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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   顾南衣是在教武场知道恩人就是赫连铮的。
      他惊讶之余顿觉轻松愉悦,一些事情突然有了答案。那些杞人忧天的担忧令他对恩人备觉愧疚。
      但是还存有一个疑惑,那就是恩人那么厉害,怎么会看上自己这么个庸人。
      当初死皮赖脸地想找武功最强的人为师,是做好了吃闭门羹,或者当牛做马给人做小厮的打算。能被收为徒已经是不敢多想的事了。如今不仅被称为徒儿,还被千般万般的好相待。
      他蓦然不知如何看待这个师傅了。

      “小子,现在如愿以偿,连酒都不给我们带了是不是太不够意思啊。”一名士军道。
      顾南衣朗声道:“打赢我,下次给你十坛!”
      那人大笑:“那就来吧!”

      擂台下尚有积雪,擂台上却是洒满了热汗。
      百年的和平,并没有冷却这些将士的热血。他们为守护疆土,一直在做最充足的准备。

      顾南衣会酿酒,但是已经很久没有酿了。他拿出来的酒都是几年前,他父亲还在时与他一起酿的。
      那时候还不愁吃喝,虽然钱两从不富裕,却也过得像个人。
      他从小力气就大,家里力气活都有他的份,每天晚上累得倒床就睡。但那却是如今的他,最美好的回忆,最奢望的梦。

      “南衣,别走神。”
      顾南衣看向赫连铮,“热。”
      赫连铮便给他脱下护脖子的皮毛。
      “腿再分开些,重心往下,手臂举平了。”赫连铮说着,帮着他调整姿势。“这个姿势立住了,不然晚上没有鸡腿吃。”
      顾南衣在心里冲赫连铮吐舌头。
      他才不稀罕鸡腿呢,又不是小孩子了。

      晚上吃饭时,赫连铮把唯一的鸡腿夹进顾南衣碗里,“想你祖母了吗?”
      南衣的祖母自从能活动后,就非要回那个破败草屋,谁劝也说不动。赫连铮只好派人去修缮一翻,添置了用具粮食,送老人回了住处。而南衣身为他的徒弟,自然是要留下来和他相依为伴了。
      “嗯,想。”顾南衣夹起鸡腿就啃——他如今使筷子已经非常熟练了。
      “那明日去看望吧,带些吃食和衣服,炭火也多带些过去。”关于顾南衣,赫连铮总是一切有商有量的。
      “唔。”顾南衣嘴里都是肉。
      赫连铮盛了碗汤给他,“字练得如何了?”
      顾南衣眼神闪躲。
      他被要求每日早起练几页字,但是练了这么多天,也没见成效。
      “晚上来我房间,把之前教你的字念给我听。”赫连铮加重语气,“一边写一边念。”
      顾南衣把头埋进碗里,叹了口气。

      这几日又下起了大雪,眼看着离年关越来越近,城中却到处是剑拔弩张的紧张,家家户户禁闭门窗,对米缸里的粮食严防死守。城外逃难而来的灾民日益增多,冻死饿死的百姓更是成备增加。
      “公子,老奴清点了粮食的库存,按您的吩咐分发给了府里下人们一部分,余下的足够撑到明年开春,确是没有多的能拿出去赈济灾民啊。”刘管家苦着脸,唉声叹气。
      赫连铮合上账簿,揉了揉眼睛,问道:“城里的米面铺子全都关了?”
      “是,所有卖吃的商铺都关了门。”
      赫连铮摆手:“下去吧。”
      刘管家无声退下。
      这时候门外有人来报:“公子,连将军来信。”
      “进来。”
      仆人奉上信筏。
      赫连铮看了后嘲讽一笑,这些不知从何而来的灾民果然另有原由。
      蒙那国处于三国最北,年年大雪纷飞,积雪三尺有余,也从未有过如今的闹剧,人心惶惶,不得安稳。
      原是南国暴雨过后发了洪水,冲垮了不少地方。海水线也高涨,临海的郡县几乎全部淹没,数十万人家无家可归。
      而被派去治灾的那位大臣,竟是投机取巧,把灾民都赶去北方,还了一个没有怨声载道的南国。
      不仅帝京灾民重多,许多城镇也收纳了数不清的难民。鸟为食亡,为了争夺一口吃的活下去,几乎没有他们不敢做的事。倒霉了那些本地人,受尽无妄之灾。

