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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7、第 227 章 ...

  •   大卫走后,容夏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昨晚的对话依稀在他耳边响起。那最后一声若有似无的应答,犹如猫挠的悸动在心底打滚。

      这期间,他就像一个等待圣诞奇迹的孩子,杵在门边着急地挠头搓手。要不就在套房内来回踱步,寻找一切能应证他猜想的蛛丝马迹。可结果却让他失望,不论是蛛丝还是马迹通通没有!

      大卫这一去一回,也就十来分钟。但等待的时间总是格外漫长,大卫推门那刻,容夏像被激活般,急急掏出手机指着苏落,求证道,“是这个人吗?”

      “是位女士。”大卫那湛蓝色的眼珠看起来像蓝色冰球泛着寒气,沉声道,“酒店给的说法是,昨晚有位女士要求送餐,但报错房号了。”

      “怎么可能?”

      “嗯,这个需要再进一步确认。所以,我提出要付给那位女士晚餐费用,但酒店却表示那位女士已经为自己的错误负责,不需要我们承担任何费用。我又提出想当面感谢那位女士,请酒店方提供房号,但酒店以房客信息保密为由,拒绝了我的请求。所以,我只能让酒店配合我核查酒店的出餐流程,以确保菜品安全性。当然,这样做并无任何效用。”

      大卫的声音听上去很闷,就像暴雨前的天空黑沉沉的。

      而容夏对于酒店的说辞,也有些怀疑。毕竟,知道他的睡前习惯以及能点出如此对他胃口的餐点,若非跟他朝夕相处过,实在很难如何合拍。所以,误送这个理由,表面看似合理,但内里有太多机巧。

      或者换一种维度思考,如果这件事有人故意想隐瞒,而那位报错房号的女士,就是对方放出来干扰他的烟雾弹?再大胆一点的想,如果这个不愿意露面的人是苏落,那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容夏哀嚎出声,他简直是魔障了!他拼命叫停自己脑中乱窜的想法,心情在瞬间大起大落,实在不想再开口。

      而大卫却陷入沉思,过了良久才道,“顾先生,能坦白告诉我吗?你得罪了什么人?让我也有所防备。”

      容夏滞了一下,“得罪了一个……一个不会伤害我的人。”对于苏落不会伤害他这点,他至少是确认的。毕竟,他现在还是稳稳当当的顾家二少爷、顾容冬的好弟弟。

      大卫快步走到窗前,把窗帘拉严实了,继而有些困惑的看着容夏,“你们东方人说话都这样吗?让人听不懂。”

      “东方人?除了我哥,还有谁?”容夏问完,立马想到另一个人——龙雀。因为大卫跟龙雀身上有一种刻意收敛的特质——亡命的无惧。
      “龙,我的朋友。”

      “龙雀?”

      “你们很熟?”大卫露出一个若有所思的表情,用手轻拍他的胸膛笑道,“你就是那个他一直放在心上的人?”

      容夏一听,表情瞬间失控,摇头低笑道,“你们真是朋友吗?”

      “我们算是过命朋友,但很少提自己的事。你也知道,做我们这行的人,命比朋友重要。”大卫的表情幽远起来,缓缓说道,“当时我们一起出任务。那次几乎九死一生……紧要关头时,龙忽然很感慨,说自己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没对一个人坦白。他交代我,如果他先去见上帝了,就托我跟他爱的人说一句——每天最痛苦的事就是控制不住的想他。”

      容夏自然明白龙雀说的人是顾容冬。但他不理解的是,既然托大卫转达想念,为何连个名字都不留?

      “难道他没告诉你,那个人的名字?”

      大卫摇摇头,“没有。估计他当时只是想找人说一说。不过那件事后,我们再见面,他就不愿再提。”

      “那你为什么会猜是我?”

      “除了那次,这是第二次他拜托我。一开始,是顾容冬先生找我,但我觉得任务太简单,没有挑战。所以,龙给我发了邮件,拜托我去机场接你。”

      容夏一听,忽然想笑,笑大卫的当局者迷。这件事很清楚,起到关键作用的是顾容冬,不是他。但容夏想了想,忽然有些明白龙雀的做法。

      就像大卫说的,他们都是玩命的人,越是玩命越怕暴露自己的弱点,而龙雀的弱点就是顾容冬。所以,龙雀对顾容冬一向克制,在行为和说话上,仿佛就是普通的雇佣关系,都没有跟他相处时那么随意。

      就像除夕那天,他虽吵着要去北海道,但按常理龙雀完全可以把他当作醉话,没必要理他。可是龙雀却真的做了,把他大费周章的带到北海道,这其中有多少私心是想通过他跟顾容冬一起过除夕?

