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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第五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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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院的事情到此为止,实践考核提前出场的风波却还未平下。
这本就摆明了是为军部提前选拔做准备,夏知许小队的能力在考核中太过凸显,可以说无人能廖其锋芒,几乎是板上钉钉的后备人选,而偏偏其中两位是世家继承人,平静下暗藏波涛汹涌的暗潮,多得是人想要借此拉下一二位。
秦家。
书房中寂静无声,秦墨站在书桌前手执毛笔,弯身在纸上挥洒墨迹,唇边衔着淡笑,闲情逸致中含有书卷气,端端君子陌上如玉。
距离书桌的不远处,秦亦安低垂着头,双膝跪在地上,额间浮上点点冷汗,面色惨白难掩痛苦,喉间干涩不已,半响说不出话来。
“亦安。”
“知道什么叫做,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吗?”
秦墨余光若有似无地扫向他,言语中未曾显出怒意,深沉的威压却向他不断袭来,压得人脊背不受控制地更加弯下。
秦亦安牙齿死死咬着舌尖,血腥味登时在口腔中蔓延,强烈的恨意将整颗心填满,碎发将昏暗深沉的眼底遮挡。
“父亲,我错了。”
低哑沉闷的声音打破那丝安静。
“哦?”
“你倒是说说,哪里错了?”
何错之有?秦亦安极想这么反问。
作为子嗣,他从未得到来自秦墨的半点父爱,而继母甚至秦墨情人蜂拥而至的针对未曾停止,仅仅只是因为他占了个嫡字,就欲要将他斩尽杀绝,只为求得心安。
他有多不甘啊。
年幼时他多少次想要问,为什么父亲从不抱他,为什么他会没有母亲,而这都在日渐加深的折磨中,所有的疑惑都缓缓消散。
那是他第一次明白,没有什么比活下去更为重要,只有活下去,才会看到希望。
曾经灿若星辰的眼瞳,如今暗淡到没有一丝光泽,秦亦安内心自嘲地笑着,艰难地掀起唇角,干涩嘶哑地嗓音轻声说道:“全错。”
从一开始就全都错了。
秦墨:“知道就好。”
将儿子逼到现今的处境,秦墨心底竟没有任何波澜,望着他与云舒相似的面孔,除了升起一两丝淡淡的不认同,关爱与心疼的情绪从未上升,记忆中的云舒那般倔强,与这孩子哪有半分的相似。
倏然放下手中毛笔,秦墨直起身将视线放到他的身上,儒雅的脸上不露分毫情绪,迈开步伐朝他走去,走到他面前时,半弯脊椎强硬地伸手将他下颚朝上抬起,露出那张略显狼狈的俊脸,喉结轻轻颤动:
“再给你半月时间,不要让我失望。”
“好。”
消息灵通的世家内,诸如此类的热议席卷。
多数世家都在探讨着,夏家如此举动的背后是否暗藏深意,夏逸群已经位于政部的高位,如今唯一的女儿却在这关键时刻,插/进军部那档子事中,总不可能只为做个小卒。
未来的谋划,选择性的站队,似阴沉看不清远方地雾气,仿若黑压压的乌云压在头顶,世家贵族间难得的沉默,布下后手蛰伏在暗处,细细等待获取胜利品的时日。
……
“反了、还真是反了!”
帝王怒意沉沉地重拍桌面,发出沉闷地响声,粗狂的呼吸声中难掩急躁,似是气急又或慌乱,他围绕着主桌不断地走动,眼瞳中昏沉阴暗满满的算计。
“孟桥。”
冷声厉喊着皇家警卫队队长的名号,气急地握紧双拳,看向位于台下正单膝下跪的男人,孟桥这人算是忠诚的保皇党,平时也与世家贵族间没有多余的联系,也是他目前用得最为顺手的人。
“你说说看,夏家这是存了什么心思?”
孟桥低垂着头一阵糟心,夏家就是烫手山芋,谁沾上都得惹出一身臊,就更别提面对帝王时,对此事发表什么看法,一个不甚丢了官职事小,得到两方势力的打压,可就再没有翻身的机会。
孟桥:“皇家警卫队随时为您服务。”
这样的回话显然无法打动他。
“纪远那儿有什么动静?”
“暂未发现任何风声。”
朱泰背过手踏着沉沉的步伐,眸中点点深思,纪远作为军部领导者,往日与政议院的多有嫌隙,尤其与夏逸群结怨甚多,借他的手打击夏家威风再合适不过。
只是……前些日子他的作为,在打了纪远脸面的同时,恐怕也使两人间的关系疏远。
纪远会否再继续像以往那样配合,他是真的无法确定。
满腔怒火无处发泄,朱泰心底堆满了暴虐,声闷如雷的厉声呵道:“太子呢!他这些日子都在做些什么!”
