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抬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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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嚯！哪里来得不长眼的东西，竟敢跟本少爷争？八十块！”那声音先是如被掐了脖子的公鸭“嘎——”叫一声，反应过来之后，又是数倍于前的聒噪，似是容不得被挑衅一般，恶狠狠地骂道。
“啧，败家子，”闵素笺轻哧一声，却又“恰到好处”地教仅仅一墙之隔的十七号包厢听得一清二楚，随即不紧不慢地说道，“八十一。”
倒像是一门心思要与他作对了。
闵素笺私底下一直被崇华弟子喊作崇华派的“小祖宗”，那可不是白叫的，论骄纵任性，她还从没输过——虽然这并不是什么值得炫耀夸赞的事就对了。
“岂有此理，居然敢顶撞本少爷！还、还敢加价，本少爷出……唔唔，福伯，你做什么拦着本少爷？”隔壁一阵悉悉索索伴随着那公鸭嗓子不满地喝问声，之后却渐渐淡去，好似已经被安抚住了。
果不其然，等那司仪磨磨蹭蹭拖延了许久终于一锤定音，宣布这套梅花镖以八十一块中品灵石的价格归属于十八号包厢的闵素笺，那包厢都安安静静地，显然是放弃了竞价。
“哈，真怂！”一合折扇，浑然没有自己也步了那纨绔后尘之感的闵素笺嗤笑道，面上得意洋洋的笑令玉墨无奈地摇了摇头，唇角却不由随之微微一弯。
——小孩儿似的争强好胜，还偏要做人姐姐，不知羞。
闵素笺这次离开崇华，加上以前攒的，和长辈同辈所赠，林林总总的天材地宝法器灵丹都有不少，但是这修真界中的硬通货币——灵石，却算不得多，统共只有近千块下品灵石，数百块中品灵石以及十多块上品灵石。
除去路上必要的花费，有时灵气稀薄的代替，能够随意挥霍的灵石，也就是一二百之数，现在，闵素笺却愿意为了萍水相逢的玉墨花去大半。
连她自己也说不上来是何缘故。
或许只是，兴之所至，心随意动罢了。
之后的竞拍，闵素笺便不太上心了，倒不是她对那些摆出来的拍品不感兴趣——换了谁，被一道宛若山间清流般冷濯又带着探究的目光不加掩饰地盯着，怕是都无法做到无动于衷的。
深深吸了口气，又长长吐出，闵素笺猛地回过头，涨红了脸却还是努力端着气势，故作平淡地问道：“怎么？作甚么看着我？”
——莫不是看上小爷了？
这句说顺口的调戏之语在即将出口前被猛地咽了回去。
玉墨沉默地看着她，慢慢摇了摇头，在闵素笺脸色越发红润以前，施施然转开了脸，看向再次陷入激烈竞价的台子。
闵素笺这才松了口气，揉了揉莫名觉得发热的耳朵，目光再次被台下吸引——从而不曾注意到，玉墨悄然瞥来又迅速抽离的浅淡视线，那如画的眉眼悠悠缓缓，噙着极浅极暖的笑意，像是游入林中缥缈开来的一缕轻雾。
“下面这件拍品，是一把剑。”那司仪揭开盖着的黑色绸布，露出一只古楠剑匣。
打开剑匣，里头的宝剑却不比朴素的剑匣，剑鞘上镶嵌着七颗晶光闪耀的蓝宝石；这些宝石大小一致，打磨得棱角纹路也一致，妙的是，就连折射的光晕色度也一模一样，可见内里的实质也是别无二致——且不说这宝剑如何，单就剑鞘上的宝石，已是价值连城。
当然，这只是凡俗界的看法，这宝石再好看，于修士而言，也只是毫无用处的装饰品罢了。
“这七颗宝石，乃是出自北海深渊的冰凌矿伴生石，吸取了一分冰凌寒气，色泽如海如渊，长期佩戴，有静心凝神之功效……”那司仪指着上头的宝石开始滔滔不绝地夸了起来，“这宝石的排列也有些讲究，取自北斗七星之势……”
他这边说得正起劲，闵素笺却不给面子地讥讽道：“华而不实——什么冰凌矿伴生石，说穿了就是灵石矿脉中的废品，又不能拿来修炼，吹嘘个什么劲儿，也就是骗骗那些冤大头。”
似是为了附和她的说法，那司仪忽又慷慨激扬地说到：“为了向诸位展示这把剑的锋利之处，本行诚意邀请一位贵宾来试剑，不知有哪位贵宾愿意赏脸？”
话音才落，底下众人便踊跃响应起来。
“都慢着！让本少爷亲自来试试！”隔壁十七号包厢那公鸭嗓急切地喊道。
下一刻，就见一个衣着鲜亮的青年推开门走了出来——腰间佩着香囊美玉，手上套着三五枚储物戒指，周身仿佛闪耀着金光，只差没在脑门上刻了“本公子超级有钱”几个字。
青年轻蔑地扫了一圈底下的人，轻轻纵身跃向台子，还算英俊的脸上带着高高在上的优越，便教人不由望而生厌起来。
