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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chapter 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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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杀青的当晚,两人跟剧组一块儿喝完酒,肩并肩压着马路谈天说地,图褶也忘记自己谈了什么天,胡说了什么东西,但图褶记得,他当时的心情很好。
就好像,他将自己曾经的自卑都抛却,开始找到自己一般,鼓起了勇气。
回到下榻的酒店,他在自己的房间里吐了两次,洗了把脸,然后脑袋一懵,借着酒劲就想——我跟师兄告白吧。
他想,师兄肯定也喜欢自己。
就别管妈妈会不会伤心了,他想跟师兄在一起。
图褶一个冲动,就发了语音过去。
他当时的声音因为醉酒很沙哑,还有些大舌头,口齿很不清晰,这条语音,图褶一直保存到十年后,跟他一块儿坠楼的那只手机里还有那段语音。
他说:“师兄,我爱你,你能不能爱我呀?”
他想,易淮当时应该是看到了,听到了的。
然后删除了他的好友。
图褶为什么知道呢,因为他怕易淮没听见,又发了第二遍,一模一样的语音过去。
接到拒收信息的提示后,图褶懵了几分钟后,一冲动将关于易淮所有的联系方式都删了,然后倒头就昏睡过去。
第二天早上,图褶宿醉醒来之后,忘记了呕吐前的所有事情,却唯独记住了他语音告白之后的全部。图褶在房间里傻呆了一个上午,也没哭,只是看着窗外的天光发呆。
就跟图褶现在的样子差不多。
图褶想,他当时发现自己被删除好友,一定也是松了口气的。不然要是易淮答应了他,该是怎么骑虎难下的局面。他可能只是因为入戏太深而表错情,可能过段时间就不会再爱易淮了。就算相爱了,易淮那样上层社会的家庭,也容不下同性恋儿子,而自己的母亲也一样承受不了这种打击。
所以他当时发现自己删掉易淮的所有联系方式后,没有任何的后悔,也没试图恢复,反倒松了口气。
现在为什么会出现这样子的变化,是易淮变了,还是这根本就是一个平行世界,跟原来完全不同。
易淮工作完回来,一进门就唤图褶。
图褶在床上窝了一个下午,床榻凌乱不说,易淮出门前放进洗衣机里的脏衣服他都没有拿出去晒。
易淮一边小声嘟囔着图褶懒,一边又无可奈何地自己亲力亲为。
“我出门前叮嘱过你晒衣服的,你又忘了。”
图褶翻了个身,远远地从卧室床上里喊道:“我不想动。”
易淮被气笑了,晒完衣服回来,对着卧室说了声:“懒猪。”
他话刚说完,突然闻到卧室内浓郁的酒味,脸色蓦地一变,厉声问道:“你喝酒了?”
图褶被他突如其来的严厉吓了一跳,从被子里探出脑袋看他:“啊……你藏在衣帽间里的……不能喝吗?”
不是什么名酒,只是易淮挺喜欢喝点小酒,但不知道为什么要藏在衣帽间的最深处,仿佛不想被图褶找到一般。
易淮抿着唇,喉结微动,背着光站在卧室门处,他的脸晦暗不明看不清神色,但图褶看见了他眼睛里的光一闪,带了丝痛恨。
“没有。喝酒容易误事,少喝点。”易淮走过来坐在床沿,手伸进被窝里,摩挲着图褶冰凉的脚踝,又说道,“我记得你不喜欢喝酒的,怎么今天突然要喝了。”
易淮的手心很烫,图褶被他摸得有些痒,干脆从床上坐起来。
床头摆着瓶蓝带,已经开了封,酒瓶旁放着两只酒杯,一只已经空了,还残留着一点酒,另一只还有半杯,装的是苏打水。
易淮看了眼床头柜上的陈列,眼底一沉。
上辈子的图褶在生命最后的两年是个十足的酒鬼,无论什么牌子,什么产地,什么度数,什么花样,他几乎统统都尝试过。
但是这辈子的图褶不是如此,这辈子的图褶被易淮保护得很好,虽然对外示人的形象仍是骄傲浪荡,外形也是符合人设的漂亮甚至艳丽,实际上,图褶平时出入一些公共场合也极少喝酒,也很少续第二摊,相当洁身自好。
图褶伸了个懒腰,解释道:“我去衣帽间找明天带去片场的衣服,发现你偷藏了这个酒,正好,上次有个导演教过我蓝带要这样喝,我好奇,就试试看。”
他说着,双手绕过易淮的脖子,自然柔软地挨倚在易淮胸口,不悦地说道:“真烈,辣喉咙。”
“好奇心害死猫。知道烈了,下次就别喝了。”易淮环住他的腰身,咬了咬他的鼻尖,鼻息喷吐在图褶的鼻梁上,低声问,“哪个导演,教我家单纯的小懒猫喝酒。”
图褶咧嘴:“那我就不告诉你啦,反正没合作成功。”
哪来的鬼导演,上辈子酒吧夜店泡得太多,什么花样没玩过。
图褶想,自己就是性生活不够丰富这一点不符合公众形象了。要知道,按照上辈子普通路人们对他的理解,最难听的一个谣言可是,他是字母圈著名S。
易淮没有刨根问题,但是轻描淡写丢下一句:“少跟这种人来往。”
他话说得冷淡,但图褶敏锐地感知到了他的不满和警告。
“嗯。”图褶下意识地点头。
要再给易淮加上一个缺点,控制欲强。
他怎么会看上这个缺点一箩筐的人?
