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像三年》月翼狼雨 圣

8、D.13

　　D.13
　　冉乔最近读到个故事。
　　有四只老鼠被人类拿去做实验。人类给它们装置了一个升降仪器，四只老鼠只要顺着凹槽往顺时针的方向跑，仪器就会慢慢的上升，它们就能吃到食物。老鼠碰了几次壁后，知道了这个规律，于是天天顺时针跑，后来人类又把方向调成逆时针，再往顺时针跑就会下降，下面炭火烤着。其中有之老鼠C在跑了一阵后发现不对，感觉越来越热，它就说，好热啊，我们是不是跑错方向了。其他三只老鼠说，不可能。于是接着跑，后来还是C老鼠质疑，说，越来越热，我们肯定跑错方向了，它开始往逆时针跑，三只老鼠觉得它碍事又烦人，最不合群，然后集体把它咬死了，接着自己继续顺时针跑，最后都被烤焦了。
　　这只老鼠的死对冉乔造成的影响可以和自己学会第一个英文字母时的意义相提并论。
　　然后思索了半天，觉得自己是不是应该放弃原先的绘画思，虽然她对那些画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但是，“想被人认可、赞美”这种寄生在人类灵魂最深处的东西对这个只有二十岁的少女来说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于是她开始尝试，先是问邻居大叔借来了一本《当代精品画作》的书，然后把画架颜料都准备好，把书搁在身边的平板凳上。
　　她用铅笔打搞，照着书上女人体的架构，先是头，然后再是身体……
　　赭石拿着照相机正从她的身边经过，无意间瞥见了她的画面，立刻倒抽一口冷气，跑到西、北两间屋子前，敲敲门。
　　等待秦然与格林出来后，他好像吃了砒霜似的，痛苦的指指冉乔。
　　秦然第一个走上前，看到冉乔竟然在画摹本，甚是惊讶。那本书上的作品的确非常出色，以至于现在有许多人都仿着这种画风出作品。冉乔的画风向来纯粹，明快，为什么会突然想起画这些呢？
　　“有什么好奇怪的，我只不过是想画画别的。”
　　冉乔看了看众人惊讶的表情说，她假装若无其事的看看范本，再在纸上画两条线。
　　“你不是说不喜欢这种繁复，古板的画吗？”
　　赭石问。
　　冉乔沉默不语。
　　“是啊，你的那些娃娃画的那么好，又有特色，为什么要放弃自己擅长的呢？”
　　格林弯下腰，在冉乔的身边说。
　　冉乔的心里升腾起一个气团，面无表情，只是加快了手上的动作，不一会儿就开始上色，仿造书上的颜色一块块的涂上去，不一会儿，一个女子已经成型。但冉乔习惯的用色技巧与书上的要领大相径庭，根本无法良好的复制下来，随着画面渐渐的丰富，画上的女子成了东施效颦的结果。
　　“你看，你看，你根本不适合这种画风嘛！”
　　赭石说。
　　秦然在一边环胸看着，不语
　　那种根本谈不上画的东西，让冉乔感到激愤。
　　“你烦死了！我爱画什么画什么，关你屁事。”
　　说完，她丢开画笔，冲出门去。
　　秦然朝着诧异的赭石摇摇头，随后追出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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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然在巷子里没有发现冉乔的踪迹，于是沿街询问，最后在断垣那找到了她。
　　她背对着身后的村子，眼前是一望无际的荒草原，垂荡着两条腿，不断的从身边捡起小石子往荒草里丢去。
　　秦然默默的坐到冉乔身边，也看着荒草。
　　两人很安静，如果不是冉乔偶尔晃动两条垂下的腿，很像是一幅画。
　　老成的秦然当然明白冉乔突然发火的理由。对于还没有完全成熟的她来说，希望别人能理解自己是当前最为迫切的事情了。除了秦然、赭石、格林外，别人只能通过她的画来了解认识。一次次的“幼稚”、嘲笑，都像是细小的沙粒打磨着冉乔心中信念的雕像。
　　“我是不是应该放弃？”
　　许久，冉乔说。
　　“为什么要放弃？”
　　“因为没有人喜欢。”
　　“为什么要人喜欢？”
　　“但我不能靠着呼吸空气来填饱肚子，我好累。”
　　冉乔说着把头靠在秦然的肩上。
　　“冉乔，你的梦想是什么？”
　　“我希望我不要像梵高。我不想生前抱着清高的理念孤独悲凉的死去，然后在几百年之后再被人提出来褒奖。我希望能在主流的世界里走出自己的一条路，让人们看见我的足迹，我希望人们能记住我的画，记住我的人。”
　　“好大的野心呀——”
　　秦然把头搁在拱起的膝盖上，笑着说。
　　“我想我是个矛盾的人，我不喜欢去看别人的画，因为不想产生崇拜的心理，你知道，崇拜是种很可怕的情绪，它会让你失去自我。从另一个角度看，这种行为也算是‘清高’的一种吧。但我同时又渴望成功，我希望全世界的人看到我的作品……”
　　“离女人的境界还差得远呢。”
　　秦然毫不避讳的说。
　　“我发现了。”
　　冉乔幽幽的回答，承认自己的幼稚。
　　“你知道吗？在我第一次登台的时候，只有十八岁。那时迫于生活的压力，去驻唱，台下全是些打扮很怪异的人，吹着口哨，开唱之后因为一度紧张，忘记了歌词，顿时哄堂大笑。”
　　“后来呢？”
　　“后来？紧张多了就习惯了，反正唱错了又不会死，下次再改进好了。”
　　秦然平静的说着。
　　从她颈部散出幽香，酷似薰衣草的味道。
　　“……”
　　冉乔闭起眼睛。
　　“每个伟人诞生之前，没人会知道他是伟人。所以那些尖刻的话语或是苦难的逆境都会变成最好的石子，踩上去，虽然生疼，但是也是唯一一条通向伟大的路。是你的话，有实力，有人支持，比起许多孤军奋战的人来说，条件要好太多了。”
　　秦然说完也拾起身边的小石子，朝荒草里扔去。冉乔没有回答，只是规律的呼吸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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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讨厌这个世界！！！”
　　倏然，冉乔直起身子，对着身前广阔的天空喊。
　　“我不是孑孓！！！”
　　像是一种宣泄，一股脑的喷响无尽的荒草原。
　　“我讨厌这个世界！！！”
　　秦然听着声嘶力竭的喊声，嘴上露出了旖旎的笑容。
　　“我也讨厌这个世界！！！讨厌死啦！！！”
　　秦然也张开双臂嘶喊。
　　“我不是孑孓！！！”
　　呐喊后，冉乔呼吸急促。
　　“你一定会成功的。”
　　秦然看着冉乔说。
　　这句话像一匹宝马，驰骋在她心田里，驱走了啃噬的小虫，可感激的话还没说出口。那匹奔跑的马儿就踏碎了防御的堤坝，泪水像是绝提般不断的涌出眼眶。
　　她冲进秦然的怀里，啜泣着，说：“我一定会成功……一定会…”
　　“嗯，你一定会成功……”
　　秦然摩梭着少女的头发，坚定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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