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璎珞伶仃》慕染叶

5、有女及姘二

　　中秋节过后的万佛寺没有秋风萧瑟的萧条景象，数木仍旧茂密。似乎用茂密的枝干撑托着头顶上的那片苍穹。庄严肃穆的佛堂内传来清神的禅乐，洗净了一切铅华。

　　璎珞和玲珑随着母亲向佛堂内走去。主禅的方丈也早于堂内等候。

　　璎珞今年才及姘，依照本朝的制度，单反贵族女子及姘但年应来寺庙内接受方丈的祝福，用无根水净身。璎珞心情很是紧张，在佛堂及姘仪式之后，便等于昭告了天下，原本在家中的及姘仪式是极少有人知的，因此朝中编订下了此规定，贵族女子及姘在万佛寺，便利于朝中男子的婚配，如若中意，便可向及姘后的女子提亲，去年的这个时侯是姐姐，而现在，变轮到自己了。

　　接受完了方丈的祝福，璎珞便跟着小沙弥来到了寺庙的后院，交代了注意事项后，小沙弥便离开，璎珞进了洗浴的房间，扑鼻而来的是一阵清冽的香气，是无根水的味道，这无根水中其实还加了不少其他东西。细细地将身子洗净更衣后，璎珞又重新叫来了小沙弥。

　　“小师傅，这无根水可能用于浇灌？”璎珞问。

　　“花草树木有根，此水无根，有根者吸取精华，此无根水乃水之精华用于浇灌再好不过。”小和尚认真答道。

　　璎珞大喜。那么便可用于浇灌自己和哥哥的那棵柳树了。吩咐小和尚将水保管后，便去大堂給母亲见及姘之礼。

　　回到佛堂内，却未见玲珑。：“娘，姐姐呢？怎么未见姐姐？”

　　柳夫人笑着用手指点璎珞的头,“你啊，一点规矩都没有，净身完了也不知道给方丈大师行礼，只知道找你姐姐，成天依赖你哥哥姐姐，只知道撒娇，你要有你姐姐一半安分，娘也就放心了。”

　　璎珞不好意思的给方丈大师行完礼，“娘现在可以告诉我姐姐上哪去了吧。”

　　“万佛寺近日开了莲花池，你要找玲珑，就去莲花池吧，娘还要与方丈大师参禅，记住申时之前一定要回来，我们还要回府上。”

　　璎珞高兴地朝后院跑去，真巧找着机会开溜，等会儿个给小柳树浇完水，再去找玲珑也不迟。

　　璎珞支开了丫鬟，独自一人提着一桶方才留下的无根水，来到自己的那棵小柳树旁。这可是她和哥哥的秘密，不想让别人知道。

　　入秋后的柳叶已经有略微的泛黄。璎珞慢慢地给柳树浇着水，回想当时和哥哥种柳树的情景。

　　…… ……

　　“哥哥，我们就把小柳树种在这儿吧！“小璎珞开心地选择了这块角落处。

　　“为什么要种在这儿？小柳树要和别的柳树种在一起，不然，小柳树会孤单的。”柳子暮好奇地盯着璎珞。

　　“可是这儿的小花小草很孤单啊，生活在角落里。我们要把小柳树种在这儿，和他们做伴。让小柳树和小花小草成为好朋友。”璎珞嘟着嘴解释道。

　　“恩，那么，就种这儿吧。以后这个角落就是我们两个人小秘密。”

　　“好！这是我和哥哥的小秘密，是我和哥哥的小角落，以后哥哥不在，珞儿想哥哥也回来这儿哦，哥哥也一样。”

　　“放心，哥哥以后都会在珞儿身边，珞儿不会找不到哥哥的，我会永远保护珞儿。”

　　…… ……

　　当初的小柳树，如今已经长高了许多，枝干粗壮了不少，柳絮飘飞，不知为何，自己竟有些伤感起来。如今已经完成了寺庙的及姘仪式，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像玲珑一样。成日待在家中，等到合适的机会，便被家里人给送了出去。父母之命不可违，倘若有一天，有哪位王孙公子来提亲，指不定就要离开柳府，离开爹爹、娘亲、哥哥、姐姐了吧。虽然爹娘很疼自己，婚姻大事一定会为自己选一个不错的夫家，但是心里怎么也会有些舍不得的，倘若自己不喜欢对方，这一生……

　　过了半响，璎珞方才从伤感中回过神来。柳条被风吹着，拂过面颊，如同无声的安慰。

　　正欲离开，突然听见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回头，竟是哥哥。“哥？你怎么来了，不是有事吗？”

　　“事情办完了就赶来了，我猜你就在这。”柳子暮亲昵地用手勾了勾璎珞的鼻尖。

　　“娘知道你来了吗？”

　　“我直接就过来了，还未去佛堂。”柳子暮看了看身旁的柳树，又重新看向璎珞。“一年多了，我们的柳树相比去年又长高了不少。珞儿也长大了，仪式已经完了吧。”

　　“恩。”璎珞点了点头。

　　“那么珞儿现在就是正式的大姑娘了，再过不了多久就要离开柳府了。”柳子暮的声音透出淡淡的忧伤。

　　璎珞的心也不由地一抽。怎么又是这个话题呢？方才明明已经调整好的心情，现在又变坏了。然而，这的确是一个避免不了的事实。她舍不得离开，但又不得不离开。

　　“不！我不要嫁人，不要离开家，不要离开哥哥，如果可以，真希望永远不要长大。”璎珞的腿不住后退，似乎可以因此逃避这个现实，命运，就要如此改变吗？

　　柳子暮不由地上前将她搂入怀中。这是第一次，第一次发现璎珞不再是曾经那个无忧无虑的小丫头，第一次看见她如此感伤的一面，样子很让人心疼。

　　她在他怀中呜咽，然而，过了一会儿，璎珞又重新抬起了一张阳光明媚的笑脸。虽然自己讨厌等着父母安排的婚姻。但是这时现实，命运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她本来就不是什么乖女儿，也不要做什么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反正那些公子哥都喜欢玲珑那样的女子，只要自己不要成为姐姐那样的人也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这么想着，也就释怀了。

　　“哥，我们去找姐姐吧，她在莲花池。”说完便牵着柳子暮的手离开了这个寺院一隅。

　　然而，他们却一直没有注意到远处的一个人——左砚。

　　他看见她对着柳树发呆，神态忧伤。他看见了她身边的那个英俊的男子。他看见那个男子宠溺地刮她的鼻子。他看见他们拥抱在一起。他还看见她在那个男子的怀中哭泣，又重新扬起那张倔强的小脸。

　　左砚心中泛起一丝异样的感受。他想知道那个男子是什么人。她的哥哥？不对！柳将军今日不是说柳子暮不能来吗，那会是谁？她的心上人吗？难道她已经有了心上人？可笑自己莫名地骑马而来，居然是为了看见了这样的一幕，亏得当初还自作多情，满心欢喜。居然为这个仅见过一次面的女子做出如此荒唐的举动，真不明白为何自从遇见了她后，便变得不像自己了。还真是荒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