      “你知道是谁吗?”

      容夏学机灵了,心想龙雀没跟大卫讲明,就代表着龙雀不愿跟任何人透露,特别是他们行业里的人。所以,他学着大卫摆手道,“不是我。”

      大卫挑眉看他,好似在评估他话里的可信度。
      容夏则任他看着,抱着衣服径自进入浴室洗簌。等他洗簌完毕,换上大卫给他挑的衣服。走到镜前一照,实在……有种说不出的繁复华雅。

      容夏别扭地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觉得这件衬衫只适合姜辽西。那人能把所有繁复华丽的衣服穿得“理所当然”,就像长在身上的自然肌理。在他身上则多出一种“刻意”优雅的味道。

      他伸手扯开领结,让丝带自然垂落,那微微敞开的领口,恰到好处的露出他白皙欣长的脖颈。整体风格也变得清新随性,让容夏自在不少。

      他站在镜子前面,将自己从头到脚审视一遍,才满意的走出浴室。见大卫背着手站在门口等他,则开口招呼道,“我们出发吧。”

      “现在?”大卫看了看手表,语气古怪道,“我记得你约的是下午。现在才早上十点,会不会太早了些?”

      才十点?容夏一听,整个人都泛着窘气。他匆匆越过大卫从镜面吧台取下一瓶矿泉水,动作慌忙地拧开瓶盖,咕噜噜的喝了起来。

      见状,大卫摇头浅笑,“这就是你们东方人常说的‘厚及’?”大卫重复两遍,容夏才听懂他在说“猴急”,一口水下去,差点呛到泪花直流。

      大卫觉得容夏的反应很有趣,进而又道,“看来你这朋友对你有特别的意义,非常重要。”

      这回容夏默默点头,没有否认,心里却难免神伤。觉得自己跟苏落的关系,过了下午就会像这伦敦上空的雾气,时间一到,该散的散,该淡的淡。而现在还能被大卫如此玩味取笑,竟有种“死到临头”的穷开心。

      这种“穷开心”,就像小时候林妈给他一颗橘子味的糖果,他放到融了,才舍得吃。吃完还想吃,却不敢开口讨要。只能默默的坐在板凳上,一动不动的,专注的感受嘴里唇边残留的甜味,接着用舌尖细细收刮,哆哆嗦嗦的拼凑回味。

      大卫手撑着吧台,侧脸看他提议道,“先吃点东西,然后我带你在附近逛逛。切尔西区虽然沉闷,但好在风景不错。”

      “嗯。”

      “放心,我不会你让错过约会的。”

      大卫这话,调笑意味明显。容夏耳根红得瑰丽,表情却十分坦然。越到“临头”越觉得“约会”一词很美妙。他甚至期待大卫一直调侃下去,或许这样能稍稍延缓即将消散的关系。

      早餐,他们在酒店餐厅解决。接着由大卫作为向导,带着容夏到处走走。

      大卫是地道的英国人,带着容夏游走在古老街巷,几乎一个拐弯就是一栋历史建筑。他们穿过骑士桥,走过海德公园……

      这一路,容夏格外安静。偶尔配合地看向窗外点头应和,若仔细看,就知道他在游魂。渐渐的,大卫也发现了这点,就自动省省口水,带他在附近慢慢转悠。快到下午一点,容夏已经有些坐不住。大卫只好提前把他送到目的地——肯辛顿238号。

      肯辛顿238号是栋两层半别墅,看外墙批荡涂层及整体格局建式,应该有百余年历史。而别墅外是一片球场大小的草坪,养得翠绿怡人,剪得也齐整。

      容夏盯着墙上门牌,看了又看,心里像穿窿般虚得没底。他握着门把,鼻尖微微冒着汗,整个表情看起来十分木然。

      “怎么了?不想去?”

      容夏没理会大卫。他深深呼吸,接着推开车门,阔步向前。“阔步先前”是容夏对自己的要求,但实际上,他走得僵硬死板,跟木质人偶般,十分别扭。

      容夏走到一半,发现大卫竟跟了上来,“大卫,你的任务结束了。”

      “你确定屋子里面没有危险?”

