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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日日为卿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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缪琴是九重天上酿酒的小仙,守着她的潮宴阁,酿着一坛坛的酒。
潮宴阁本来不该有什么上神出现,可九重天上的太子殿下却总爱来这凑热闹,来跑腿拿酒的仙童原是对缪琴颐指气使,可有一日有个仙童瞥见了坐在内院的太子玄溟,从此不管是仙童仙娥都对缪琴毕恭毕敬,缪琴也都付之一笑,乐得清闲。
“殿下,您来我这又不喝酒,想做什么呢?”缪琴看着正歇在桐木榻上的玄溟无奈地说。
玄溟放下手中的书,揉了揉那双眸子,支起半个身子笑着答道“我又不是想你这一口酒,我只不过是想见见你。”说着站起来拂去身上的花叶,叹了口气道“天君让我迎娶文昌公主,可我不愿娶她,阿琴,你帮我想想办法成么?”
缪琴深觉玄溟的话很是不妥,只得轻轻的说“殿下做什么,天君做什么,都不是我这样闲散仙人能管的,殿下看着潮宴阁杂事繁多,殿下若是体恤,以后便别来了。”说着便转身煮茶,玄溟见她如此,拉拉她的衣袖,缪琴也不理他,“我不是想着你是从凡间度化而来的,想着凡间红尘无垠,风月无数,就来问问你,是我唐突了,你莫恼我。”缪琴放下茶盅,回身正对上玄溟就忙向后退了一步,道“小仙不敢,小仙只有酒,殿下想听故事怕是找错人了,今儿晚了,殿下请回吧。”
一院海棠花开得正好,花香馥郁,可三百年来,无论这海棠花开的如何好,缪琴总是这样,从她来的第一天起。
缪琴查完酒窖已是深夜月浓,还没进屋就闻到芙蓉酥和红菱卷的味道,推了帘子,果然是夕黛,夕黛早在她的床上滚了几番,偷了瓶上好的桂花酿喝得正酣,迷迷糊糊地说“凌夜,你个大骗子,你敢骗本仙姑,明儿姑奶奶就把你推下堕仙台,你滚去六道轮回吧!”缪琴笑了出来,看耍猴似的看着夕黛说胡话。“你笑,你还笑我。”夕黛一下子爬起来,指着缪琴说“你知不知道我心里苦哇,你个无情仙不知道我们这样的遭多大罪,那都不是仙过得日子。”缪琴夺了她的酒壶,灌了自己一口“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就好了。”
“霍骁,霍骁,你就不能看看我嘛,霍大少爷,霍大将军,你就不能多笑笑嘛。”
天启二十九年,镇北王喜获麟儿,取名霍骁,礼部尚书喜获千金,取名魏琳琅,两家交好,定为了儿女亲家。魏琳琅从小就很喜欢霍骁,可霍骁从小便想着怎样抗敌,怎样卫土开疆,不喜欢和别人说话,只喜欢研究那些军阵兵法,人们都说这是上天赐给大齐的。魏琳琅从不这样想,她总觉得霍骁明明是上天赐给她的,他可是她未来的夫婿啊,怎么能被分给天下人,那可得完完整整全是她的。
由此魏琳琅有事没事就在霍骁眼前瞎转悠,今儿拉他去骑马,明儿邀他去踏雪,以至于魏琳琅在镇北王府的仆人眼中早都是他们家世子的夫人了。霍骁从小就像刻出来的那般好看,越是大了便越是如琢如磨,举世无双,少年封将,一人率领五千人马奔袭北戎老巢,直杀出一百余里,北戎丢盔弃甲,元气大伤,再不敢在边境造次。得胜回朝时,全京城的姑娘都望着那位少年郎,可全京城的姑娘也都知道这位少年郎归魏琳琅了。