易淮的助理带了晚饭外卖过来,图褶一天没出门,都窝在家里吃饭睡觉,盛夏的空调房里,惬意得很。
易淮拍了一下午的棚,换了七八套衣服,累得不想说话,第二天又得去参加一个品牌发布会,一大早就要起床定造型。
图褶知道他今晚没精力动弹,松了一大口气。他知道易淮这人只要第二天可以赖床,前一晚一定会喋喋不休做个没完,知道图褶自己没油了为止。
他现在心情复杂,还没想好怎么应对这种场合。
易淮洗了个澡就坐床上看了会儿书,等图褶洗漱完出来,就准备关灯睡觉。
图褶现在仿佛精分一样,明明身边的是跟自己同居一年,交往三年的男友,可是他又是上辈子暗恋十年而不得的师兄。
图褶僵硬地躺倒床上,易淮顺手将空调风力调小,柔声问他:“腰还痛吗?”
“还行。”图褶红着脸回答,瞥了眼易淮,就见他专心致志地在看空调遥控板显示屏,按了几个键,仿佛刚才的问题只是平时的例行公事。
“明天要进组了?”
图褶掐指一算,还真是。明天是他进一个古代组,唐柘大导演导的明代戏,预定明年的暑期大热电影。跟他搭档的还是最近刚火起来的,小他一届的师弟,汪嘉苏。
一想到汪嘉苏,图褶突然心里有了鼓劲。他们通过这场戏相识,成为好友,图褶上辈子最后那几年,因为事业不顺,也自暴自弃,除了炮友就只有这个小师弟陪着他了。这是他最好的朋友。
图褶点点头,对着易淮忍不住感慨:“男二是那个汪嘉苏。我看过他演的《决战》,明明是流量演员,演技很不错。”
易淮原本正要躺下关灯,闻言疑惑地瞥他一眼,不动声色地调侃:“他就算是个流量,好歹是我们师弟。”
言下之意是,一个学校毕业的绝对不会差。
图褶笑了笑:“那还是比不过我们易师兄的,招生金字招牌!”
易淮轻声一笑,不置可否,躺下来关上台灯。
“啪”的一声,卧室只留下卫生间门口一站昏黄的地灯,屋内一片昏暗。
空调风轻柔地吹着,依稀可以听见机器运转的声音。两人的呼吸轻柔,几不可闻。
屋内安静了几分钟,身侧的易淮翻了个身,悉悉索索的,身体的热度瞬间逼近图褶。有力的臂膀伸出来揽住图褶的腰,他贴着图褶的耳廓,喷吐着热气。
“宝贝儿,汪嘉苏是个直男。”易淮的声音几乎咬牙切齿般用力。
图褶在黑暗中,瞪着晶亮的桃花眼,沉默着不说话。
“睡了?”易淮疑惑地低喃,轻啧一声,“算了,话还是要说到。”
他又贴着图褶的耳廓警告:“宝贝儿,汪嘉苏直得不能再直的直男癌了,他恐同的,你离他远点。世界上只有我最可靠了。而且他就比你小一岁,演技比你差了一大截,当然也比不过我,我们不跟他玩。听到了吗?”
图褶忍无可,低声喊道:“吵死了,睡觉。”
“你听到了吗?”易淮锲而不舍。
“听到了,闭嘴。”
易淮乖乖闭嘴不说话了。没一会儿就传来了绵长悠扬的呼吸声。
图褶晶亮的双眼在夜里看着飘窗,神色被掩盖在黑夜里。
汪嘉苏直男癌?恐同?易淮知道个P。哪来的十八线花边小新闻。
这个世界上,图褶敢说自己第二了解汪嘉苏的感情史,就没人敢说第一了。
易淮这个大猪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