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第四章 圣杯。 ...
-
临近十二月之时,生活在菲尔德的人们迎来了今年第一场降雪。鹅毛般的雪片簌簌拉拉飘落,以隆冬时节特有的寒风吹拂到每家每户窗前,雪片的分量足以撼动玻璃,像是有雪精灵吵嚷着要进去里面。林格夫人坐在火炉前织毛衣,她手速很快,两根织针翻来覆去地左右穿刺,绗缝出的半成品垂下一截袖子,活像抱着个看不到的婴儿。
风雪太过猛烈,以至于把她吵到无法专心致志。这瘦高女人立刻变得满脸嫌恶,将毛衣扔到旁边茶几上,她如此不在乎自己的心血劳作,是因为她丈夫已经好几天没有回家了。至于林格先生为何五天不归,可以想象是海丁曼家族举办的酒会迷住了他,林格夫人当然知道那酒会是□□拉拢人心的手段,很多骚狐狸在场内游走,有些意志不坚定的人就容易落入圈套。
林特夫人两侧脸颊凹陷,颧骨突出让她显得刻薄乖张,她从摇晃的玻璃上看到自己这副尊容时,都忍不住别过脸。年轻时她是菲尔德都会炙手可热的名媛,混迹名利场的日子让她左右逢源,然而浪荡到快三十岁时却找不到一个愿意娶她的人,她嫁给当时一事无成的林特先生完全是被逼无奈,只是后来她丈夫被海丁曼家族相中,成了这城里排名前三十的狠人。
想到丈夫尤为敷衍的表情,她就恨不得一拳把玻璃砸碎,可又怕雪跑进来,所以她还是耐着性子把窗户锁给扣住,“该死的雪没有任何良心,就和那薄情寡义的混蛋一样,要不是我当年拿出所有的积蓄,他怎么可能加入海丁曼家族……”林特夫人都忘了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喜欢絮絮叨叨,想当年作为名媛时她光彩照人,并不爱多说抱怨的话,哪像现在?活脱脱一个怨妇。
想到这里,她决定正视留在玻璃上的倒影,摸了摸她尚显油润的栗色头发,心态放轻松时人也不那么焦躁丑陋了。
林特夫人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人行道上玩雪的小孩儿,她二楼的卧室被雪花蒙成半灰半百的颜色,从街道反观上去就像是魔堡的老妪在选择邪恶试验对象。有几个正在摞雪人的小孩儿不经意发现了那道目光,立刻拿着雪球朝二楼窗户砸去,还指着这边蹦蹦跳跳的大嚷着什么。林特夫人只觉得眼前一花,一团黑影“噗”地一声糊上玻璃,雪片很快融化成粘稠状,滑落下去。
“该死的!你们以为自己在干什么啊?我会杀了你们!”林特夫人大力推开窗,导致狂风暴雪猛地吹了进来,她狂吼出声的嘴巴里灌入许多雪花,被狠狠地呛了一下,就想要去关窗户。“咦?那是什么?”她眼睛里突然涌现出一丝好奇的光芒,光芒里还伴随着沉寂许久的心花怒放,就好像锁闭的密室被打开了,有些不为人知的小蟊虫偷偷钻了出来。
她没去管窗户,甚至连拖鞋都没来得及换,就急冲冲地关闭家里所有灯光,偷偷摸摸地观察着窗外途经的行人。路上有玩性的成人并不多,零零落落几个打雪仗的小孩子跑回家之后,林特夫人就像是准备去盗掘皇家陵墓的盗墓贼似的,小心翼翼、目光游移地猫腰闪到人行道上。等她来到之前孩子们朝她扔雪球的位置上时,“雪人”早就被冻僵了,“雪人……”林特夫人嘴角皮肤皱起。