孟桥:“……”
太子这段时日除了与皇后共谋大事外,便是今日赴世家的宴会,明日约某位贵族吃饭,除了交际外就是奔赴在路上,忙忙碌碌地将自己弄成著名交际家,如实说给朱泰听,只怕他火气没能消下来,到时人还气出个好歹。
孟桥不说,朱泰心中亦能想到。
他眼皮沉重地阖上,太阳穴处不时跳起,头痛欲裂的感觉席卷神经,思绪似被冻结起来,脑海杂乱无章,完全无法冷静理智地做下决定。
“好一个夏家,好一个太子啊!”
朱泰气急反笑,眉头皱出道道山峰。
“给朕盯紧太子的行动。”
“我要知道他的一举一动!”
相较于夏家的未知,太子之心路人皆知,他与皇后目光直指朱泰身下那把象征权利的座椅,尤其在朱翊钧被找回来后,急切的与世家贵族交际,寻求他们的鼎力支持,道道作为都深踩在最后的底线上。
朱泰彻底失了耐心。
无力再去让两位皇子争斗下去,以期在其中获取平衡,使得他的皇位能更加稳固。
“太子若有异动……”
“孟桥,我要你亲自斩了他的头颅。”
孟桥:“……”
“是。”
帝王家何曾有过真心。
年幼时的父子相欢,再年轻的子嗣长成后,变为无端的猜忌夺权,最终慢慢地演变为父子相杀。身为皇家最为信赖的警卫队队长,孟桥哪怕对天家无情多有了解,此时心头也难免蒙上些冷意。
“至于夏家——”
“待会找纪远来一趟。”
话语到此处哽住,朱泰眼珠轻转陡然想起些什么,唇瓣微掀勾出浅淡笑意,双手撑在桌上,附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孟桥,语调猛地转变,一字一顿的说道:“带人去将夏知许带来,我倒要看看是怎样的天赋。”
生生压过同期学生,带领小队完成艰难的任务,甚至五人中无人受重伤,他倒是要亲眼见证,夏家是真的出了位不得了的天才,还是手伸得太长。
“是。”
孟桥脚步放得极轻,悄声退出房间,外面正掀起些冷风,突地从他身上吹过,惊得浑身一哆嗦,这才感受到背上生出的汗水早已沾湿衣衫。
唇边溢出苦笑,思及朱泰方才的言语,神情登时一凌,甚至来不及去换身衣服,便匆匆点上人马,搭上星舰去往夏家。
……
“皇家警卫队队长,孟桥。”
夏家紧闭的大门刚刚开启,孟桥便冷声报出身份。
“这……”
负责看守大门的仆人身躯吓得轻颤,一时之间竟不知说些什么,唇瓣呶动半响,硬是没发出任何声音,双腿不受控制地不停抖动。
看到仆人这幅怂样,孟桥眼底微不可见闪过不屑,脚尖一转绕过这位仆人,领头带人走了进去,没有通知任何人进去通报,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行事上完全没有顾忌夏家颜面,倒是刻意挑事一般。
“停步。”
张叔刚得知这事,就迅速召集几名护卫,堵在前往大厅的必经之路,看到孟桥等人到来,脸上扬着淡笑,儒雅又绅士地弯身表示尊重。
“你是?”
“府中管家,不知您前来可有通报?”
张叔故作不知地皱起眉,脸庞上带着些疑惑,明知故问地戳中他失礼之处,却也不就此挑破,明摆着想要借此给些难堪。
“急事。”强硬不耐烦地说道。
“……”张叔挑挑眉。
双方人马霎时形成对立,在这场面剑拔弩张之际,夏知许匆匆赶来,她梳起地发丝早已有些散落,调皮地碎发贴在额间,勾出几丝肆意慵懒,红唇重重抿起,眉眼间是毫不掩饰地怒意。
“我倒不知是哪处的规矩。”
“急事,就容得你带人擅闯夏家府邸?!”
目标人物出现,虽然夏知许言语中对他多有讽刺,但区区还未毕业的小孩,对他造不成任何影响,孟桥根本就未将人放在眼里,神色间多有看轻。
夏逸群不在,他的行事宽泛不少,不必担忧任务无法完成,甚至不需顾忌那些虚礼,试图给这看不清形势的继承人教上一课,什么叫做下马威。
孟桥语调懒散:“奉命办事。”
态度显而易见地表明着:我就是欺你夏家无人。
夏知许的神色冷了下来,燃烧着熊熊怒火地眼瞳陡然闭上,胸膛剧烈的起伏着,精神力逐渐变得有些失控,她尝试着控制脾气,将散乱得精神力收回,然而毫无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