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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纠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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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册封为太子妃,放眼东宫真正开心的人唯有太子。他说我终于成了他的妻,天塌地陷都不能改变这一事实,他开心的像个得了宝物的孩子一般,我看得出他的喜悦出自真心。
太子似乎被快乐冲昏了头脑,忘却了之前的所有不愉快,除了上朝处理政务,时刻陪在我身边。
我看书,他便枕在我的腿上要我念给他听,我做针线,他便缠磨着我做给他,我描花样,他会抢着为我描。甚至发展成我睡觉,他会抱着枕头过来,硬要睡在我身边,并且信誓旦旦的,说他不会在我不允许的情况下冒犯我。我若不答应,他就一直站在我床榻边不离开,他只着中衣我怕他受寒生病,常常是我败下阵来。
太子的热情令我难以招架,他似乎吃透了我,不论我对他如何,他待我始终如一,我竟不知他如此的难缠。因为他对我的偏宠,激起了他的女人们的集体愤慨,我被她们彻底孤立起来,事实上我还尚未融入她们。
太子偶尔睡到半夜会消失不见,再回来时我总能闻到他身上沐浴过的清新气息。小夕偷偷告诉我,东宫主子们之间有个传言,太子得了怪癖,会在半夜突然造访某位主子,行床笫之事全程不许她们说话,还要在她们脸上盖上巾帕之类,不论多晚事后一定是沐浴更衣,然后抬脚走人。
我长叹一声无语了,我的处境极其尴尬,他睡在我身边,我总是装得像个死人一样一动不动,我生怕自己的任何细微动作招致他的失控。我想守的恰是太子想要的,我不知他的耐心能维持多久,亦不知自己做为他的妻躺在他的怀里,守到最后要的是什么。我做为太子的女人,心里想着太子的兄弟,我觉得自己是罪人。
新年伊始我偶染风寒,不是什么大的症候,仅是发热咳嗽。太子不由分说,将我塞进一顶软轿抬去他的坤鹏宫,我实在没力气与他周旋,只得任他摆布。
太子的寝殿不设北荣国必不可少的炕,他素喜睡床,他的床榻很宽大很舒适。太子素来不喜熏香,这一点他们兄弟相同,泽亦不喜熏香。因此他的床褥有着青年男子的独特气味,置身期间让我产生错觉,总觉得自己陷入了泉宸的天罗地网一般。
我服过药迷迷糊糊时睡时醒,恍惚间太子宽衣上床与我同塌而眠,他将我拥在怀里时,我尚省得掩住口鼻推拒他:“太子,我会给你过了病气的,你快离开我远点。”
太子拿开我的手,柔声道:“我就是要你将病气过给我,那样你就好了,看你生病我心疼。”
人在身体不舒服的时候,内心通常会比较脆弱,我非常想念泉泽。太子与泽有着很多相似之处,我头脑清醒时会挣脱他的怀抱,而一旦犯迷糊便钻进太子怀里,还要环上他的腰,我想我是将太子当成了泉泽,蜷缩在他怀里,闻着他身上沐浴过后干净的气息,亦真亦幻感到莫大安慰。我一夜折腾,导致太子整夜未眠,服侍我的人变成了太子而非小夕。
外间的说话声吵醒我时,我知道是她们来请晨安,请安过后,我听到恩雅语气不善道:“殿下,您再宠她,也不能不顾及祖制,您怎么能让她搬进您的寝殿?妾与姐妹们是为您开枝散叶的人,尚且战战兢兢不敢半分逾越,凭什么她可以为所欲为?殿下您丝毫不顾及姐妹们的感受倒也罢了,臣妾身为太子妃,不能眼见东宫纲常紊乱缄默不语。妾要将此事禀告皇贵妃娘娘,请皇贵妃娘娘主持公道。”
我情知不妙挣扎着起身,刚一行动小夕已过来挂起床幔,服侍我穿衣。小夕压低声音手指外间道:“公主,全都来了,外面正上演逼宫呢,您千万不能出去,静观太子处置好了。”
太子冷笑一声,不瘟不火道:“你敢!穆恩雅,你哪里来的底气敢与孤叫板?你心里盘算什么三岁稚童亦懂,不就是一人独大的局面一去不返心有不甘么,受不了了?孤还告诉你,就冲你今日之举今后有你受的,孤委实看不上你这副德行。孤愚蠢之至,过去给过铃兰很多委屈,却半点不曾亏待过你,你还真是不识好歹。孤就是要宠着她,你眼热啊?你别忘了刚进王府时,她比你小反而处处让着你,就拿一件事来说,过去铃兰总会将尊位让与你,你可曾让过她一回?你还要不要脸?还好意思搬出家法祖制来。孤警告你,想好好过日子就别做蠢事,不想好过了,和离、休书、乃至宗人府由得你挑。”
