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尸人》写书的音乐人

13、第十三章

　　图夫人亦是又喜又愁，喜的是若吕家那小子被这人救了，老爷的烦恼自是少了一些；愁的亦是吕小旺被救过来，那么想要拆毁女儿与他的婚约就更难了。

　　内心正兀自徘徊在矛盾里，图老爷已然健步如飞地迎了出去。

　　庭院之中，下人们正拦着几个人。见老爷出来了，急忙解释道：“老爷，这些个道士不知怎的，非要进来，拦都拦不住。”

　　几个道士？图库刚刚泛起波澜的内心瞬时又如死灰一般平静“几个道士能干什么？莫不是来招摇撞骗的吧。这个时候，还来给我添什么乱呀。”

　　“罢了罢了，拿点钱和吃的给他们，赶紧送走吧！”图老爷的希望就这么被抹杀掉，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下人们闻言，随即便要他们推回去。

　　随行的小道士一听这话，旋即喝道：“本是好心来为图老爷解忧，不想却这般不识人心，将我等看作那招摇撞骗之辈，算是我等瞎了眼，看错了人！罢！我等走便是，只当不曾来过。这般久久不曾下过武当山，竟是如此的人心不古！”

　　图库听得这话，尤其是“武当山”三字，登时又起了兴趣。大呼一声：“慢！”旋即转眼细看下面的三个道士。

　　但见三个道士都束着头发，着一身深蓝色的粗布衣服，腿上都缠有布带，统一穿着一双黑色的布鞋。嗯，没错，这确实是标准的道士打扮，一袖清风，行头极尽简谱，关键头发还是扎起来的，让人想不相信他们不是道士都难。那为首的是一个三四十岁的中年男人，他的袖口比另外两个的袖口要宽出许多，手里还握着一柄拂尘，想必是辈分和门派中地位的区别吧。

　　这男子留着一缕胡子，正气凛然，不能说是仙风道骨，可威严气派确实名副其实的。炯炯有神的两只眼睛里兀自散发出深邃得让人难以猜测的光芒。打从一进来，这人就只说过一句话，及至下人推他们出去，他也仍自是面带和煦善意的微笑。

　　下人们听见老爷的命令，便都住了手，转眼望向老爷。此际图老爷正和为首的道士看了个对眼，道士仍旧面不改色，一如既往的深沉。图老爷心中的招摇撞骗的想法此际也已烟消云散，只是还存有一丝疑虑：“看起来不像坏人，可他们究竟是谁？真的能救小旺吗？又是为何要来助我？”

　　武当山的道士，看这模样和打扮，确实不像骗子，但何故要来为图库解忧？还指名道姓的喊着要给小旺看病。这世上的人情世故，图库自问也是知晓一二的，自然明白礼尚往来、无事不登三宝殿、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等为人处世之道，他们要来帮图老爷，想必也是另有所图，但此际不管是想要图什么，图库也管不得了，既然是自称是武当山的道士，想必定有些手段，而且既是脱了凡尘的人，能有什么要求！且让他们看看，成了自是最好的，若是不成，随便敷衍过去就行了，想要闹事的话，自己的家丁就算没什么武功，可人数总还是占优势的，吃亏的霉头是决计不会砸到图库的头上的。

　　这时，为首的道士终于说话了，只见他上前躬身行礼，客气的寒暄道：“图老爷见礼，我等乃是武当山的小道士，适才门生妄加菲薄图老爷，也是不得已之举，还望图老爷见谅！”

　　图库醒过神来，连忙回礼道：“哪里的话，是在下以貌取人。几位道长若是不自报家门，图某今日不是犯了大错吗。既是武当山上的道长，那就快快请进，还望各位道长万万海涵在下招待不周，这些个下人也是不懂规矩，见怪勿怪，见怪勿怪！”说罢，侧身摆手相迎：“各位道长请！”

　　三个道士见图库以礼相迎，旋即施礼道：“哪里的话，图老爷抬客气了，是我等擅闯贵府，图老爷恕罪才是。”说完便径直走了上来。

　　图库领着几人进入客厅，一边朝一旁的的图夫人使了个眼色，图夫人鼓了一下眼睛，便往外面去了。

　　他边走边问：“不知道长如何称呼啊？”

　　“小道清尘。”为首的道士答道，声音不急不缓，不卑不亢。

　　“清尘道长，在下有礼了。”图库客气的回道。

　　几人落了座，图库吩咐下人给几位看茶。突兀地又气定神闲的问道：“不知刚才的那一句话可是清尘道长说的？”图库泯了一口茶“就是……”

　　话还没说完，清尘便点头微笑道：“不错，是我说的！”