是的,那是个人,因为跌坐到地板上,被那几个残忍的孩子当成雪人基座利用,因此这个雪人堆得是惟妙惟肖,幸好林哥夫人推开窗户时,发现雪人居然有一只脚伸在外面,否则过了零时他一定会被冻死。林特夫人脸上那种得逞的笑容愈发狰狞,比找到几公斤的黄金还要兴奋,“跌坐到地板上,被人堆了雪人,最落魄的人也无非如此了。”鬼知道她想了些什么,林特夫人麻利地拆开雪人。
这时是介于晚八点路灯按街区打开的空档,她有近十分钟的时间把雪人给拉回家。“我还以为,你多么重呢。”林特夫人佝偻着腰,那身价值不菲的订做丝绸长裙以及脑后彰显淑雅的团髻,与她现在做的事情是多么相配,热心市民就应该奖励给这样的人—当然如果不是为了她那点不可告人的爱好,她是可以申请这个奖励的。
夜色中,无知的雪中人在地上拖曳出一行痕迹,进入一道有钱人家的门。
雪人被林特夫人拽到一间地下室,那里面的东西她已经有差不多十年没有用过,至少她现在力不从心了,不会也无法勒令她那曾经卑微的丈夫担当奴隶角色,而她则可以在夜间释放野性,像现在这样穿上放纵的皮裙与皮面罩,手持增加性趣用的皮鞭。林特夫人低头看了看自己腹部已然垂赘松垮的皮肤,微闭眼睛,回忆着曾经属于这室内满溢的黑色春光。
在这一瞬间,她可以想象到许多情景,比如怎样俘虏年轻的追求者,把他们绑到那只椅子上——也就现在雪人坐着的那只,雪人昏迷不醒,他身上的衣服很怪,像是一种贴身潜水服,其中一只脚上还戴着蛙蹼,“他应该是在潜水时遇到海啸什么的,被飓风卷到礁石上,头撞到上面昏了过去,然后人顺流飘到了菲尔德海港,在那时醒来,迷迷糊糊地走进城里。”
林特夫人越走越近,手里的皮鞭漫无目的地甩来甩去,发出轻微的“啪!”声,皮面具露出眼窝还有嘴巴附近深深的法令纹,这些衰老的特征在此时犹如回归年轻时的绝佳状态,让她产生了一种浑然忘我的舒爽感觉。
“人只要戴上面具,就会化身另一个人,我们无法做到的事情,在成为另一个人后就不算难题。”她自觉妩媚地俯下身去,掰开那昏迷不醒者的嘴巴,吐出自己的唾液与之交换。“现在,帅气的小伙儿,我来给你尝点甜头—”她轻柔地抚摸着那人布满伤痕的脸颊,这些伤都是一些擦伤,所以并不阻碍林特夫人认出,她的猎物是一位介于二三十岁、长相甜美青春的男子。
“男人长成这样,天生就是要勾引女孩儿的心。”她忽然怨怒地道出这句话,将手里的皮鞭高高扬起,凶狠抽打昏迷男子的身躯一下又一下,“哈哈,奴隶,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奴隶了,你永远都无法逃出我的手掌心,你的身体、心脏都属于我!”林特夫人张开她猩红的嘴巴,露出尖锐发黄的牙齿,脑后披散的长发因为剧烈运动翻荡着,她激动、她放荡、她用尽多年积欲……
男子被如此残虐数天后醒来,他发现自己穿着一条铁内裤,眼前一个正在抽烟的女人踩着高跟鞋,一只脚踩在椅子上,一只脚搁在地上,朝他吐烟圈,可他却浑然不觉,目光中透着一种纯净无知,懵懂犹如婴孩儿。“唔,呜呜,吱吱!”他发音也特混沌,林特夫人听了半天也不懂他在说什么,而且这人脸上的表情一点也不慌张,只是木然,似乎真如林特夫人所想,他脑袋受过重创。
“没什么,亲爱的,我会好好对你的。”她按着铁内裤不停抚摸,犹如摩擦一枚夜光珠,露出的两个眼洞里满是暧昧生情,她攀附到无法行动的年轻□□上面,极尽所能蠕动着索取着,并发出浑如雌兽的动静,那是她本性的释放,是地下室上方那位快速织毛衣的女士之第二张脸孔,“只是,你不能逃离这里。”望着男子灿烂如电的眼眸,那饱含精光的色彩被一层朦胧掩盖,暂停了思考。