魏琳琅一坛好酒刚出窖,就被她美滋滋地抱去了镇北王府。“霍骁,你怎么才回来啊,你知不知道我很……”魏琳琅毕竟算是半个大家闺秀,硬生生吞回余下的话,笑着问“你,没受伤吧,我就说我那平安符很管用,看吧,功效显著啊!”霍骁冷哼一声,修长的手指敲打着杯壁“就是你那张鬼画符么?”魏琳琅一听就不乐意了,伸手就来抢酒杯,霍骁轻轻一闪就躲过去了“你的酒酿得好,可别糟蹋了。”魏琳琅看见霍骁颈间带着根红绳,霍骁本就白皙,那红绳甚是扎眼,魏琳琅下意识地觉得是哪家姑娘送的定情信物,真是日防夜防,敌军难防,那个什么出云公主从小缠着霍骁到大已经让她很头疼了,这不会又是一个?边想着边趁霍骁不注意一把夺过来,那红绳下坠的不正是那张鬼画符,不是,是她魏琳琅求来的平安符,出征前霍骁那么嫌弃的收下的平安符。
魏琳琅心里笑着,低着头不说话,“明儿宫宴,一起去吧。”魏琳琅抬起头,打趣道“无功不吃请,我去算是个什么由头?”霍骁从锦盒中拿出一块暖玉递给她“去年你不是说你冬日手冷么,你看看这暖玉用着会不会好一些?”那玉虽没有繁杂的雕刻,但触则生温,色纯质柔,“再说了,如果不是你,这仗赢不了这么快。”魏琳琅拿着玉把玩,很是称手,随口应道“和我有什么关系,难不成你着急回来见我?”魏琳琅话刚出口又觉得不好,就垂着脑袋不说话,霍骁也半倚在桌前,好半天才冒出了一句“对啊,我想你。”
大齐已经很久没有赢过这样痛快的仗了,上至皇帝大臣,下至平头百姓,无不开怀。霍骁和魏琳琅都想着大庆之后,便可成亲,虽说魏琳琅成天往镇北王府跑,但她就想昭告天下,她是霍骁的夫人,唯一的夫人。
宴欢之后,霍骁本想出宫,免得遇见出云,可魏琳琅阔气地摆摆手,笑着说“得了吧,你哪次进宫,她不要见你,躲得掉嘛,再说霍伯父还被陛下留下说话,不如去御花园逛逛。”霍骁笑着摇摇头,跟着魏琳琅走了。
“这当年霍骁出生时传说就有祥云笼罩,如今一看,他可真是我大齐的栋梁啊,老爱卿你教子有方啊!”齐帝喜得眉开眼笑,镇北王也陪着笑,“不过,霍骁他今年也有十九了吧,这说着也大了,他立了这么大的功,朕有意招他为驸马,老爱卿意下如何?”镇北王霍扶义怔了怔,恭敬地说“犬子承蒙陛下厚爱,老臣自是欢喜,可小儿已与魏尚书的女儿有了婚约,这,老臣不知该如何办。”“古有娥皇女英,朕看魏家那小丫头如今也是出落极好,就让出云和她一起嫁给霍骁,这下子爱卿就尽享齐人之福喽。”齐帝拿着酒杯,皮面上仍笑着说“不然爱卿莫不是嫌朕的女儿不好?”霍扶义拱手而跪“臣不敢,臣谢恩。”
魏琳琅拉着霍骁在太液池边消食。她从小走路就一蹦一跳的,蹦远了就转过身一下子凑到霍骁面前扮鬼脸,霍骁平日里是不爱笑的,总是绷着个脸,可每次魏琳琅凑到他面前,他都会忍不住笑,霍骁那样好看的一张脸,一笑便似春风拂过,万树花开,魏琳琅总是戳戳他的梨涡,笑着说“我的霍少爷,我的小世子,我的霍骁啊,你就不能以后日日对我这样笑,你日日笑,我便日日开心。”
月色将池水晕上一层层涟漪,魏琳琅老远就望见一群宫女手提着宫灯向他们走来,魏琳琅想都不想就知道是出云公主,只要霍骁进宫,那寄云宫她就待不住了。