      容夏摇摇头:“你走吧。来到这,我已经不需要你的保护。”

      大卫坚持道:“但……”

      容夏知道大卫想说什么,出声打断道,“我的家人是担心我才让你跟着我,而我是想让他们放心才让你跟着。实际上,没有什么危险。”

      大卫放眼打量四周,过了半响才折中道,“我在外面等你。”

      容夏不想大卫跟着,一是怕大卫听到不该听的;二是怕自己的窘态被大卫看去,转而告诉顾容冬。这两样对他来说都有顾虑。容夏一再坚持,大卫没法只能妥协离开。至于是真的离开,还是在附近逗留,容夏就没多余的心思理会。

      送走大卫,容夏继续往前。他一步步地走向大门。那道黑色的铁门好似有魔法般,在不断呼唤他。

      容夏此刻心如擂鼓,已经分不清是冷是热,连眼前原本泱泱绿意的草坪都幻化成干涸沙漠,取而代之的是漫天黄沙,耳边清脆鸟啭也成了鸣沙幽幽……

      人就是这样,来之前心心念念,来之后惶惶无措。他站在门前,对着门铃发慌。好似门铃变成一颗炸弹,只需他摁下去,就开始进入倒计时。很快,他也就分身碎骨。想到这,他不禁后退半步,却撞到一睹冰冷的“墙”。

      “你准备站到什么时候?”

      熟悉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容夏惊得倒弹,却又不敢正面看他。但那只握着伞的手,却在告诉他,那个人也瘦了一圈——原本合适的银戒指已经见缝。

      容夏抿着嘴,一时不止从何说起。苏落也沉默着。

      苏落的沉默,像一记闷拳打在容夏心口上,心疼得缩成一团,全身忍不住打颤。

      “你来英国是为了什么?”

      苏落的语气冰冰冷冷,好似没有情绪。但容夏知道,苏落说话的声音越是冷淡,他内心越气得厉害,“我想把股份还给你。”

      苏落没搭腔,直接越过容夏,站在门前。没有伞的遮挡,雨水肆无忌惮的划过容夏的脸。容夏方知,原来下雨了。

      他没有动,也没有抬手抹去雨水。而是追随着苏落的动作,看着他掏出钥匙,看着他把门推开……当他想跟苏落进屋时,却被苏落拦了下来。那双手曾经温柔的摸过他的头发,如今却冷冷地挡在他的身前。

      苏落再次问道:“你来找我,到底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

      容夏抬眼看向苏落,见苏落也在看他,艰难道:“我来英国……是想把……股份还你。那是你父亲毕生心血,也是你努力捍卫的成果,我怎么可以拿……”容夏的声音越说越小,他发现苏落的脸色非常难看。

      果然,苏落听了一半就已不耐地转身,连伞都忘了收。若非伞盖太大卡在门上,容夏都抓不到他的衣摆。情急之下,容夏几乎心挖了出来,竭力道,“看你!来这就是、就是想看你!”

      一时间,世界安静了。

      “嘭”的一声巨响,门被砸凹了一个小坑,只听苏落咬着牙,忍声道,“顾容夏,我告诉你。你进这门容易,但你想好了,进了这门,就预备着跟我苏落一辈子,死也死在我这里!”

      雨丝飘落的声音被无限扩大……渐渐的又消失了,只剩容夏自己脱轨的心跳声,脑里也嗡嗡做响……

      “好。”这个字仿佛是一纸契约,里面写着旖丽的山盟海誓,也写着最最平凡的一日三餐,一年四季。

      话音刚落,他就被苏落伸手拽住,直接跌进屋内。人还在天旋地转、分不清东西时,就听身后响起一阵极为大力的关门声,“你最好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容夏被苏落一路拉着,跌跌撞撞地冲进客厅,接着又被摁在沙发上。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一条毛毯罩在头上。容夏僵了会,发现苏落竟蹲在他面前,帮他擦头发。

      他小心翼翼地从毛毯底下抬眼打量苏落,见他脸色依旧铁青,但帮他擦头发的动作,却很轻柔,“苏落,我们需要谈谈……我是说,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

      苏落的手停了一下,好像有些挫败的轻叹一声:“不是我找人调查的,是梁浅。”

      说完这话,他好像很疲倦,伸手把容夏拥在怀里,好一会才继续道,“你这人藏不住事,醒着的时候还能记住,一睡着就爱说梦话。你也只能待在我这里……”

      “其实,你不见的时候,我很慌。当我冷静下来,看到那两份叠放的档案,我又觉得开心……我最想知道的,你刚刚已经回答我了。其余的,都不重要。”

      容夏从来没有听过苏落这样语无伦次的絮絮叨叨,“梁浅为什么……”

      “他去美国,估计也是为了这个。虽然我不知道他如何察觉到,但他需要调查,就表明他不确定。”

      容夏被苏落抱着,心情安稳不少。脑子也清明起来,追问道,“可你为什会知道他在调查?”