男子无知地眨了眨眼睛,视线向下移动,那是眼前衰老□□与铁内裤贴合的位置,脸色转为奇怪,就好像对林特夫人的举动感到迷惑不解。林特夫人喘息的声音越来越浓重,最终发展为尖叫,两人媾和的投影显现于对面墙壁,黑暗里妖风阵阵,充满了邪祟与恶毒的气息。地下室漏进来的几点光芒是滋生两人影子的罪魁祸首,左右移动到墙上,男子透过林特夫人剧烈摇摆的身体看去。
她尖叫着扰乱,不停地扇打男子脸庞,打得通红依旧狠辣无比,逐渐攀升至封顶:“你,你给我集中精神!快点!集中精神!你在看什么地方呢!?”林特夫人抓着自己脑后的头发,双臂耸起像是得了羊癫疯似的,濒临疯狂之时她发现了男子在看什么。这女人嘴角掀起一抹魅惑且撩人的微笑,戴着皮面具的脸往后转去,注视着墙上的数道人影,它们就像是一座座纪念杯。
人影在那面墙上晃动了十几年,从她和林特先生搬入这座大房子开始,她就开始负责勾引一些年轻帅气的男子进来。每一个最开始都会带着追寻刺激的心态下来地下室,但中途加入的林特先生又会让猎物大吃一惊,而林特精力旺盛并非一般人可以招架得了,所以很多猎物都会在三天内气绝身亡……为了能够继续享有这些年轻□□带给自己的愉悦,她只好把那些人做成标本。
“亲爱的,如果你敢背叛我,就等着和他们一道,变成这地下室的装饰品吧。”林特夫人亲昵地抱住最新猎物的头,野性之吻令他无法再过多张望,同时欲望之火也令他恢复了一点人类的知觉,随着林特夫人的努力,他终于不清不楚地说出了几个字:“我,我是谁啊,我是,谁啊!”眼神里的光电霍地突破屏障,像是烧着了林特夫人内心的火种,“你是杰西卡!哦!太舒服了!”
“杰西卡?”“是的!就叫杰西卡!你老爸是威廉高顿纺织厂的工人!每天没日没夜地加班!像头吃力不讨好的猪!你老妈早就死翘翘了,剩下两个杂种弟妹在家里张着嘴巴要吃的!你就是林特家的—女佣!对,就是女佣,杰西卡!”林特夫人嚎叫着,因激亢而破口大骂,她已经好久好久没有像今天这样放荡了,她深知这个男子有可能是她今生的最后一件玩具。
必须好好保护起来,好在他对自己的全新身份非常能够接受,从他开始变得懦弱惧怕的小眼神,就能看出,他完全把自己当成了杰西卡,甚至连男女区别的自觉都没有。林特夫人心情更好了,动作于是加剧,在一波高过一波的浪潮之后这女人终于狂嚎一声,瘫软在铁内裤上面,而杰西卡却嘴角流涎,呆呆地看着天花板上早就不会亮起的灯泡,以及那些微微晃荡的人体标本。
“夫人,那,那个……”他还是有点表达不好,指着墙壁上的倒霉蛋。
“什么?”骨软筋松的林特夫人,勉强撑起身体,满足地往后面看了一眼,眯起眼睛带着欢快的口吻说道:“哎呀,你的视力还怪不赖的呢,居然能看到那宝贝儿手上的绳子磨损了。”“呃,呃……会断的,我,我可以换,我,有两个年幼的弟妹,要供养。”
男子口中念念有词,林特夫人解开了绑缚他手臂的马扁带,手指捏住男子的下巴:“那就去把那宝贝儿手上的带子给换了,我可以管你吃住,每周发你十块钱的薪水,你就可以抚养那几个小杂种了。”“好,好,夫人,谢谢。”男子弱弱地说,他蔚蓝色的瞳孔里隐隐有些笑意,另一个灵魂悄悄觉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