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蛹》麦香牛奶

2、Chapter 2

　　警车杂乱的停在学校门口，红蓝的光映着黄昏的天，折射出诡异的氛围。

　　蔺原双手满当当都的提着购物袋，吃力的往上提了提──李木子以庆祝他出院为名拉着他大血拼了一下午，俩人都累的腰都要断了。

　　现下看着校门口停的警车，蔺原勉强收起劳累挑挑眉，有些好奇地问李木子：“这是……实战演练？我这刚回来就碰上了？”昨天他在学校里浑水摸鱼了一天，今天又在外面逛了一圈。正感觉无聊呢，谁知第二天就遇到这么刺/激的事。

　　由于上辈子的经验，蔺原对于警察比旁人多少敏感一些。

　　李木子白了他一眼：“你想多了，怎么可能，肯定出什么事儿了，赶紧去看看。你在这等着，我去问问。”她把自己的小挎包挂在蔺原的脖子上──她嫌太重了，然后跑了。

　　她随手拉住一个正在跑的女生，女生应该和她认识。叽里咕噜说着，一边说一边偷偷瞅着蔺原。

　　蔺原站的不远，虽然听不清她们在说什么，却能看到那个女生异样的眼神。蔺原眉梢一动，留心四周，余光中看到一些人向他这个方向投来视线。

　　他低头拈了拈手指，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李木子说了一会就回来了，蔺原看着她动作有些僵硬，表情也很奇怪，问：“怎么了？她说什么？”

　　李木子直直的看着蔺原，脸色发青，说：“那个女生说，陈杨坤死了，在西边小花园。”

　　陈杨坤？怪不得。

　　.

　　现场已经被警戒线围起来了，痕检员正趴在尸体周围提取指纹，毛发之类的。刑警拉着目击者做笔录。

　　徐祁和一个分局队长蹲在尸体旁分析。

　　现任市局刑侦支队长徐祁此时正冷着一张俊脸，皱着眉头，眼睛看着尸体，时不时跟着分局队长说话的节奏一脸凝重的点点头，表达了对于尸体遭遇莫大的同情以及分局队长勤恳工作的肯定。

　　“就目前来看，死者死因被利器刺穿腹部，具体情况有待确定，嗯……死者在六点三十六被发现，根据尸体僵硬程度和尸斑可推测死亡时间在昨天晚上九点到十二点之间。”分局队长伸出手在尸体胸部比划着。“死者身上未发现手机钱包身份证，但已经初步确认身份，死者为学校大四学生，教导员一会儿会送来的资料。”

　　“死者身形高大，能杀死他，凶手应为成年男性。”他顿了顿，继续说：“现场没有打斗痕迹，只有一些凌乱的脚印，凶器应该是匕首短刀之类的。”

　　“这地方偏，出入口只有这一个，平时没多少人来，也就一些小情侣来这幽会。晚上天一黑，除了打野战的，连个鬼都没有……”

　　分局队长说的口干舌燥，小心翼翼，不时那眼瞅着旁边的领导。专挑一眼就能看出来的说，唯恐被领导揪出错来。

　　这个刚刚K歌喝酒到半夜刚刚才从床上爬起来支队长，虽然表面衣冠楚楚端着一副严肃正经的做派，可此时他的脑子里只有一堆掺了酒水的浆糊。但好歹成功唬住了别人。

　　徐祁一手捏着太阳镜，手肘支在膝盖上，曲起两根修长的手指捏了捏眉骨，略微放松了一下彻夜通宵的疲惫：“那你的意见呢？”

　　“我认为是抢劫！而且凶手并没有杀人的想法，杀人可能是冲动之后无意识的行为。”

　　“嗯嗯……”徐祁不置可否。

　　分局队长这么说也不无道理，现场杂乱无章，被害人钱财丢失，怎么看都不像是精心计划过的。

　　蔺原站在警戒线之外透过人群看到了尸体，尸体侧着脸趴在围墙旁边的地上，脸上还带着黑色口罩，腹部一个明显的血窟窿，腰腹部周围的草都被染红了。

　　讲真的，一般人看到案发现场第一反应都是惊恐。但如果见多了这种场面，例如警察，法医，或者蔺原。就会有习以为常甚至有一种“怎么又是这种事”的感觉。但这种感觉也是基于一起普通的凶杀案。

　　就好比眼下的现场，虽然可能是他杀，但这种事没有伴随别的奇闻，可能连新闻头条都登不上，过不了两天就会被人们遗忘。蔺原冷淡的瞥了两眼。

　　收回视线时，蓦然与一双锐利的眼睛撞上。

　　“……”

　　蔺原若无其事的转头对李木子说：“我们走吧，明天可能就要被传唤了。”

　　听到算是嫌疑人之一的他说出这种话，李木子脸上浮现出纠结的表情。

　　徐祁看着那个男生走远的背影抿了抿嘴角。下意识的抬腿向他迈步而去。突然一只手臂横在他身前“头！这是死者资料！”

　　接过手下送来的资料随手翻了俩页，再抬头那两个人已经不见了。他皱了下眉。

　　把资料随手扔给分局队长转身大声说：“把尸体拉回分局，调取附近监控，技侦的兄弟幸苦点哈。”