不消闵素笺打听这青年的身份，底下的议论传来，三言两语一拼凑，便已为她解了惑。
“是太乙宗的戚向东！怪不得这么嚣张……”
“他姑姑是太乙宗的凝寒长老啊！元婴真君的嫡亲侄儿，惹不起，惹不起啊……”
“切，不就是个筑基期的纨绔吗？用丹药堆出来的修为，有什么了不起的？”
“这位道友有所不知，太乙宗可是东明群域的第三大宗，那位凝寒长老才不过三百余岁便已是元婴修士，前途不可限量……”
在包厢之中将外头的议论听得一清二楚，当听到他们对那凝寒长老推崇不已时，闵素笺忍不住冷笑：“三百岁的元婴期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们宗主还不到两百岁就已经是分神后期了，大乘也就在这数十年之间，呵，区区第三宗，也敢显摆……”
只是，她的声音压得极低，又是在这隔音极好的包厢之内，除了身边的玉墨之外，竟是再没第二个人听见。
修真之道，达者为先，即便是年岁尚小，若是修为更进一步，便是前辈。
以修真大境界来分，在这灵气稀薄的下界四域，能够修炼到元婴之境，已是少有的天才，若是还要往上，除了天资努力，还须有雄厚的背景财富和难得的机遇。
到了元婴之境的修士，便得称一声“真君”，在这下界之中，也是称霸一方的大能，但修真之途，愈是往后，便越是艰难，特别是在下界四域，能够渡劫为仙的修士，几近于无。
崇华剑派现今修为最高的霜华天君，也就是抚养闵素笺长大的师叔苑琼霜便是渡劫期后期，也是下界四域之中，明面上修为最高的……至于暗地里，各门各派藏了多少深不可测的大修，那就不足为外人道了。
闵素笺从小得宠，崇华剑派又是天华囯的修真圣地，与其他门派往来甚密，见过的大乘道君没有一百也有五十，更遑论分神圣君，区区元婴真君，着实不放在眼里——便是直面元婴修士，只要不是刻意针对于她的威压，也不会发憷。
因此，对于底下那些修士听到一个元婴修士便如此大惊小怪，闵素笺是很看不起的。
见了那嚣张的戚向东，闵素笺的不屑更甚——这纨绔虽是筑基期的修为，却是硬生生用丹药堆出来的，面上隐有青灰之色，步履间全无修士之从容，若是与他比斗，闵素笺自信，凭着法器丹药也能撑过一炷香的功夫，倘这酒囊饭袋不设防备，教她寻了空隙布下阵法，能将他打退也未可知。
因着见了他是这等废物，闵素笺对他方才意图霸占冰劲梅花镖又添三分不满，连连冷笑，只在厢房中看他如何戏耍。
那柄宝剑看着不凡，却也是金玉其外，并无多大实用，倒是与这绣花枕头相衬得很。
司仪朝台下一颔首，立即有个伙计抓着一只捆做一团的妖兽跳上了台。
那是一只食菌猪鼻兽，最低阶的妖兽，也无甚攻击力，只是皮薄肉厚，味道鲜美，又携带一丝灵气，常被用作修士的菜品。
虽然金丹之后的修士大多已能辟谷，但耐不住有那偏重口腹之欲的，时时想着人间烟火，更有修为低微不过炼气筑基的小修士，靠着这一星半点的灵气调理，也是聊胜于无。
这御宝商行以活物试剑，倒也寻常。
只是闵素笺注意到，玉墨的神色有些物伤其类的怅然。
而那戚向东也是暴虐，一剑之后却又是不停，接连刺了那妖兽数剑，也不朝它致命处，仿佛听得这妖兽痛苦嘶鸣便能获得无上快慰似的。
闵素笺不禁蹙了眉头，指尖微闪，一道白弧顺着她指尖所指，倏忽蹿向了那在台上笑得开怀的戚向东。
“谁！”戚向东蓦地低吼一声，指间被一股莫名的力道一刺，经脉酸麻，竟是握不住那把灵剑，由着宝剑铮然落地——那宝剑倒是无碍，只可惜上头镶嵌的蓝宝石，在他脱手之际，划过了手指上的储物戒指，也不知那戒指的材质是如何坚硬，居然将硬度不菲的蓝宝石划出了一道痕迹。
这痕迹虽然又细又浅，但以修真者的目力，自是轻轻松松地看了个清楚，一把精致漂亮的宝剑，有了瑕疵，便算是毁了一半。
这下变故难料，那御宝商行的司仪愣了愣，面色一沉，而戚向东已经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是谁偷袭小爷？快滚出来！”
一连喝问多次，却无人应声。
闵素笺搓了搓指尖，有些懊恼自己的莽撞。
不过……余光瞥见玉墨松开的眉头，便又觉得这贸然出手，也不算什么了。
——古有周幽王烽火戏诸侯，今有闵十八雷弧戏纨绔。
为博美人一笑，这买卖不亏。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抬价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