      “师傅,李嬷嬷让我给你送汤来。”
      门外顾南衣敲门道。
      赫连铮起身开门,“快进来,外头冷吧。”
      顾南衣点头,“冷。”
      “武功练得怎么样了?”赫连铮喝了口热汤,呼出一阵热气。
      “练好了。”顾南衣自信道,绷紧了身子,似乎准备随时和人打上一架。
      “不用练给我看了。”
      顾南衣跟气球一样萎缩了。
      赫连铮示意他走近些,然后抱着他坐在自己腿上,“身上这么凉,少出来走动。喝点汤暖和暖和。”说着把碗送到顾南衣嘴边。
      顾南衣喝了一口下肚,不禁颤抖了一下。
      赫连铮笑道:“这是暖和了。”
      顾南衣也呼出一阵白气。
      不知怎的,赫连铮此刻心情大好,在桌上铺上白纸,“写几个字我看看。”
      顾南衣拿起笔,却不知在哪落下。
      “写什么?”他问。
      赫连铮想了想,道:“写诗经里的,小雅,十月之交吧。”

      赫连铮以为自己永远都不会被父皇招进宫。
      距除夕还有整整一月这天,宫里的公公把他带进了去。一路上非常安静,静到赫连铮怀疑在做梦。
      直到进了父皇的寝宫,闻到记忆里的檀香,他才有些清醒。
      “上前来。”
      赫连铮至塌前跪下,明黄的帘子后,隐约看见父皇的身影。
      “听说,你的武功已经难逢敌手了。”
      赫连铮心下一凛,思忖道:“回父皇,儿臣只会些拳脚功夫,只不过和儿臣对打的,都不敢伤了儿臣,才让儿臣取巧赢了。”
      帘后穿出意味不明的笑声,赫连铮心慌意乱。
      占拓缓缓道:“朕想组建一支轻甲军,铮儿能否为朕分忧啊。”
      赫连铮每一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但就是不明白其中的意思。
      “恕儿臣愚昧,不知父皇是何意?”
      “朕要这支军队,战无不胜。”
      赫连铮愕然,“父皇,我……”
      李义上前道:“十皇子赫连铮接旨。”
      赫连铮行礼接旨。

      千里银装,白雪飘零,赫连铮揣着圣旨出宫,心情比地上被踩踏过的雪还要凌乱。
      回府后,连承竟已等他多时。
      连承苦笑:“我猜,你跟我领了一样的圣旨。”
      赫连铮看到他手里的明黄,调笑道:“有你做垫背的,我就放心了。”
      连承一点都笑不出来,“我就是个副将,哪里能担此重任。这不摆明了到时候军队练不出来,拿我开刀嘛。”他瘫在椅子上哀嚎,“我就是给你做替死鬼的,反正出事算我的,左右你没啥事。”
      赫连铮端起茶杯,看着水面漂浮的茶叶久久无言。
      他远离朝堂多年,都快习惯只做个身无长物的皇子。
      突如其来的圣旨,让他怎么也无法揣明多年不见的父皇的心意。
      “圣上的意思,是让我们暗中进行。这样一来,明年初春的招兵我们自然是不能插手的。”连承头疼道,“那从哪找来这么些人,还要底子好的?”
      赫连铮也在想这个问题,却没有最好的法子来解决。“那些难民,能从南城那么远的地方跋涉来到此处,想来身体很健壮。”
      连承:“都是些年纪大的,就算身强体壮,也不可能练成强兵了。”
      赫连铮喝了口茶,满口冰凉。