外面瞬间变得鸦雀无声,不一刻传出嘤嘤哭泣声,恩雅几时受过这等委屈,尤其当着众人的面,彻底下不来台了。这种时候眼泪是最好的武器,我想起母后曾教我如何利用眼泪的事,我不禁失笑,看来恩雅的母后也教了她,而我却从未好好利用。
小夕扒着门缝往外瞧,外面跪了一地,恩雅跪在最前面,楚楚可怜泣道:“太子殿下息怒,您教训的对,是妾不知天高地厚有失体统,犯了妒忌之罪,请殿下念在妾身是您发妻的情分上,饶了妾身这一回。”
太子冷漠道:“你既说到发妻,就别再装佯了,铃兰与你一般无二,凭什么你一直抬高自己而抹杀铃兰乃孤发妻的身份?饶了你?可以,然小小的惩戒必不可少。孤收回你主理东宫内务的权利,回去闭门思过吧。还有你们,通通闭门自省去,要记住,恩宠这种东西,在孤这里是越争越少的。”
太子推门进来时,看见我坐在床边,依然绷着一张脸道:“怎么起来了,快躺下。”
他来到我身边,先用掌心摸摸我的额头,又俯身将额头抵在我的额上,之后直起身如释重负道:“总算是不发热了,想吃什么我命膳房单独做来。”他抚摸着我披散的头发,让我靠在他身上。
“我要先洗个澡,太子忙去吧,不用管我了。”
太子一本正经道:“我也想洗,我服侍你一起洗。”
我仰起脸看他,他亦低头看我,面色泰然眼神温柔,我推开他嗔道:“白长了一张好看的脸,再一无是处。”
他笑道:“除了脸一无是处?怎么可能,昨夜你钻进我怀里抱着我,还说有你真好,你忘了?”
我脸一热:“你胡说,我哪里说过那样的话。”
太子唇角噙笑:“即便是天大的事,不我会对你说一句假话,你真的对我说有你真好。”太子依然在笑,可眼里的忧伤因何而来?
我局促不安,莫不是我烧糊涂了,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了。
太子又凑过来蹲在我面前,抬头望着我道:“铃儿,不要管我叫太子,叫我宸,泉宸,好不好?”
我蹙眉:“不好,你真是健忘啊,刚还被你的女人逼宫,起因是我睡在了你的床上,这又要给我加一条大不敬吗?”
他任性道:“我不管,你要唤我宸,我现在就要听。”
太子干脆脸埋在我的腿上,不打算挪地方了。
我狠狠在他头上戳了一下:“你莫不是我前世的冤家?我非常怀疑你是怎么当上太子的?你干脆要了我的命得了,终有一日我会死在你手上,宸,泉宸。”
太子抬起头瞬间变色,他连啐三次:“说什么呢?大清早的,这些不吉利的话今后再不可讲,知道吗?”
我见他面色凝重,于是有意温婉道:“是,宸太子殿下。”
他方展颜:“果然,换了称谓,感觉就是不一样了,我为什么早没有想到。”
他在我身旁坐下,搂着我的肩宠溺道:“铃儿,你刚好一点,外面冷不要出去,既然她们的话你都听到了,我想问你,你愿不愿意接掌东宫内务为我分忧?”
我望着他热切的目光,摇头道:“你知道的,我不行,我哪一日离开过药?恩雅操持多年实属不易,你消了气还交给她好了。毕竟是你的女人,为你生了两个儿子,不要太苛责了。我已经扰了你好几日了,我觉得好很多了,用过午膳我就搬回凤雏宫,你来看我就好,不用非得住在你这里挑战祖宗家法不是?我就没见过你听我一句话,还美其名曰就要宠着我,你是在害我知不知道?宸,你是太子可不是皇帝,不要予人口实。”
太子不知为何眼眶湿润了,他拿起我的手印上他的唇上,眼睛始终望着我:“铃兰,我爱你,不是男欢女爱的那种爱,是心里眼里都是你的那种爱。我知道你的心遗在了哪里,但我可以等,多久都可以等,只是你要答应我,任何情形下不要抛下我一个人好不好?”
太子乞求的眼神令我不忍直视,他求仁得仁事事顺遂,唯一的失误是不小心让我成为误入他眼里的一粒沙,时时刺痛着他的眼。我不知他能承载这样的痛楚走多远,我决心与他耗下去,拼上我自己,看能不能为我的家人挣得一步退路。
我点头道:“好,我答应你。”
小夕轻叩房门道:“公主,水备好了。”
太子一把将我抱起:“走,我们一起沐浴。”
我没有挣扎,我知道他有分寸的,果然他将我送过去,便抽身离开。
他如果不是太子,如果他的父皇不是以灭掉宁国为己任的文帝,即便我不爱他,作为寻常夫妻过日子,他还是很招人喜欢的,我想我终有一日会接纳他。可惜,可叹,我不知安逸的日子还能过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