魏琳琅叹了口气,闷闷地说“找你的,我走了。”霍骁一把拽住她,阴森森地说“你敢走,我就把你的大黄烤了吃。”“我保命要紧,人家是公主,宫里那些繁文缛节绑着她,她能怎么着你,还有你敢烤我的大黄,我就把你烤了祭奠它。”魏琳琅绕到霍骁身后,抬腿就要走,耳边就响起一声甜甜的“琳琅姐姐不要走嘛,人家有好多话要和你说呢。”魏琳琅真是觉得今日就不宜出门,却也只能硬着头皮转过来,“骁哥哥不妨去去登月台找我四哥哥他们喝酒去,今儿我有些女孩子的话要和琳琅姐姐说。”霍骁听了,行了礼就强忍住笑,头也不回的走了,临走前躲过了魏琳琅恶狠狠的眼神还报之以嘲笑。
公主楼就是公主楼,奇珍异宝,数不胜数,可魏琳琅没心思看,只是盘算着怎样才能尽快脱身。出云亲自奉了杯茶给魏琳琅,慌得魏琳琅忙说几声不敢不敢。出云笑着说“我原比你和骁哥哥晚生两年,自幼便叫你姐姐,可见是天定的缘分,如今我们一同嫁给骁哥哥,入了镇北王府,你可不真成我姐姐了。”出云的话说得明白,说得理所应当,却震得魏琳琅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手指在轻轻的颤抖,霍骁和她是从小定下的婚约,全京城都知道霍骁是魏琳琅的,可是,枉自多年,霍骁哪里是她魏琳琅,他是大齐的,他是天家的,他是十几年情分可以随随便便等同于一道圣旨的,他是属于出云公主的。
从寄云宫出来,魏琳琅像是丢了魂,可她没有想过去找霍晓,这样的事她不想让他知道,出云喜欢霍骁,魏琳琅从小就知道,镇北王战功赫赫,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公主下嫁既是无上荣耀也是一双看不见的眼睛,陛下下了招好棋也断送了她心心念念的一双人的痴梦。
镇北王府笼罩在一层压抑中,霍骁只是平静地说“为人臣,为人子,父王,我必须要迎娶出云公主,可是,父亲,若为人夫,我对不起魏琳琅,我也对不起我自己。”霍扶义坐在那一言不发,霍家这棵大树长起来了,圣上想要修剪修剪枝叶,又何必如此,他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挚友,公主下嫁,哪里有什么娥皇女英,不分大小,他又怎忍让挚友的爱女受这种委屈。
第二日,全京城都知道礼部尚书家的小姐离家而去,交到霍骁手里的只有一封信,上面写着:霍骁,出云公主金枝玉叶,我无才无德不配与她一同嫁给你,你我婚约作罢,你亦不必烦心,这山河万里供我游历,是人间美事,我乐得逍遥清闲,如果可以,驸马爷,你要多笑笑,你笑我便开心了,勿念。
魏琳琅写时只觉字字刺心,可是她不愿,她不愿她的爱情死在年年月月的争风吃醋,死在深宅大院无休无止的阴谋。既然世事无两全,不如她退出成全。
霍骁没有找到魏琳琅,一个人永远找不到一个诚心躲你的人。
天家娇女和少年将军不能再般配的天造地设,众人可以很快忘掉魏琳琅的存在,可魏琳琅还是忘不掉霍骁。魏琳琅看到京城张灯结彩,灼灼十里,金箔满天漫地,红绸长连不断,她看到霍骁骑在那匹赤血马,烨然若神,去迎接那属于他的花轿,只可惜轿中坐的不是她魏琳琅,魏琳琅隐在人群中,她想慢慢地撤出身来,可她又想多看看,可能,这是最后一次见到他了。
魏琳琅不知道霍骁是怎么看见她的,她只知道那个少年不顾一切向她奔来,将她抱上马,在所有人的惊呼唏嘘声中,一路飞驰。魏琳琅极力地挣脱“你疯了,那是公主,镇北王府怎么办,你怎么办,快回去啊。都怪我,我就不该来,我就不该来……”“我就知道你会来,我一直在等你来,你不要再离开我了,是生是死都不要再离开我了。”霍骁只是喃喃地说。
