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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第□□章 难中终相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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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洁的话,在衲衣心中掀起了千层浪,再也没办法淡定。
“你再说一遍!”她的眼神冰冷得像冰锥子似的,仿佛能将人的心脏刺穿,“他们怎么了?”
白洁觉得她的目光很恐怖,但她经历过多少常人无法想象的事情,衲衣的气势还吓不到她。
现在,她已经完全抓住了衲衣的致命七寸,不怕她会不听话。
“我说多少遍,也改变不了他们的命运……”她不慌不忙地搅着咖啡,语气格外轻松自在,“那伙人急缺技术人员和医生,所以,他们才能活下来,但是,活得不如一条狗!”
衲衣真心见不惯她这副幸灾乐祸的嘴脸,冷冷盯着她:“别那么多废话,你想要我做什么?”
“霍同学,”舒哥嗅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在身边小声提醒着衲衣,“别被她骗了。”
衲衣却笑着说:“不管她说的是真是假,我都没办法不理会——舒哥,我可能要食言了。”
舒哥眉心一皱,有不好的预感:“什么意思?”
衲衣双手撑着脸颊,笑着睨了一眼悠然自得的白洁,转而扭头看向舒哥,叹息道:“我可能没办法完成学校的援非项目了,有件事,我必须去做!性命攸关!刻不容缓!舒哥你一定能理解我,对吧?”
理解有个屁用!
舒哥很想骂她,可还是收敛了脾气,苦口婆心地劝着:“霍同学,你千万别冲动!你是项目组的一员,我得保障你的人身安全,不能有任何闪失!你今天要是真的被她给骗了,出了事,我没办法向学校交代,项目组的成员也会军心大乱!”
最后,他果断下了命令:“无论如何,你都不能走!这是我作为项目负责人的命令,作为小组成员,你必须得无条件服从!”
他将咖啡钱和小费压在咖啡杯底座,大力将衲衣拉了起来,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觉悟,压根不顾衲衣一直在喊疼。
他拽着衲衣的手腕停在白洁的座位边,眼神和语气都十分严厉:“白洁同学,我奉劝你回去自首!”
白洁笑道:“只要舒哥愿意将霍同学交给我,我就能从这边脱身。脱身后,肯定会回去自首!”
听闻,舒哥不得不重新思考她回不去的缘由。
“即使没有护照之类的证件,但是,你的身份早已众所周知,只要你去大使馆说明自己的身份,他们会安排你回国。”
白洁撇嘴,冷漠一笑:“有这么简单就好了!”
衲衣趁机逃离了舒哥的魔爪,重新坐了回去:“快说,你需要我做什么?”
“跟我走,就能见到他们。”
“这么简单?”
“可不简单!”白洁压低声音说,“你可能不知道霍家、郑家为了救他们两个人,派出了多少人,那帮畜生的老巢都给这两家联手给端了!这事就发生在一周前的夜晚,两方势力火拼在这个地方很常见,人们都见怪不怪了,只要灾难没降临到自己头上,压根就没人会将那天晚上的事放在心上。”
喝了一口浓咖啡,她接着说:“可那帮畜生好歹是这个地方的地头蛇,哪有那么容易就被外来的人给灭了?他们早就将人给转移了,那两家人当然就扑空了!”
“你知道他们目前的位置?”
“我当然知道!”白洁诡秘一笑,倾身贴着衲衣的耳,低低地说,“我呀,就是被邹良超那个王八蛋卖给了那帮畜生里的一个丑男人,他心情好的时候呢,会和我说很多他们干的勾当,包括他们抓来的两个中国男人的事。”
舒哥站在一旁听不清她们交头接耳的话,但直觉告诉他,白洁的目的并不单纯。
他正要再次上前劝劝衲衣,咖啡屋里突然变得躁动不安起来。
砰!
渐渐低下去的歌声里,一声枪响吓散了人群,人们惊慌得四处奔逃。
砰!
逃跑的人群里,有男人被子弹击中大腿,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在地上痛苦地呻/吟着。
人群更加慌乱,逃不脱的只能钻进桌子底下,抱着头瑟瑟发抖。
带头的黑人高大威猛,眼神凶恶地举着枪在人群里吼了一嗓子。
衲衣完全听不懂,却见咖啡屋里的男人都畏畏缩缩地退了出去,扔下了痛哭流涕的女伴。
“他要的是年轻女孩,让男人统统滚蛋!男人若是不愿意抛弃自己的女伴,执意要留下来的话就会被杀!”白洁淡定自若地喝咖啡,为一脸茫然的衲衣解答了疑惑,“当然,女孩要是想逃,也会被杀!”
