修只是其一，邪修的背后似乎又有谁在局外操控，把持着人心，推演着走向，直指汪藻这个初生牛犊的心口窝，一戳一个准。

　　“那接下来汪道长有什么打算？”雷军和陈坤彭在一线多年，正常案件，他们自然无法让一个局外人插手，可云尧这事儿已然不仅仅是稍脱正轨的诡异，明显已奔着让人三观崩裂的方向一去不复返了。

　　其实之前陈坤彭说那边有人抢修，也不过是安抚村民的善意谎言。事实上不仅村民无法联系外界，便是他们这些执法人员也没法跟上面联系，就连各种涉及军用的内部通讯设备也全盘失灵。

　　他们当初确实跟出云道长打过交道，雷军嘴上恭敬，心里头却总觉得里面运气的成分居多，没有亲身经历要他完全相信这类的玄学，想也是不易。

　　今儿要不是实在没办法，他们也不会就这么贸贸然来找一个连初中都没毕业的毛头小儿。

　　可如今一桩桩一件件，足矣给这个老刑警一个震撼教育，让他不得不信。

　　“说句实话，如果用正常的办法，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汪藻搓着手指，神色平静道。

　　如果按照师父交给自己的那些正统道法，以汪藻现如今修行水平，想要正面对抗并取胜，能赢的可能性极低。

　　毕竟之前他能领先一筹，多是依仗双方信息不对等，那邪修更是过于小看这个毛头崽子的本事，这才阴沟翻船。

　　现如今对方放下脸面，抽出所有底牌，决定背水一战，汪藻能不能如愿取胜，天意大于实力。一旦你开始依仗天意时，那就说明结果绝对不会尽如人意。更何况那邪修背后更是有着一只不知道什么意图的黄雀，让人实在胆战心惊。

　　汪藻不惧，却也分外怕这个麻烦。

　　汪藻说完这话，在场的众人明显都很失望，只有抓住其中重点的雷军眯着眼，继而问道：“那要是用‘不正常’的办法呢？”

　　以正对邪不可胜，那以邪对邪呢？

　　未入修士之途的师父一直很讲究施法的形式与格调，反而是已然初入门径的汪藻不拘手段，别是牵连因果伤天害理，他都会愿意尝试。

　　汪藻没有直接回答是与不是，只是径自地盯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村长云一本，不着天不着地说道，“要让我出手可以，只是我希望村长能坦诚，告诉我现在的云尧到底还有多少人姓‘云’。”

　　一直都隐藏在众人之间，仿若背景板的村长因为汪藻的话，全身都有些僵硬，嘴唇都跟着抖了几下。

　　看着雷军蓦地将视线落到自己的身上，云一本打起精神，还在那和稀泥，“汪道长说的哪里话，云尧世代供奉云氏先祖，之后虽然也有外姓定居，但随着时间推移，也大多与云氏联姻，最终血脉相连，细算起来，大家又哪一个没有云家骨血。”

　　“村长，你不诚实，我又如何尽力？咱们现在算是拴在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你们想死，我却不愿意陪葬。说吧，既然真正的云家人都找上门了，你又何苦在这骗我们这些外人？”

　　汪藻此话一出，众人全都大惊失色，便是村长在想掩饰，对方那明显被看破的惊诧表情还是落到众人眼里。

　　雷军有点懵，一起失踪案，发展成反科学灵异案，到现在更是衍变成鸠占鹊巢的寻仇案，他整个人都有点云里雾里。

　　他身边的陈坤彭更是想骂汪藻信口雌黄，虽然他不姓云，可他外婆姓云，当年老太太也是从云尧走出去的，细算起来，整个村子里拐七拐八都跟他连着亲戚，他更是管村长叫着舅老爷，现如今汪藻一句话，整个村子都得改名换姓，又怎么能不让他感到生气？

　　可最后云一本的表情一出，他便知道，汪藻这小子居然真说对了！

　　云一本压住一开始的慌乱，最后板着脸，仍旧强硬道：“汪小子，虽然你有些本事，可没凭没据，你也不能就这么胡乱攀扯。我姓云，我们宗族现在一百八十几户全都是云家儿女，无论从血缘还是法理上，我们都是云家人。”

　　“云村长，哦，不对，李村长，身份证可以改名更姓。但血缘这个东西，你们通过一百年去杀灭和混淆，再怎么百密都会有一疏。谁知道六根指头是胎里带来的，还是被谁硬安上去的？毕竟你这跟灵骨可不太合身。”