      “他去美国后,用公司邮箱给宋易发了封邮件。邮件里只有一张图——一只破茧的蝴蝶。我当时,对这件事情也很上心,因为辽西也跟我提过,他觉得你跟宋易很像,虽然他没跟宋易见过面,但一直有交流。他一直觉得,两个人的音乐风格再相似,也不可能拥有同一种情感点。你们在音乐上的共通点,让他觉得很神奇。也就是这样,让我想找出一些关联的地方,去填补宋易跟顾容夏过去的空白。也想为现在的你,制造一个新的身份。”

      “新的身份?”

      “嗯,对于股份的事就是其中之一。你就当我用股份向顾家讨一个儿子,或者是跟他们表示我的诚意。但我想的是,如果你那天熬不住,把自己给卖了,从顾家出来后,至少还有我,还有手头上的股份足以立足。”说到着,苏落忍不住张嘴对着容夏的脖子咬了一口,咬得极狠,但一听容夏“嘶”的一声,又舔了舔松口道,“没想,这却成了你来见我的理由!我总算明白了,如果没有这份东西,你估计可以躲我一辈子!”

      容夏刚想否认,就被苏落打断。只听他霸道道,“你这人,就怕麻烦人,最怕欠人情。我这几天,思来想去,决定把风娱的股份也划一份给你,把我名下的房产也划给你……我要你欠到还不了。”

      苏落的想法,有些奇怪。但容夏这次没说什么,他真正在意的,也不是股份不股份。而是苏落如何看他。当这个问题解决了,其他好像都没什么了。

      容夏将毛毯扯了扯,把苏落也罩上,笑叹道,“都跟你进门了,还有什么好说的。反正以后都要同盖一杯土的人,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你的。”

      “你现在说得好听。”苏落憋了多日的气恼正在一点一点的外泄出来,他说完又咬了容夏一口,咬完又不舍得的舔了舔。这样厮磨多回,让容夏不禁心想,他早上应该听大卫的话,把丝结系上。

      就在这时,姜辽西忽然开门闯了进来,“嘿嘿,我就说你心疼,还嘴硬说……”

      “姜辽西?”容夏吓了一跳。

      姜辽西身后还跟着郝少谦,这两人近来蜜里调油,走到那都黏在一起。郝少谦接着姜辽西的话尾接着说,“某人昨天晚上还说,他忍得了。谁知道,把我们抛在机场,自己一个人屁颠屁颠地赶回来。”

      苏落做了一个非常幼稚的动作,他居然抬手把容夏的耳朵捂上,但容夏还是听见姜辽西跟郝少谦两人一唱一和的,说这苏落的“棋局”。这人为了报复他,竟打算也用同样的方式“以牙还牙”,准备让他到伦敦,再到巴黎,再飞意大利、罗马……这一路都打算不见他,就是要他尝尝滋味。

      容夏不解道,“为什么是这些地方?”

      “因为是……”,姜辽西刚要开口,就被苏落阴测测地警告道,“你们现在出去还来得及!”

      “得嘞!”姜辽西跟郝少谦打了个眼色,迅速从口袋里各掏出一个小礼炮,对着他俩打完就跑,边跑还边叫嚷着,“礼毕,送入洞房。”

      容夏这边一头雾水。苏落都脸色却难得的似喜似恼。他拉着容夏的手,佯装淡然道,“让你去这些地方,是让你挑婚房……但昨晚……我发现等不了,也舍不得这么折腾你。”

      这一刻,容夏仿佛听到花开的声音,“啪”的一声。他哽住嗓子,激动道,“所以,你想让我、让我改姓苏?新的身份?”

      “你还是姓顾的。”苏落亲了他一口,笑道,“这是我能想到的,对大家都好的方法。你永远属于我,又能跟顾家保持关系,却不会过于亲密的生活在一起。”

      容夏怔怔的看着苏落,喃喃道,“ 你……”

      苏落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卡片上面印着一副油画——温暖的午后,一个穿白色衬衫黑色裤子的年轻人正沉醉的弹着钢琴,而另一个人则站在他身边看着他。

      这是……他们初次见面的情形。

      “你画的?”

      “嗯,本来是想给你做专辑封面的。但现在改做请柬了。”苏落在容夏耳边轻声说道,“我认识的,从来都只是你,宋易。”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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