      眼看临近年关,五皇子翰沐风献策赈济难民,举国上下凡愿献粮者,免不同年数赋税。而行商之人,若上贡钱财银两,朝廷为其开通国道。
      政策一经施行,不仅难民得到安抚,国库也充盈起来,不必担心免除赋税带来的隐祸。
      圣上很是高兴,将护城卫的兵符交与五皇子。
      有了这护城卫,便等于整个帝京都在他的眼下了。
      “我说这副将怎么到处寻不着,原来是在王弟这儿偷闲快活呢。”
      人未进门而声音先传到了耳朵里,赫连铮和连承起身相迎。
      翰沐风踏进门内,带了一阵刺骨的寒风。
      来人一身素净,没有佩戴任何饰物。眼下暗黑,似是长久的休息不足,透着阴郁之气。
      赫连铮行礼:“不知王兄来临,有失远迎。”
      连承紧跟着行礼:“连承见过殿下。”
      翰沐风自行坐到上席,“弟弟在这府上过得不错嘛,方才看到一位嬷嬷领着一众姑娘不知去哪,个个都是难得的美人呢。”
      赫连铮坐下,连承却是不敢坐了,到翰沐风身旁挺身站着。
      “应是之前中秋时父皇赏的姑娘,平日都由嬷嬷管着,臣弟也不知她们去哪。”赫连铮一直低着头,“连承将军之所以在此,是因为我这儿得了好酒,邀他来赏鉴罢了。”
      翰沐风似是很感兴趣:“哦?什么酒,我倒是许久没喝酒了,不如一起痛饮几杯,如何?”
      赫连铮:“臣弟当然求之不得,只是莫要耽误了王兄办正事才是。”
      “不用担心,我一个闲散皇子而已,能有什么正事。”翰沐风轻快道,“几年没见弟弟了,和弟弟把酒言欢,在我看来才是正事。”
      赫连铮犹豫道:“王兄今日来,不是来找连承将军的?”
      翰沐风笑道:“他还不值得我跑这一趟。”
      赫连铮惊讶间不觉看向翰沐风。
      两人目光交错,一个深如黒渊,一个只有不解。
      赫连铮想起来顾南衣那双眼睛之前在哪见过了。

      他连忙垂下眼帘,转头吩咐下人去取酒来。
      翰沐风又道:“听闻弟弟收了个徒弟,可否让为兄瞧瞧?为兄很是好奇什么样的人能入了我十弟的眼。”
      赫连铮:“不过是个寻常人家的小孩,见他可怜,就收留了,没什么特殊的。”
      翰沐风笑了声,不说话。
      赫连铮:“臣弟这就去 ”
      关上门,赫连铮深吸了一口凉气,脑中清醒许多。
      “南衣,等会要见你的是师傅的兄长,你不用说话,只行礼,问你问题只点头摇头,不要多说,知道吗?”
      顾南衣一边换衣服,一边听着赫连铮絮叨,“装哑巴吗?”他问。
      赫连铮想了想,摇头:“不行。那你少说话吧,尽量不要提及你的武功。”
      顾南衣虽然跟他学武的时间不长,却天资聪颖,一学就会。如今的武功与连承一比,也是有胜算。
      顾南衣点头。
      赫连铮背对着他,没听见回答,就回头看向顾南衣。
      只穿着里衣的顾南衣身形依然瘦削,却是长高了不少,裤脚已经不过脚腕了。
      这个子长得也太快了。
      赫连铮走过去,突然发现顾南衣的个头已经到了他的胸膛。
      “一直没注意,你倒是长这么高了。”他摸了摸顾南衣的头,心中颇有点时光荏苒的感慨。
      “我爹爹就很高,我肯定也能长得很高。”顾南衣道。
      赫连铮听了心道果然是小孩子,打趣道:“好好练武看书,长那么高做什么,登天吗。”
      顾南衣瘪嘴,满脸都写着不满。
      赫连铮看着那湿润鲜艳的红唇非常想捏一捏,但还是忍住了,只在他脸上捏了下,“快点穿,不行的话就叫人进来。”
      顾南衣如今在府上生活完全不需仆人,什么都自己来,所以换个衣服换了半天。
      顾南衣还是慢吞吞地穿衣服。
      赫连铮有些急了,只好帮他穿上。两人一前一后,快步行至前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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