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呜晚安故事》乱世繁芜

11、黄鼠狼白领

　　海石的心情很低落，他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在霓虹灯下，走在这座城市热闹的孤寂里。

　　他心中有深深的挫败感。

　　被老板骂了，被客户投诉了，被同事排挤了，被自己看不起了。

　　海石揉着脑袋，长叹一口气。

　　一只傻愣愣的鸟穿越过熙熙攘攘的人群，落在他手上，鸟的身上写着一行字：

　　怎么还没回家？

　　是老爸的字，海石又叹了一口气，现在微信、短信多发达，还能发表情包，老爸怎么就冥顽不化？

　　买了两只烤鸡，海石赶回了家，掏钥匙开门，揉揉脸，换了一副开心的表情，海石喊道：“爸，你来了？”

　　一只老黄鼠狼躺在沙发上揉肚子：“你是要饿死你爹！冰箱空的，柜子空的，除了酒还是酒……哎哟烤鸡！”老黄鼠狼蹦起来。

　　海石阻止老爹采取进一步撕扯吞咽的动作，从厨房拿来切肉的刀，把两只烤鸡切成块状，装进盘子里，推给老黄鼠狼：“爸，你要少吃这种油炸的东西，第一外面加工的不干净，第二这容易造成三高，三高你懂吗？高血压高血脂高血糖，这个三高啊……”

　　老黄鼠狼放下了手里的烤鸡，指着海石身上的衣服：“这些布紧巴巴地包在身上累不累？你也变回原形，跟爹一起吃。”

　　“爸，你刚刚是没听我在说什么吗？我说三高，你别以为自己瘦就不会有，你要是——”

　　“你真把自己当人了？

　　“你是不是忘了自己最初来城里的目的是什么了？

　　“你要是忘了爸可以告诉你。

　　“你说，你想过更快乐更有身份的生活，不想跟爸妈一样，一辈子住在洞里，一辈子吃同一份菜。

　　“你现在快乐吗？”

　　海石颓然坐在沙发上。

　　沙发、电视、电脑、手机、40平米的租房，西装、运动服，AJ的鞋子，VR眼镜，XBOX游戏机，这些都是海石努力工作换回来的。

　　都是为了让自己开心，买回来的。

　　为了更好的生活品质，买回来的。

　　如果没有这些，我还会快乐吗？

　　海石想到了家里的山洞，洞里他曾经玩过的沙包、塑料坦克、符纸、打坐修炼的蒲团。

　　有什么区别？

　　“你有多久没变回原形了？”老黄鼠狼问。

　　海石默然不语。为了适应人的生活，努力模仿人的行为动作，就连睡觉，海石都是保持着人的形态。

　　他快忘记变回原形的咒语了。

　　餐桌边，一个疲惫的青年慢慢长出了毛茸茸的耳朵，爪子，蓝色的西服套装如褪壳般落到地上，一只年轻的黄鼠狼从衣服里钻出来，跳到桌子上，同老黄鼠狼一起吃这烤鸡。

　　“爸，为什么感觉烤鸡没有以前好吃了？”

　　“谁让你要切呢？撕着吃多好。”

　　“爸，要不我回老家吧。”

　　“回老家干嘛？当文员？”

　　“还当我的小黄鼠狼，就像小时候一样，每天追追老鼠吓吓狗，很开心。”海石的声音里有惆怅。

　　老黄鼠狼停下了咀嚼，看着儿子，说：“你不是小孩子了。”

　　“做自己觉得有意义的事，你才能真正地开心满足，毫不疲惫。”

　　“不管人也好，妖也好，总会要做一些不情愿做的事情，比如这个打坐修炼，比如小孩写作业，爸一乡下老妖精，眼界没你广，但是以你爸三百年的生存经验，那些不情愿做的事情，做成了，就是你通往想做的事情的路。”

　　“心里有想做的事情，有一个目标，你做任何事就有意义，就满足了。不管你在乡下，在山里，在城里，这都是一样的。”

　　“生而为妖，你的生命比人类更漫长，你要找点能长久娱乐自己的事情。”

　　当晚，两只毛茸茸的黄鼠狼各自躺在地毯上呼呼大睡。

　　第二天，海石递交了辞职信。虽然还有好多好多年可以活，但是他也有好多好事情要做。

　　再见了，这些曾经让我快乐的东西，再见了，熟人们。

　　这个世界这么大，总会有一件能让我快乐满足的工作，总会遇上一个让我快乐满足的黄鼠狼小姐。