天家最不能折损的是脸面,公主大婚之日,驸马置公主不顾,天下的盛宴变成了极大的笑话,这便是抄家灭门的死罪,齐帝怒斥于殿,叫嚷着立刻派人,捉拿霍骁和魏琳琅。
官兵不死不休地追,霍骁和魏琳琅,终究被逼上了绝路,身后是黑压压的官兵,身前便是万丈深渊,魏琳琅看着霍骁,心中无比愧疚,为什么,为什么自己这么自私,和别人分享一个丈夫自己为什么做不到,可他是霍骁,唯一的霍骁。
霍骁看着她,突然笑起来,可眼中闪着泪光,那是魏琳琅第一次看见霍骁这样,“你怕死吗?”“我怕不能只对着你一个人笑。”
跳下去是那样得无悔无恨,魏琳琅很高兴,这十九年有霍骁就长过了多少人的生生世世。
没人愿意再回忆那天的场景,像是触了天神恼怒,云层挤压翻滚,遮上了整个天日,人们亲眼瞧见霍骁和魏琳琅跳下去,也亲眼看见一条赤色的巨龙从山谷中腾空而起,直冲云霄,多少人吓得跪下来,那云直压了三日才散,黑云蔽日,红光异起,齐国境内一时恐慌,齐帝无奈众臣言说,为抚百姓,又是登泰山祭祀,又是对霍魏两家百般慰问,以安民心。
九重天上众仙津津乐道这天宫的太子殿下下凡历劫,竟拼着修为不要,也要将一个凡人带回九重天,如梦似幻的仙境,一群白须白袍的仙者,让魏琳琅不得不相信,天地六界,各自生息,而霍骁只不过是天界太子玄溟下凡历劫,那她呢,如今她又算什么呢?她木然地站着,这陌生的一切无形中压迫着她。
“玄溟一定要带你回来,一定有他的道理,想必你在人间帮了他许多,本天君便赐你仙骨,免你六道轮回,万岁长生,你看如何?”对魏琳琅来说,无论是霍骁也好,玄溟也罢,只要自己还能见到他,对她而言就是万载长生了。“小女多谢天君,只是恳请天君允小女与霍……太子玄溟在人间的父母无虞。”天君笑着允诺“你自放心,他们一世安泰无忧。”
魏琳琅在潮宴阁住下后第一个来看她的仙就是夕黛,夕黛是花神,见了魏琳琅就笑着说“你叫什么名字啊?”“我叫缪琴。”夕黛念了两遍,就哈哈大笑起来“缪琴缪琴,念多了就像是没有情,你这位小仙家倒是六根清净,不似我一日也闲不下来。”
缪琴酿的酒,众仙家都很爱喝,夕黛最甚,她便常来缪琴这讨酒喝,也常来和缪琴讲故事,一来二往多了,缪琴就觉得天庭与人间又有什么区别,只要父母康健,自己能留下看看霍骁,自己便满足了。夕黛那日带来一个大消息,说是太子殿下醒了,历劫而回,此番飞升,不过前尘往事皆忘,不然多想听听人间的风花雪月啊。抱怨着便将缪琴扯过来,笑嘻嘻地说“你不是太子殿下从人间带回来的嘛,别的仙家都说你肯定是帮了太子殿下,我看不是这么回事,你快和我说说,我们太子殿下九万年冷冰冰的,是不是在人间有了朵大桃花。”缪琴笑着推开她“哪有的事,我不过救过他。”缪琴总是痴痴的想,一个人,痴痴地想,能见到他,看见他笑,自己就知足了,哪里还有什么奢望呢。
那一日,缪琴早起,远远地就看见院里站着一个人,那人一身玄衣,背对着她,缪琴刚刚靠近,那人就转过来,“霍……”那个几乎就要脱口而出的名字,终究是被缪琴生生吞了回去,一模一样的一张脸,不会有第二个人。“太子殿下。”缪琴福下身子行礼,却被一把扶起,那双手很温暖,那人看着缪琴,一直在轻轻的笑。