　　分局队长步步紧跟着他，问：“怎么样？”

　　“不怎么样，具体报告没下来，不好结论。”徐祁顿了顿，好笑的看着他，“这案子又不归市局，是你们康定区辖区出的。”

　　“……”

　　“好好干吧兄弟。”徐祁拍拍他的肩膀先一步走了。

　　整个公安系统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宁昌市公安局刑侦支队大队长徐祁响当当的大名？这个迷一样的男人，靠着强大的关系网空降到市局成为刑侦队长，三年之内在一次次的行动中大出风头展现能力，才算坐实了这个位置。而他本人雷利风行的办案风格，强大的手腕也让一干轻视他的人惊讶不已。

　　本以为是个纨绔子弟谁知却是个城府极深的老狐狸。分局队长看着徐祁单手插在裤兜里，痞气十足的背影这样想着。

　　李木子拉着蔺原看着徐祁走远，立马松了一口气，拍了拍胸脯：“哈，紧张死我了，你说这是咋回事啊，陈杨坤怎么就死呢……不行！我先找我爸去！”说着，她急忙拿出手机要找自己的爹。

　　“你急什么啊。”蔺原好笑的拦住她的动作，“反正不是我做的，怕什么。你觉得警察会因为我是他现女友的前男友而怀疑我吗？”

　　“那可不一定。”李木子撅着嘴。

　　“有什么可担心的，等通知吧。”蔺原又把购物袋提了提，无所谓的笑笑。

　　“嘁。好心当成驴肝肺。”她嘴里这样说，还是把手机放下了。

　　本来慌乱的心不知为何看到蔺原这幅无所谓的样子，好像李木子也觉得这也不是什么大事。

　　.

　　徐祁从学校出来随便找了个大排档吃了点，把吃剩的打包，才慢悠悠的晃回市局。

　　一回到市局办公室，苏古就凑上来，一边狠掐大腿眼冒泪光感动的说：“哎呦!老大你居然给我带大餐!老大你居然这么大方的对我感动死我了!”一边伸出爪。

　　徐祁眼疾手快打掉苏古的手扔给他一包康师傅红烧牛肉面：“滚蛋，这是哥晚饭，这才是你的。”

　　“卧/槽!!老大你没良心啊!亏我一上午啥都没吃给你查人!”徐祁又扔给他还剩三块糖醋排骨的盒子，说：“查到什么了。”

　　“死者陈杨坤，宁昌本地人，宁昌刑事警察学院侦查专业四年级学生。本市有名企业家的儿子，是个富二代，还是家中独子。”苏古把牛肉面泡了，把糖醋排骨倒进面里，又用热水把盒子冲干净把水到进面里继续说，“性格不好，经常得罪人，不排除仇杀。”

　　“企业家的儿子……又在警校死的……有压力了”徐祁揉揉眉心。

　　虽然他和分局那边说的这事不归他们管，但康定区局长浑水摸鱼惯了，不是个能当局的人，至于他为什么能坐到局长的位置也很是个迷。所以一般康定区出的大一点的案子，那边总会找各种理由扔给市局。

　　“监控调过来了没。”“早来了，于副他们都看过了。”“嗯。”

　　“通知一下，十分钟后开会。”

　　徐祁抓紧时间看完资料，又跑去开会。每次康定区出事，他们市局刑侦队总要先查着，这几乎成了一个规矩。

　　啧，看来康定区要整一整了，也不知道王局有什么动作。

　　徐祁推开会议室的门一下就看到站着的于洋。

　　这人在工作上是徐祁的左膀右臂，生活上的狐朋狗友，和徐祁一见如故，臭味相投，一拍即合。加上徐祁被公认为宁昌市局两大害。

　　他拉开椅子坐下抬抬下巴示意于洋开始。

　　放了一边监控，于洋指着大屏幕上一个被定格的穿着黑色外套，缩着肩膀双手插在衣兜，带着黑色口罩的男生，说：“死者在八号夜晚九点五十七时出现在校门口，十点半出现在西边小花园附近小超市门口。花园内没有摄像头，之后尸体就出现在花园内了。”

　　案情一目了然，苏古同志积极发言：“所以凶手在小花园里等着死者进而行凶？”“目前来看是这样的。”

　　现在只要调取一天之内有谁进出过小花园，便差不多了。

　　“苏古带人去调八号到九号花园附近监控，查查死者死前给什么人联系过，谁和死者有过节也列一份名单，排查工作要抓紧点。于洋你先去写一份说明应付死者家属。”徐祁站起来吩咐道，领到任务的人抓紧时间去办事。于洋本来也想走的，却被徐祁叫住了。

　　“你又咋了”

　　他无视“禁止吸烟”的警告，翘着二郎腿点燃一根烟的说：“刚才王局给我发消息说有事找我。”

　　“嗯，然后呢？”

　　“啧…王局哪次使唤我有提前通知一声吗？”

　　“所以？”于洋挑着眉等着他的下文。

　　“这次竟然这么客气……”徐祁弹了下烟灰，说“事出怪异必有妖。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你又犯事了吧，看王局这次不整死你。”他收拾着东西自以为然地说。徐祁刚想反驳，突然被一声河东狮吼给憋回去了。

　　“徐祁！！又在会议室吸烟!你给我过来！”

　　被抓到现行的徐祁没一点羞愧狗腿似的小跟过去，顶着一片鄙夷的背景音乐贼笑的说：“王局消消气，消消气，吸根烟冷静冷静。”

　　“还吸烟!你还在位就这么无视我了？!”