　　图库满意地笑了笑，继续追问：“不知道长是否真的能救小旺呢？要知道，那津门第一妙手吴大夫已经断言小旺是断断活不过三天，他至多也只能为小旺续命一天而已。若是这四天之内找不到稀世珍药或是天下名医，吴大夫更是让在下可以开始操办后事了。可我却是非要让小旺活过来，若是道长真有这样的本事，在下倾家荡产报答也在所不惜。”

　　清尘会心一笑，淡淡地问道：“不知那吕小旺与图老爷是何关系，令图老爷竟是这般死命相救。”

　　图库闻言心头一震，吕小旺？他竟说了吕小旺，他怎么知道那人叫吕小旺，如今吕小旺死了的消息已是满城皆知，若说他能说出小旺这个名字，倒也不足为奇，可能是听到自己与夫人的谈话。其他知晓小旺没死的人，就是自己的家人，而他也一一嘱咐加警告和命令地告诫他们不准将此事外漏出去，他又是如何得知此际我不惜一切代价想要救治的人正是吕小旺。看来这些人的确不简单，貌似还有些眼熟，似乎和今日在刑场之上戴斗笠的那一行神秘人相似。

　　“既然道长已经知晓，我也不必隐瞒。道长不知，小旺之父于我有恩，我也一直未得报答，今日刑场之上吕兄将他唯一的儿子托付给了我，图某又岂是忘恩负义之人，自当是接下嘱托，万万不敢有丝毫懈怠，不救得小旺，又怎么能报答他爹对我的恩情。”说罢，眼神突然锐利起来，话锋一转：“道长能救也好，不能救也罢，只是望道长万万不可将小旺还存于世的消息告知出去！”

　　清尘喝了一口茶，颔首示意，云淡风轻的道：“却不知图老爷竟是如此重情义之人，万请放心，我等出家之人，对这凡尘不想也不愿有任何牵连。万物皆有其造化，我们看得穿的，不明了的，都不会也不能干预，唯有遵循其本，才是天道。”

　　图库闻言，不禁敬佩地点了点头。能够说出这一样一番话，加上这样的反应，骗子是决计不会做得出这样的姿态的，如若不是有几十年的修行，是断断说不出这样高深的话来的，他们绝对是武当上道士无疑。那么他们对小旺的伤势不说是有十成的把握，绝大的裨益是跑不了的。

　　旋即起身来到清尘面前作揖，整个腰身与地面平行，头也是极尽所能的弯到最低。哀求道：“万望道长救活我那苦命的侄儿，只要道长能救得过小旺，在下来世今生当牛做马，结草衔环，愿效犬马之劳想报。”此际，刚刚还不卑不亢甚至还有些座上宾的图库，已然放下了他的地位和尊卑之别，全然一副求人的姿态，丝毫不顾及自己的皇亲国戚这一层关系。

　　清尘见状，连忙放下茶杯，起身躬腰双手扶起图库，挂在嘴边的微笑骤然消失，甚至还有一些不知所措和猝不及防。另外两个小道士也跟着站了起来，看着师叔和图老爷。

　　清尘连忙应声：“图老爷这是干什么，快快请起。我等出家之人如何受得起您的大礼，这救死扶伤本就是我等的分内之事，再说小道此次前来还是有事相求，图老爷这番作为小道实在是愧不敢当。”边说着话，边把图库扶起来。

　　图库本想若是他不答应，自己大不了彻底放下颜面，跪求他答应，如今既然如此痛快的就应下此事，自是激动不已“这么说，清尘道长这是答应了？万请救下小旺，也好让我那吕兄早些安息。”

　　清尘看着图库的眼睛，脸色轻松下来，不紧不缓地点头道：“但请老爷放心，就算老爷不说，在下也是想斗胆请缨的，何谈报答之言，我等修行之人，岂是贪恋凡尘物事之辈。这种事，不碰见也就罢了，若是碰见了这等苦差还视而不见的话，又岂能修得大道。何况我们与这吕小旺也颇有些渊源，又有坐视不管之理？”

　　图库连声笑道：“那就好，那就好，是我多虑了，看来小旺命不该绝，命里有贵人相助。”

　　清尘强笑了一下，道：“图老爷也莫要报太大希望，小旺能不能救治此际还未可知，若是真个该他走，我们也是拦不住的。不过我等定当尽力而为，但求保住他的性命。”

　　图库闻言不禁一怔，瞬时又回过神来。是呀，这世上哪里有什么绝对的事呢？小旺的伤势可不是随随便便打个包票就能救得来的，错非有逆天改命或是夺天造化之功，想要恢复正常乃至活下性命都是堪比登天之难。留不了的话，再怎么强求也是无谓的挣扎。

　　“是是是，清尘道长说得是，是我强人所难了，但还是请道长尽力而为，在下先谢过。”说罢又拱手行了一个礼。

　　清尘颔首道：“还请图老爷放心，在下必定不余遗力。还请图老爷前面带路。”说着便摆手请路。

　　图库也不敢耽搁，摆手开道，领着三个道长往小旺所在的房间夺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