砰!砰!
她的话音刚落,枪声又接连响起。
一对不愿分开的年轻情侣就这样倒在了血泊中。
这一招杀鸡儆猴很有效,男人们只能狠下心,抛弃女伴,掉头就走。
男人们纷纷离开,衲衣见舒哥没有离开的打算,暗地里扯了扯他的手臂,对他比划着口型。
舒哥知道她要说什么,却只是望着她摇了摇头。
持枪的黑人绕开人群,大跨步走了过来,枪指着舒哥的脑袋,嘴里呼哧作响,用眼神示意他:“Get out!”
舒哥心口狂跳,却还是站着没动。
男人失去了耐心,面目变得狰狞可怖,枪口紧紧地压在了他的太阳穴上。
就在他即将要扣动扳机时,白洁突然起身挡在了两人之间,用当地语言和男人交谈着。
男人显得很不高兴,但,还是收起了枪,让守在外面的一伙弟兄将屋子里年轻漂亮的女人都推上了一辆大卡车。
而舒哥,却是这些女人之中唯一的男人。
在拥挤的车厢里,舒哥突然出声问白洁:“你认识这伙人?”
白洁的声音从面纱后传出来,又低又沉:“我的黑鬼丑老公。”
不等舒哥发牢骚,她又轻声笑道:“本来你可以免去这场无妄之灾,可你还是和从前一样爱瞎操心,最后将自己也搭进来了。你也别急着骂我,我刚才可是救了你呢!”
舒哥冷漠地看着她,不声不响地偏过了头。
在满车厢的抽泣声里,他又听到了白洁轻飘飘的声音。
“你要是后悔留下来了,半路还有一次离开的机会。”
舒哥淡淡地说:“不用。”
白洁有点意外,但是,也不再多劝。
反倒是衲衣格外激动。
她挪到舒哥身边坐下,悄声对他说:“哥,你不能和自己赌气!你是我们项目小组的负责人,得回学校安稳军心!他们抓年轻漂亮的女孩子不是为了杀她们,所以,我去了不会死,反倒是舒哥你……会被杀。”
见舒哥开始犹豫,她继续努力:“你脱险后,可去当地的蔚蓝食品加工厂找人,那里也是我外公在这边的势力,你跟那边的负责人说明我的情况后,他们会想办法救我的!”
她将胸前的弥勒佛坠子取下来,郑重地交到舒哥手里:“这是信物,只要见到这个,他们就会相信你。”
“这不是你的平安护身符吗?”舒哥有点震惊,“取下来没事吗?”
“这是我身上唯一能取得他们信任的东西!”衲衣也不想将从不离身的佛坠子给交出去,“我身上还有爸爸送我的小福袋,也是从我二爷爷那儿求来的,和佛坠子的寓意一样!没事的!反正都是保平安的一重心理安慰嘛!”
舒哥将佛坠子小心翼翼地收起来,见衲衣这种时候还能笑得出来,突然挺钦佩她的。
他注视着她,低低地感慨了一句:“我不该让你出这趟门。”
衲衣笑道:“有些事,避免不了。”
舒哥没再说什么,转而对白洁说道:“我收回刚才的话——我现在能离开吗?”
白洁静静地看着他,声音冷冷的:“再走一段距离,到海湾边,你就可以走了。”
话已至此,舒哥只能听由安排。
而他,也能再陪衲衣走一段路。
舒哥下车后,衲衣悬着的心还是没放下,低声问着白洁:“你们不会半路上截杀他吧?”
白洁轻笑一声,道:“尚家警惕心格外强,没有人证物证,仅凭他们这边一句话,尚家不会相信你在他们手上。有舒哥和你交给他的信物,事情就好办多了!只要尚家肯倾尽全力救你,我就有机会逃离这个地方!”
衲衣对于她的目的不予置喙,只是有点好奇那伙人为什么也想要利用她引出尚家。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她与白洁应该算是一条绳上的蚂蚱,都得依靠尚家来逃生。
“他们……”她靠近白洁耳边,故作轻松地笑着问道,“不会设好了陷阱,等着尚家往里面跳吧?”
白洁道:“尚家在这个地方的势力不容小觑,他们很忌惮。上次的火拼,尚家要是联手霍家和郑家,不会是现在两败俱伤的局面。抓了你,他们就有了谈判的筹码。”
衲衣一笑置之。
尚逢春手中到底有多少资产?势力究竟有多大?