　　王局瞪着他，顺了顺气。说：“还记得我说的有点事要你办吗。”“记得记得！王局的话连个标点符号我都记得！”“哼，”他勉强消消气“明天会来个实习生，你来带，好好带!别又给我捣出什么乱!”

　　“什么？我来带？!，不……”“没得商量!”

　　王局以一种不容置喙的语气噼里啪啦的说了他一顿。然后口气又一软，唱完白脸唱红脸说：“你这刑侦大队长太没个样子了，带个实习生也算是历练历练你吧。这几天不刚出个案子吗，正好他也是那个学校的，说不定对你有帮助。”

　　徐祁下意识觉得现在这个时候给他塞一个实习生绝对不是他说的那么简单。尽管他心里一百个一千个不愿意，可王局都亲自说了，还能怎么办。

　　.

　　蔺原看着眼前的办公室，对于他们教授会突然叫他有些纳闷。

　　“叩叩”伴着一声浑厚带着迫不及待的“来了!”一阵眼花，就看到一张堆满褶子的大圆脸。

　　“来来来，快进来，有个好事等着蔺同学你呢”那笑的堆满褶子的教授抓住杵在门口不进来的蔺原的手腕，一个劲儿的往办公室里拽。教授过分的热情让他像一条给鸡拜年的胖黄鼠狼。

　　蔺原不动声色地扭开手腕，和他拉开些距离。脸上适时的浮现出疑惑的表情。

　　胖黄鼠也不知是有没有感觉到蔺原的反感，转身就把门关上了，又把蔺原按在椅子上，亲自给他端了杯水，最后慢慢端坐在自己的老板椅上，拿起专属保温杯吹了吹上面的浮茶，姿态漫不经心又带有威严。好似刚才热情似火的黄鼠狼不是他。

　　目睹这整个过程的蔺原双手端着一杯白开水面无表情，看着教授坚持不懈地吹着浮茶。

　　教授终于喝了一口茶，又往杯子里吐了好几口茶沫，慢吞吞的开口了。

　　“知道我为什么叫你来吗？”

　　蔺原心道我可不想知道但又不得不卖教授一个面子：“您把我叫来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我又怎么知道。”

　　“哦～你妈妈还没给你说啊。”教授这一声哦的意味深长。言语也不详，又扯上他“妈”，蔺原眼皮跳一下，坚持不说话少露馅。

　　“呸！看来还是要买个带滤网的杯子，”教授嘟囔一声也不装了，喝了一大口茶水，又往杯子里吐了茶叶，慢悠悠地说：

　　“嗯……是这样的，你不是已经大四了吗，也要通过实习来充实自己的简历了──你本来就是我最得意的学生，虽然失忆了哈，但我相信你的实力还在，不过你总归遇到了困难，这时候我就要来帮你一把了嘛。”

　　蔺原喝了一口水润润喉拒绝的话语脱口而出：“谢谢教授的好意，但我……”

　　“哎哎，别客气啊，你是我最得意的学生，你妈又特别和我说了，我理所应当要关照你啊，呵呵呵……”

　　“蔺原”是你最得意的学生，我不是。

　　蔺原觉得依照现在的教授表现出的样子来看，应该是他妈要包办他的工作，特地去贿赂了教授。但他已经是半个废人了，教授如果帮他了，砸了他的招牌，到时候吃亏的是他自己，他不相信这胖黄鼠狼是不明白偷鸡不成蚀把米的道理。

　　“咳，我已经给你找好实习地点了，就在市局。怎么样，条件够好吧，别人都去派出所的。这样哈，你呢，回去写一个申请书，我再给你写个介绍信，那市局局长是我老同学，他会好好关照你的，你就放心吧。”黄鼠狼背着手围着蔺原转圈圈，气定神闲地说。

　　蔺原手指磨砂着玻璃杯，看着水汽氤氲，默不作声。知道所有事情都已决定好了，自己就算不同意也得同意。

　　不过自己现在算是孤身一人，伪装自己才是首要任务，不能太惹眼。

　　蔺原把水杯放在桌子上抬眼看着教授说：“那就谢谢教授了，可我都忘了之前学的知识，要是出了什么事……”

　　“哎!没事儿没事儿，出什么事儿我担着。”他颇为大气的解决了后顾之忧：“嗯，没事你就先回去吧……有时间再聊。”教授坐回椅子上，慈眉目善的看着他挥挥手。

　　“谢谢教授。”蔺原退出去。

　　蔺原“上辈子”和警察斗智斗勇颇有经验，穿个警服也是个半吊子警察了，所以他也不是太担心。

　　不过最近学校出了一场命案，他就要去市局了，真是有点巧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