　　汪藻意有所指，云一本蓦地将手背过身去，强撑着的气势，眼看着要坍塌。

　　云氏隔代便有一人得一六指，说来奇怪，却没人觉得邪异，毕竟在那个科学不发达的年代，遗传这个东西没多少人能理解。

　　而云氏这六指却明显与遗传关系不大，这只是云尧这风水局带来的附属品——

　　聚阴灵骨。

　　云氏老祖宗也是狠，当初不仅为云尧布置了震古烁今的聚旺风水局，还为这局挑选了无数的守局人。一代代的云氏子孙能得此局承认，便可在出生得那六指灵骨。

　　其实每隔一代有这么一位算不上准确，应该是上一代守局人死了，下一个守局人才会出现。

　　而聚阴灵骨的挑选初始标准，那是相当简单粗暴，云氏风水局的守局人，你得首先是云家人。

　　当初汪藻能感受到村长身上莫名的违和感，可因为资历尚浅，很多理论还无法与实践联系到一起，他也没法给出定论，直到他让吴天来挖出了那些骨头，汪藻这才一步步算出村长那六指问题在哪。

　　那六指确实一开始是云氏灵骨，但上面却覆盖了许多驳杂的阴气，灵骨本身的排斥让这位“云”村长，越来越无法驾驭这守局人的灵骨，又可以称之为整个“天罡引二十八星宿”的局中密匙。

　　而其中李云柔的骨头更是让汪藻确认了那位“云”村长，可能姓李，不姓云。

　　汪藻摸骨术学得一二，只细细勘得，总能摸出一二门道。

　　李云柔的骨明显与云一本和村里绝大部分云家人相似，或同出一脉。

　　为了强撑此局，云村长为李家在此守了几十年，眼见着守不住了，那边又派了血脉嫡系和一些邪修，用近似献祭的方式，帮助云一本进一步克制云氏风水局的“愤怒”。

　　云村长想要争辩一二，结果却被吴天来直接制止，就连之前还很激动的陈坤彭也直接抓住他舅老爷的另一条胳膊，不让他有过多的举动。

　　“其实一开始我也不太肯定，只是有些奇怪。村子里对云氏老祖地有很多说法，新祖地又成了那副摸样，现如今云家又重掌圭臬，那几家大户也都不知所踪。你们这些孝子贤孙怎么不想着将祖地那些个孤坟迁走，反而让他们安稳地摄纳云尧强大的气运来滋养阴魂？”

　　“当初看各位面善，我甚至还帮大家找了不少借口。比如如今大家都不太相信什么风水这类封建迷信的东西，毕竟云尧能称得上敬畏传统的也就和村长称兄道弟的几位族老，以及每日都去宗祠擦拭浮灰，一直都被蒙在鼓里，能真正称得上云家血脉的云阿婆了吧。

　　雷军看着汗越来越多的云一本，抬头皱着眉反问道：“云阿婆？”

　　陈坤彭在一旁也很是不解地补了一句：“云阿婆不是云家的媳妇吗？她闺名应该不姓云。”

　　“姓李。”汪藻借着微弱的月光，感受周围愈发浑浊的阴气，接着道：“云阿婆曾经跟我说过，几十年来众人都称她为云李氏，现在她连自己姑娘时的姓名都忘记了。其实那些都不重要，云婆身上有一处烙印不消失，那她是云家人这一点就永远都不会成为秘密。”

　　“云阿婆总是带着手套的右手，里面应该有一道永远也抹除不掉的疤痕！”

　　这一刻，汪藻也终于捋清云阿婆身上的违和感源于哪里——她比那些所谓真正云家人身上多出的气场，那是被整个云氏法阵接纳的力量！

　　抽丝剥茧了半晌，雷军突然想起十几年前在云尧失踪的那位李家姑娘李云柔，全身不禁打了个寒颤。

　　虽然现如今社会环境还很自由，但一旦事涉上层，很多东西还是相当隐晦的，他刚想让一旁围观的小警察屏退。影影绰绰地树丛中，突然走出一个佝偻了身影，在晦暗的月光下，显得那么阴沉，分外诡异。

　　雷军打开手灯，直直地照向那出，云阿婆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苍老容颜瞬间显现，只是比之平日里的温柔祥和，多了些狠辣，凌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