衲衣都不知道。
尚家,她接触的人除了不问人情是非的外婆外,就只有尚蔚蓝了。
尚蔚蓝的手段,她见识过,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解决霍龄英闹出来的事。
而这只是尚家实力的冰山一角。
她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在得知她要前往非洲的打算后,尚蔚蓝丝毫没有霍锴英那样的担心。
凭尚家在这个地方的势力,只要尚蔚蓝的一声招呼,就没人敢将她怎样。
只是,她仍旧不明白,尚家既然有如此实力,为什么连康帅和张泽灵的踪迹也找不到呢?
衲衣一路上想了许多问题,直到货车车厢的门被打开,她和一车厢女孩就被涌上来的几名黑人给粗鲁地拽了下来。
车子停在一块高粱地旁,她们就被一群粗鲁的黑人汉子推搡着穿过这片高粱地,深一脚浅一脚的,还要小心脚下的粪便。
穿过高粱地,蓝天白云下,贫瘠的黄土地处处都透露着贫穷与落后。
十平米左右的圆形房子看上去十分简陋,墙面都是由水泥混合着杂草砌成,茅草做成的屋顶,一排排毫无规矩地排列着,倒是很有非洲风情。
头顶东西的男人女人、随处可见的粪便、乱窜乱跑的猫狗鸡鸭……
衲衣感觉十分混乱。
一同被带来的女孩,算上她,有十二人,全被关进了一间只有十平米的圆顶屋里,桌椅板凳都没有,只有一堆茅草。
几内亚曾经作为法殖民地,官方语言是法语,衲衣语言不通,一屋子的女孩子又没有一个会说英文和中文,她一个人孤零零的,真心觉得寂寞了。
她一个人躺在铺好的茅草上,心中竟十分平静。
女孩子细微的交谈声让她昏昏沉沉地睡了一觉,被人叫醒时,已经是晚饭时间。
送来晚饭的是穿着当地服饰的一个黄皮肤女人,衲衣觉得很亲切。
但是,黄皮肤的不一定就是同胞,她得先观察观察。
女人将烤好的木薯送到她手中时,目光一直盯着她左手中指上的戒指。
“财不外露,”女人突然在她耳边小声说道,“把手上的戒指收起来吧。”
衲衣意外又惊喜,很听话地将戒指取了下来,压抑着喜悦的心情,低声问:“中国人?”
女人含笑着点了点头,模样真有几分东方美女的娇羞矜持之态。
就是这样无声的一个动作,让衲衣差点感动得泪流满面。
异国他乡,险境里遇见中华同胞,那是人生一大幸事。
衲衣的双目微微湿润,看着女人给其他女孩分发食物,好像看着黑暗中的一道光似的,眼睛都不愿眨一下。
而在一阵阵的木薯香气里,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突然轻步走了进来,扯住那女人的衣袖,眼里是克制的笑意:“妈妈,帅叔叔过来看你了!”
女人脸上慢慢浮起一层红晕,笑着对男孩说了一句:“你回去让他等一等,我忙完就过去。”
“好!”
“不用了,”敞开的木门外,男人已经弯着腰、低着头走了进来,“我是为她们而来。”
他的目光落在了屋内的十二个女孩身上,每一个人都会认真看上一眼。
然,当他的目光落在衲衣脸上时,他的双目倏地一缩,小声问着走到他身旁的女人:“有中国人?”
“嗯,”女人垂着眼应道,“也许,你可以和利马说说,看能不能放了她?”
男人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目光从衲衣脸上移开,又开始打量其他女孩。
而衲衣早在见到他的那一刻,整个人仿佛被放逐到了外太空,思绪混乱。
她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要跳出胸腔了。
思绪放空了。
灵魂飘走了。
身体僵硬了。
许久许久,她的情绪才慢慢恢复过来,眼眶早已湿润。
她放下手中的木薯,从茅草上站起来,在逼仄的难以顺畅行走的屋子里,一步步走向背对着她和那中国女人交谈的男人身后。
思念如潮水,驱使着她一步步走向他,哪怕前头是万丈深渊,她也要抓住他。
她发出的动静,让男人转过了身子:“什么事?”
他看她的目光、和她说话的语气都是淡漠平静的,比他从前对待陌生人的态度还不如。
但是,这都没关系。
他只是忘了。
情有可原。
在他冷漠的、渐渐失去耐性的目光下,她快走两步,张开双臂扑进了他的怀里,泪水哗哗往下淌,关也关不住。
“帅哥,我终于找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