他没有记得她,只是隐隐约约不知为何来到这里,见到这位素未谋面的姑娘,他想对她笑,因为他耳边总有一个声音“你对我多笑笑嘛,你一笑,我就很开心。”
冷冰冰的太子殿下爱笑了,可是他只对着那个从凡间飞升上来,刚刚位列仙班的小仙笑。夕黛更是对缪琴不眠不休的纠缠,怒斥她不够义气,不跟她说在凡间的好玩事。缪琴只是笑笑,依旧只字不提,既是前尘往事,他不记得,忘便忘了。
玄溟往缪琴这来得越发频繁,照顾那棵老梧桐的两个仙娥,便冷哼哼道“我还没见过太子殿下这样,那个缪琴是什么路子的,还敢对太子殿下冷冰冰的,正紧不过是个酿酒的,还真端起天妃的架子了。”缪琴却清楚地知道,霍骁一定不能再喜欢魏琳琅,玄溟一定不能再喜欢缪琴,有些事是她眼睁睁看到的,有些事注定不会有结局。
三百年,玄溟总来与缪琴说笑,直到那日天君将文昌公主许配给了玄溟,缪琴一个人挖出几坛酒,喝得畅快,哭得肆意,一觉醒后,却当做什么事也没有,一天一天酿酒,栽花,听着玄溟满肚子的不愿意。
直到挨到婚期将近,夕黛笑嘻嘻地来找缪琴,见面就和她道喜,说什么文昌公主要她做陪宫,缪琴有些不明就里,平淡地问“陪宫是什么?”夕黛扯了串葡萄,躺在藤木椅上,边吃边说“像我们这样的小仙,千千万万年也不会有飞升的机会,像文昌公主那样的上神,出嫁时总会选些小仙做陪宫,估摸着她是听说太子殿下常来你这,心里有数,便和天君要了,这可是大好运,你以后可就是太子宫的仙了。”缪琴放了茶具“我不愿意,又会如何?”夕黛凑上来摸着她的手腕“你没病吧,傻仙才不要这个机会,你辛辛苦苦修行个千万年都抵不上太子殿下近身,再说这也由不得你呀,宣旨的侍官过几日便来了。”
人间和天界有什么区别呢,魏琳琅逃不过的,缪琴也逃不过,她以为换了名字,身份,甚至假装不在意,就会改变,可四海八荒,茫茫六界,到哪都未曾许她一双人,到白头。
她要的,霍骁给不了,玄溟更给不了,她贪恋那笑容,留在这三百年,如今好梦浮华,一笑终醒。
一切都是那么顺理成章,所有的小仙家都向她道喜,每一句都像三百年前那样刺着她的心,可缪琴已经知道自己要去哪,太子宫不可能是她的归宿。
无极宫宏伟辉煌,四海来庆,千山共乐,灵兽嬉戏,同祝天界太子玄溟与文昌公主好合美满。
堕仙台落败萧条,只有一片又一片的落叶送走一个又一个堕入轮回的仙。
玄溟在无极宫,而缪琴在堕仙台。
天马伴着祥云缓缓驶来,轿中是那个尊贵动人的文昌公主,那样鲜红的绸缎,那样灼灼的桃花,一切像回到三百年前,只是缪琴再也不会出现。
“玄溟,你要多笑笑,你笑起来,我也开心,这三百年,是我生生世世都不会忘记快乐。”
就让这一切尘归尘,土归土,这一切都要结束了,天界祥和安泰,而堕仙台下是阵阵的阴风和嘶吼,一步便再无回头。
“琳琅。我会日日对你笑,只对你一个人日日笑。”
缪琴终究跳了下去,玄溟也跳了下去,可玄溟知道人间才有魏琳琅,如果她不愿,万载千秋又有什么意思,人间一世,便已足够。
那十里灼灼终究让玄溟,想起了魏琳琅,想起了他总是想起的前尘往事,以及那个总是寡淡却总是看着他笑着笑着就流泪的缪琴。
桃花溪旁多了座桃花坞,缪琴仙骨已去,而玄溟设了屏障,敛了仙气,茫茫六界,或许只有这可以一双人,到白头。
“霍骁,我要你天天对我笑,可是你天天对我一个人,会不会腻呀?”
“不会,永远都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